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晴 于 2013-8-9 09:50 编辑
(三) 还有一个主题叫我痴迷,那就是《寻路》中的这个“寻”字。中国革命是在寻,毛泽东是在寻;中国改革也在寻,邓小平也在寻,这才有了和“华盛顿共识”并驾齐驱的“北京共识”被国际上众多后发国家纷纷效仿。 往大了说,人类文明不是天生的,也不是老天赋予我们的,那是一个“寻”的结果;往中了说,市场经济给出了试错机制,给出了退出机制,企业在市场经济中遵守规则能否成功也是“寻”出来的结果;往小了说,有一些有想法的人在其一生当中几易其辙、尝试不同的经历和体验才走向了成熟,也是在“寻”。 我对人生转化的关节点的关注,到了痴迷的程度。在这些点上,最能体现出人性的深度和人性的内核,这里出现的故事最多也最感人。中国目前的改革,就在这个关节点上。 翻看十九世纪以前的文学作品,对这个“寻”探讨的都不够,莎士比亚笔下的人物都是一些性格,尤其是与他同时期的塞万提斯更是创造了不朽的“性格文学形象”——堂吉诃德,以后出现的巴尔扎克、狄更斯甚至是雨果这些顶级的文学家都没有探讨“人生”也就是没有探讨这个“寻”的作品。他们描写了性格和品格,但是这性格和品格是怎么来的没有探讨。 在中国也是一样,四大名著没有一部探讨人生,探讨人的经历对人格成熟的影响。 在这方面我最欣赏的是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 小时候的克里斯多夫到爷爷家随意哼出的曲调使爷爷震惊,他分明发现了一位天才的音乐家,他偷偷记录了克里斯多夫的曲调,让他弹奏,并集结成集,扉页上注明作者是克里斯多夫; 克的舅舅是小商贩,走南闯北,他随舅舅到外面野地坐着,给舅舅唱他的曲调,他舅舅很不以为然。而他舅舅不其然哼起的小调却让克激动不已,尤其是他在野地听到的蝉鸣、风吹树动和小溪流水的自然声音使他觉得任何人类创造的声音都赶不上大自然的声音; 青年克怀疑一切,只相信自己的感受,所有大师他都攻击,树敌遍地。 小小年纪就负担他全家人的生活重担,自己过着清贫的生活。 到了法国随着名声的增大他依然有性格,坚决不替别人写他不想写的东西,宁可只靠教钢琴而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他依然偏激,也做坏事。这个时候他悟出了这样的道理:“清贫不仅是思想的导师,也是风格的导师,它使得精神和肉体都知道什么叫淡泊。” 多年以后他对“敌人”有了新解。①敌人越是攻击,越是表明你硕果累累,就像阿拉伯谚语所说:越是伤痕累累的枣树,越是结枣更多的枣树。②敌人的攻击正是你前进的动力。他说:就像经验丰富的驯马师,当马快要跑不动的时候就放出狗来咬马的腿,马就是这样被训练出来的。也因此,他喜欢敌人胜于喜欢某些欣赏他的“朋友”。 老年克里斯多夫变得非常平和,愿意和年轻人来往,他平生最好的两个已故朋友的一儿一女是他舍身庇护的对象,最终他促成了这两个孩子的婚姻。他感到心中最大的幸福,含笑离世,与此同时,两个孩子正在度蜜月。 本文的译者傅雷在“译者献辞”上总结克里斯多夫的一生以后得出的结论,也激动过无数我所敬佩的中国文化上一辈的大叔大姨们: “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决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 所以在你要战胜外来的敌人之前,先得战胜你内在的敌人;你不必害怕沉沦堕落,只消你能不断的自拔与更新。” 曾经的卑下和曾经的沉沦不是让你背上一辈子的黑锅,只要你不屈服、能自拔与更新,你就是在逼近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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