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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风吹过蔷薇
文:三棵树
一
家明很想起床,但是头昏脑胀,仅有的一丝力气像四月路边草尖的晨露忽遇阳光,瞬间蒸发。以至于她慵懒蜷缩在薄被子里,猫咪似的。昨夜四喜走进她,刚想替她捏捏被蹬掉的被子。她恨恨地伸出藕样的细腿,恣意的伸展。四喜却贼,她的脚丫却怎么也蹬不着他。她怒圆杏目,猛醒才发现窗外清凌凌的月光如水穹贴她的面孔。四喜却蒸发了。
看看手机,微弱的亮光显示凌晨三点。家明翻翻联系人,目光停留在四喜两个字上,直到背景亮光消失后,她才放下。她睁大眼睛,努力地在屋里寻找,月光依然缠绵,只是引来她些许愁绪。临到月光轻移到床头时,她也没有丝毫睡意。
过道燕子的呢喃,衔来窗帘外一片青光。天亮了。
妈早已起来,忙忙碌碌走动的声响和厨房做饭锅碗抨击的声音不时钻进她的耳朵。家明将被子往上拽了拽,被子盖住了头,俏皮的脚丫子却露在外面。家明蹬了几下被子,脚丫子依然露在外面。她才意识到被子横着。家明索性不管了,任由脚丫子暴露在空气里。反正没有四喜唠叨了,随便。
家明这时有点睡意,妈的喊声却像雷雨过后远去的雷声,虽无震撼却也不失威胁传过她的耳膜。
----家明,起来呀。
她将被子又拽了拽,将脑袋蒙的严严实实。但妈的喊声贼灵,穿透力极强,家明觉得耳膜被震得生疼。
她再也没法睡了。她蹬掉被子,只挂件绣花裤头,凸凹有致的酮体便暴露在宽大的席梦思上。家明回应了妈一句。然后很不情愿地坐在床上直直的发呆,昨夜被自己蹂躏的黑发恣意散披在头上,有几末还游进鼻孔,痒的她打了几个喷嚏。
直到妈再次高唱她的名字时,家明这才准备穿衣。家明舒展了一下藕样的双臂,很自恋地欣赏自己纤细的腰姿,然后披件薄纱出来。
时令已经过了立夏,院中的蔷薇拼命昭示着勃勃生机,嫩绿的枝叶如一包水,触摸一下都要流出绿汁来,含苞欲放的花蕾已经挺立枝头,傲慢的样子像家明耸起的乳头。
家明拢了拢头发,鼻子瞅到蔷薇跟前,深呼吸了一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然后走进妈的厨房。厨房里早已飘出香味,这种熟悉的味道与生俱来,伴随着她一起成长。但是在刚逝去的半年时间里,她却与之失之交臂。想到这里,四喜的脸忽的又出现了,她狠狠跺了下脚,四喜贼样在她脑海中消失了。
妈以前和她说话,声音柔和,似摇篮里吟唱,但今天却夹杂着嗔怒: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还睡?怪不得.....妈看了家明一眼,发现家明脸上飘过几丝乌云就没有说下去。
家明匆匆进了洗澡间,开了淋浴蓬头。这已经成了她早起的习惯了,每天早晚两次冲澡,沐浴露中自恋自己雪白的酮体。
走出洗澡间后,家明匆匆拨了口饭,就帮着妈收拾起碗筷来了。妈让她别洗了,收拾一下去大姨那儿转转。家明开始不解,思忖片刻便明白妈的用意。家明抱住妈的肩头,用她那薄薄但又性感的嘴唇轻吻了妈一下,算是一个答谢。
二
家明的大姨在城外农村,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一个地方。家明以前常去,去了就住一阵子。大姨有一个孩子,在西安上班,虽近但不常回来。姨夫经常不在家,家明都以为这个家没他这个人似的。家明去时大姨很高兴,当自己亲生的一样看待,只是做个小买卖,忙时也就忽略了家明。家明在那却自由自在,乐不思蜀,以前有那么几年暑假,她都在大姨家度过,大姨家门前有几丛蔷薇,花期浪漫,远远就会飘来一阵清香。家明总是掐一支戴在发间在镜子里显摆。她家院子里的蔷薇也是前几年移根生的。
和四喜结婚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家明想着大姨家的蔷薇肯定开的早,或许早已香艳吐蕊,余香满街。想到这里,她简单收拾一下衣物,骑上电动车去了大姨那儿。
大姨家刚好在村子一个十字口,村子也大,人口也多。十字那儿便依次排开有几家商铺。大姨在自家门口卖小吃,主要经营豆腐脑和菜加馍。大姨的豆腐脑在当地有名,细白且劲道,汤料中再加上一勺泛红的油泼辣子,让每个食客流连忘返,赞誉不绝。家明也爱吃大姨的豆腐脑,结婚前也带着四喜吃过两回,可四喜不吃辣,碗里白生生不由得让家明想起自己常用的化妆品颜色。
大姨还在门前坐着,好像是因为过了吃饭的时间,摊前没有一个人。家明远远看见忽然鼻子有点酸,都几年了,大姨也像没有男人似的,孤单地支撑着。近了,她叫了一声大姨。大姨像在想一个问题,被她这一声吓了一大跳。片刻后惊喜地帮她推车。
家明自己推了进去。才出来,黄豆和油泼辣子的香味俏皮地钻进她的鼻孔。家明耸了耸肩,给了大姨一个微笑。大姨便知道她肯定是馋了,随即舀了一碗豆腐脑,调了油辣子。家明贪婪的吃着。
大姨问四喜咋没来?正吃的家明愣了,不再吃了,笑容静止了。大姨又问,眉间紧凑。家明站了起来,面对着大姨看得贪婪。才几年,大姨已经老了,额头早已爬满皱纹,原来光洁的面容也变得抹布似的,即使有了笑容的敷衍,也难以抹平岁月的痕迹。
离了。家明说的很轻松。
离了?大姨一脸疑惑,为啥?
