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真水无香 于 2010-12-7 16:56 编辑
老江头之死
老江头死了。
那是一个秋风萧瑟的早晨。当村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先是震惊。而后纷纷跑向村西的老井。这是一口废弃多年的辘轳，井深丈余，里面有半深的水，上面覆盖着一块四方的大青石。当人们赶到现场时，大青石已被搬开，只有一角还搭在井沿上。人们难以想象枯瘦的老江头是如何搬得动这方巨石的。
最先发现老江头投井的是王五媳妇。王五家住在村西，隔着村路，院门斜对着那口老井。这天早上她起来给上中学的女儿做饭。出来倒淘米水时，发现老江头在井旁转悠。她感到有些奇怪，因为这么早很少有人活动，再说老江头不是病了有些日子了么。她回屋边淘米边琢磨这事不对。当她第二次出来倒水时，就发现老江头不见了，而那口井上的青石却被掀开了。王五媳妇大惊失色，丢了米盆。慌忙跑进屋找来王五。结果老江头真的投井了，小村的早晨一片哗然。
其实老江头不姓江。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江字，人们就尊称他为老江头。老江头早年念过私塾，洞达事理，持家有方。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正楷毛笔字。老江头在村里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村里人有个大事小情总爱向他讨教。记得小时侯，每到春节人们就拿了红纸到他家去写对联。他也总是早早腾出工夫，备好笔墨茶水等人来访，不厌其烦。到了初一早上拜年时人们会发现几乎半个村子的对联都是他写的。
老江头八十三岁。养有两儿三女，和老伴一起生活。他的儿女有三个在外地，同村的也有一儿一女。各个精明能干，在农村来说应属家道殷实之列。上了年岁后老江头不再劳做，由儿女们供养。从此他深居俭出，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要不是今天这事儿，村里的人好象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今年入秋老江头就病了，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反正老两口在一起不声不响的过着日子，就以为一切都平常了。没有人真正理会老年人的思想，包括他的儿女。这也看似合乎情理。儿女正当壮年，都有自己的家庭事业。他的大儿子在村里开了一家超市。每天忙忙碌碌，生意红红火火。他女儿要侍侯两个即将高考、中考的孩子。又照顾着地里的庄稼，稍有闲暇还去打零工。
听说老江头刚病那阵儿女们也去探望。后来知道不是什么大病，又有老太太照顾着就都疏忽了。老两口不缺钱物，可毕竟上了年岁，腿脚不灵便。即使上个乡卫生院也颇为困难。那日老江头要去挂滴流。找到了大儿子。儿子正牵着两头驴往山上赶，说等我把驴觅到山上回来再说吧。结果老江头等了一上午不见儿子，后来听说儿子觅驴回来就去城里上货去了。压跟没把这事当回事。
儿子太忙，老江头理解。过几天女儿来看他。老江头告诉女儿自己排便困难。要女儿带他去卫生院。女儿答应了。却从村口拦了一辆三轮车把老江头送上车，然后丢给车夫几元车钱，转身去果园锄草了。
这些只是人们零星得知的一点信息。至于老江头到底因何自杀，人们不得而知。也有人猜疑是不是他难以承受病痛。可老江头并没有病得那么严重。得病先后也就半个多月，有人还经常看见他在自家的院子里走动。
老江头死了，他选择这种方式结束了生命。这与他谨言慎行的处世态度极不相符。人们无法想象当老江头掀开井盖纵身跳下那一瞬，内心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老江头的儿女似乎从中悔悟到什么，为他大办丧事，在村里吹吹打打三天。只是在那如怨如诉的挽歌声中，人们还是想不明白，一辈子温文而雅的老江头怎么会有如此刚烈之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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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0-12-6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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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干净利落的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