我和黄雷
文/新石头上的叶子
黄雷跟我一样,也是残疾人,而且,他的残疾程度比我历害得多,我还可以正常走路,虽然走得摇摆。黄雷只能蹲着行走,一只手握住一个脚掌,靠手的力量移动脚步。那是相当吃力的。
第一次看见黄雷,是在石林县第一中学,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是春华秋实的九月,对农人对学子来说都是用汗水兑现收获的季节。那时我上高二,黄雷刚刚升入初中。来报到的学生和相送的家长挤满了操场,混乱而喜兴。黄雷蹲着行走的样子差实惹眼,更惹眼的是,他身后一直跟着三五个男生,他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一路说说笑笑,是开玩笑的样子。而且我发觉主要是黄雷在说,别人在笑。黄雷虽然没笑出声,但是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是舒展的,也就是说,他更是在心里乐开了花。我觉得奇怪,都残疾到如此程度了,哭都哭不过来呢,还乐什么呀?
黄雷的教室在三楼,上楼下楼,这就成了一个难题。然而,每天,我都能看到一帮同学抢着背他上楼,抢不到的,就在一旁护着,生怕他从别人身上摔下来。我又奇怪了,为什么黄雷身边能有这么多真心的朋友呢?
初二的时候,我再也没有看见黄雷在学校出现过。这一次我倒没有觉得奇怪,上学艰辛如此,他能坚持一年多,已经超出我的想像了。
时间如棱。几年之后,我大学毕业依然选择了经商。有一天,我看见黄雷也摆了个地滩,卖碟子。我主动走到他摊位前,他也认出了我。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相识。黄雷很健谈,还讲了很多笑话,把我的腰都笑酸了。其中一个笑话,两年后被赵本山以小品的形式搬上了春晚。那一年的春节,我就分不清带给我欢乐的是黄雷还是赵本山了。
随着交往的深入,我发现黄雷身上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比如,他说话时动作和表情十分自然、语言和语气高度和谐、用词精准且一气哈成,根本不像一个初中都没上完的人能做到的。在我看来,这时候的黄雷更像一个专业的讲师。
近年来,黄雷一直在石林县五号大院家属楼门卫室值班,每次从他门前经过,他都会从窗口探出头来,热情的喊一声;“杨师,有空来玩!”黄雷喜欢音乐,能弹会唱,还会写。县内那一帮爱好音乐的朋友都喜欢到黄雷的值班室与他交流。一度,五号大院总能在习习晚风中歌乐轻漫。两年前,黄雷创作的歌曲《天堂石林》在石林县举办的“红歌大赛”中获得了特别奖。黄雷还自学电脑音乐制作,他的精神在鼓舞着我的同时也让我感到很惭愧。我大学时学的就是计算机专业,现在我却连简单的申请注册之类的操作都不会弄。而黄雷却早在四年前就用电脑帮我完成了我创作的一首歌典的配乐。
今年三月,我跟黄雷说我想上昆明找份记者的工作干干。几天后,当我已经是石林一家建材店的业务员时,突然接到黄雷的电话,他说他要送我一分报纸。我说:“送我报纸?”他听出了我的不解,接着说:“上面有招聘记者的消息,你不是想当记者吗?我在值班室看到别人订的报纸上有这则消息,就专门去报亭给你买了一份。”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我已经找到工作的事告诉他。是的,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也就在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初中时就有那么多的同学愿意每天背着黄雷爬到三楼的教室去。因为他一直把别人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而当你真心爱着别人,别人也真心爱着你的时候,你就没有不快乐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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