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随风飞 于 2013-11-28 07:23 编辑
“离离。”现在这个名字从这个男人嘴里吐出,显得多么遥远。西风在大山洼地上呼啸着。山腰上圈着浓浓的白云。仿佛触手可及。山上到处是松柏竹林,包括他们用枯藤编围起来的院子,也辅满了各色花草。有几株苍松虬枝整整地覆盖住了茅屋。而让大部分院落,成年地处于绿荫之下。这些植被都生机勃勃,大概是因了茅屋恰巧依着山泉而筑,而让它们的根茎常期处于水分充足的状态。但见山泉从深山循着石道滑淌下来,劲势越来越湍急。在两山之间尽数沉入一条东流的大河。然而此时他们都无心览此佳境,他的渐忘症已困绕了离离数年。她叹息着将他扶向屋内。他顺从地坐向屋内的一张椅子上。他眉头微结,仿佛一直在思索着什么。仿佛有无穷的疑问萦绕心中。有多少次,他从这儿走出,苦寻着失落的记忆。然而一无所得。他漫无目的的在山峰与山峰之间行走。最后总是不自觉地回到这里。仿佛在心底深处有着某着隐匿的触觉像一只圣手,指引他回到这间茅屋。他闭起双眼,试图探及那处记忆。然而,指尖就像探入云朵一样,浑不受力。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沉默,没有什么比接受现实更值得做的事了。他端起离离为他斟满的酒杯,一口闷了下去。离离在点燃的灯火中看着他,就像初见他的那一刻。那一刻发生于离离从家中溜走的第七天。离离骑着她的爱骑汗血宝马,来到那家毗邻沙漠的龙门客栈。
这时的离离不叫离离,叫离歌。一身胡人装扮,精致的胡子两角向上弯曲。腰间别着一把弯刀。这让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魅力,足已吸引任何一名见过她的女子。摆到现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万人迷”。而男人似乎也对他不讨厌。当然绝不是因为她的豪驾和阔绰的出手。她的眼睛就像藏区的纳木措,可以瞬间净化每一个旅人的心灵。现在“纳木措”将它的碧波推进客栈。
客栈内几乎所有人将目光汇聚过来。其中包括几个汉人装束的女子,老板娘。她们的视线被哧地点燃。以及靠窗的一桌围着的五六个一身短打的汉子。他们皆随身携带武器。有朴刀,长剑,还有流星锤和峨嵋刺。唯一没有抬眼看她的除了一对正在买唱的父女,就是他了。彼刻他正一口接一口喝酒。她径直走到他的桌边,坐了下来。也就这个瞬间,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将头抬了起来。他们四目相触。在挤进窗户的余辉下,他的眼神忧郁而透明。眼角斜向鬓角,这让他整体显得冷峭而英俊。高耸的鼻梁下嘴唇饱满红润。胡子仿佛多天不刮了,浓浓地堆积嘴唇四周。这时他轻锁了一下蚕眉。又重新端起酒杯。就在他仰首饮酒的那一刹那,围坐窗边的数人开始了攻击。为首一人挥动峨嵋刺从侧面斜刺过来,而流星锤则后发先至,直奔面门。长剑则凌空袭来。最后一个矮个子则滚入桌下直取下路。姑娘的小曲亦然唱着,老板娘也正忙着结账。似乎这一切与他们无关。这时一阵劲风将窗外的老柳枝叶水平拉直,恰巧遮挡住夕阳,屋内瞬间一暗。再定睛看时,他们的桌子亦已被击垮。而一对峨嵋刺则握到了墓歌的手中,并分别对准了其中两人的喉部。所有动作凝结了。而此时他的脚下,赫然踩着那个矮个子。那个卖唱姑娘正唱到“月满西楼。”
她继续唱道:“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时她的纤指微扬,无数银针闪耀着洒向了他。在空气中激起了急流,哧哧有声。就在银针行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他侧向滑出数米,并将手中峨嵋刺,以一招仙人指路,刺向拉着二胡的老人。他刺出的速度虽是迅急,却无声无息。老人立刻转身并将二胡搭上峨嵋刺。那几个人则重新围拢过来,偷袭他的背部。离离再也忍不住了。本已躲在屋角的她,拔出弯刀,腾身而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奇异的弧线。便将后面几人的攻击尽数瓦解。“弯刀!”老人边叫了一声边迅速后撤。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望向离离,望向那把她手中的弯刀。弯刀在刚燃起的油灯下闪着蓝幽幽的寒芒。攻击他的那些人几乎齐声叫了起来“弯刀!”
“小楼一夜听春雨。”老人一字一顿地念出一句诗。“你怎么知道。!?”离离太好奇了。她的弯刀上恰巧就刻着这一句诗。这让她又回到十年前的某天。那一天她将迎来她的第三位老师。顾先生。只记得此前她的父亲曾出京城一趟。回来后就带来了顾先生。也带来了这一把弯刀。
离离在无意中看到这把弯刀,再也不肯放手。 她软磨硬磨地赖着顾先生送给他。“你能保守住这段秘密吗?像保护你的生命!”最后顾先生大书房里对她说。“绝不对任何人说起它的来历。绝不对任何人说起,是我给了你。”“嗯!”离离头摇头拨浪鼓。
“ 你拥有它,必须拥有它所有的秘密。”顾先生说。
难道他们也知道这把刀的秘密?离离迷惑地看着老人。“你和忘忧岛什么关系?”老人颤抖着说。离离没有回答,离离只是缓缓地举起手中的弯刀,“你们可以走了。”她冷冷地说。
几个伙计迅速收拾掉损坏的桌子后,又重新端进一张完好的桌子。那一夜离离和他就那样喝着一直喝到鸡叫。
“你叫什么?”“墓歌。”“不问一下我叫什么?”“好吧,敢问尊下高姓大名?”“那么客套?我叫离歌。”“离歌?”“嗯。”
“墓歌,墓歌。。。”“嗯。。。”“墓歌?”离离推了推墓歌,他竟然再也不应身了。这时栈外响起了第一声鸡叫。
“客官,醒醒,客官。。。”这时老板娘扭着腰姿走了过来,随身携一身浓香。她一边摇着墓歌,一边有意无意地磨擦着离离。离离慌忙避让。老板娘嗤笑着继续推着墓歌。就在离离走开的瞬间,老板娘手中多了一枚银钗悄无声息地扎向墓歌的头部。
等离离发现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银钗扎向墓歌。老板娘的身形突然停顿了下来。
这时墓歌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只手隔着袖子捏着银钗。 他突然笑了。恰好一阵春风吹过冰雪,一张脸布满了光辉。“啊呀,你捏着人家的银钗干吗嘛。死相。”老板娘笑骂着整个人倒向墓歌。墓歌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他微眯着眼睛,简直就是一个大色狼。眼睛很不老实地盯着老板娘的胸前。接着继续下移。离离看得脸都红了,咬咬牙掉头就走。
“我知道你绰号小娘子。”墓歌说,“我也是知道你们在这儿守候我多时了。”
离离停下脚步,掉头看着他们。“我观察了一下周围。除了几只圈养的鸡子,再无其他生物。”
他继续笑着说,“在一条小路上,你们留下了马蹄印。”
“蹄印在河边消失。我估计马一定被你们沉进了河底。于是我就下去找了一下,顺便洗了把澡。”
“那把澡洗得可真舒服。”他似乎很受用。胡子几乎帖到小娘子的脸上了。“后来呢?”小娘子眨了眨眼睛说。
“然后。。。我就来这家客栈喝酒。”他的眼神相当地不安分,不停地在她身上游移着。
“酒怎么样?”“好酒。”“那么人呢?”“人?那还用说。天下第一美色。”他似乎陶醉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她媚笑着。眼睛快要滴出水来了。 腰部奇异地扭动着。婆娑着。她知道一个男人需要什么。在某种情况下,肢体语言,真是非常要命。墓歌似乎也很要命。他搂得更紧了。“很好。妙极了。”他耳语着。
离离鼓着嘴干脆在窗旁坐了下来。几个伙计远远地守在门口。“是不是感觉头有点晕。”“嗯。”“是不是觉得四肢乏力。”“嗯。”
小娘子笑得更媚了。“然后呢。”他问。“然后。。。你应该可以躺下了。”“哦。”话未说完,他真的躺下了。小娘子纵身而起。拍了拍手。几个伙计围了过来。“这位兄弟,这是我们与他的梁子,与你无关。“她的胸部顶了上来。“如果你愿意,”她眼睛迷幻着,“我就是你的。。。”她的手搭上离离的肩膀。这时,躺在地下的墓歌,竟然打起呼来。她的手像触电一样迅速从离离身上抽开。像弹簧一样,跳得远远地,张大嘴巴看着地上的墓歌。
月光窗户洒在地上,恰好拂上墓歌雕塑一样的脸。“酒,小娘子,给大爷再来一壶。”他闭着眼睛说。嘴角布满嘲弄。小娘子,再次像弹簧一样跳到门口。继而和几个伙计一溜烟跑了。敞开的门扉将西风迎了进来,在灯焰上坐下。只摇晃了几下,灯焰就熄灭了。屋内只剩下月色,和寂静的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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