离了就离了。家明也不想解释太多,头低下来看着脚面。她知道大姨肯定少不了说她。果不其然,大姨唠唠个没完,但家明一句也没听进去,眼睛却看着偶尔绽放的粉色月季。
家明正观赏着,忽地发现右边那条街道走来一个推辆破自行车的人,走得摇摇摆摆,且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好像是个女人,却剪着短发,衣服随便,长短不齐挂了几件。走近家明才觉得自己想要呕吐,女人脸色黝黑,嘴里的粘液都流到嘴边。
女人推着破车停在大姨不远的地方,胳膊伸着,指甲斜长的手里紧攥着两元纸币。大姨急忙舀了一碗豆腐脑装在食品袋里递给女人。女人接过挂在车把上,然后朝大姨傻笑着。大姨招招手,女人推着破车嘴里不停地嘟囔摇摆着走了。
家明再也忍不住了,她赶紧跑进厕所,哇天哇地一阵吐。
三
四喜之所以叫四喜,因为他上面有三个姐姐。家明不明白三个姐姐肌如白茉莉似的,而四喜皮肤不知遗传了谁的基因而黝黑结实。四喜的父亲皮肤也白,都有白癜风般的倾向;母亲也不黑,腰间偶尔裸露的赘肉白花花像大姨做豆腐脑剩下的豆渣。家明有时偷偷想,这家伙会会是个私生子啊?
家明看上四喜也是一个偶然,或许也是必然。那时的家明会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思春,想她未来白马王子的模样,她的白马王子高大魁梧,皮肤要白而且干净,笑时最好要有两个酒窝。想这些的时候,她的思绪总会有根线扯得很远,漂游在空中,像风筝。
那天家明去街道办事,本该很容易办的一件事却因人家互相推诿,以至于拖延到天黑。家明家虽属县城,但却在郊区。
路灯亮了,橘黄的灯光洒落一地。冬季偏僻的街道只有她的影子相随,偶尔也有辆车抱头鼠窜。家明背着一个小包,里面其实也没什么,就平时用的化妆品和一些零钞。那天也吹风,不大,但是在凛冽的冬季却异常寒冷。家明裹紧大衣缩着脖子,想很快走完这段路然后钻进被窝。
但是家明觉得后面好像有个人紧跟着,影影绰绰。回头看时,却什么也看不见。家明一阵毛骨悚然,脚步加快了,但是后面的脚步声也加快了。快到自己门口时,家明猛然觉得手里的包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撞击了一下,然后就脱离了自己。家明大声呼喊着抢劫了——抢劫了——
这个叫做四喜的男人这时从天而降,他和那个罪犯斗争了一番,然后递还了她的包。家明恍恍惚惚,觉得这是在演电视剧,而自己就是剧中的角色。四喜是从天而降的英雄,英雄自然会得到美女的垂青。花开花落了两回,家明在愉悦中步入婚姻的殿堂。
四喜皮肤黝黑,家明事先是有准备的。开始的那个夏天,家明常会看见四喜黝黑结实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下,发出凛人的油光。家明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和四喜站在一起,俨然让人可以理解天壤之别这个词语的正真含义。后来家明改变了这个想法,不是有哲人说过,越是黝黑越是健康的皮肤,家明欣然接受了。
家明婚后才发现四喜其他都好,除了喜欢唠叨外还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太讲究,凡事喜欢敷衍。譬如洗澡这事,家明每天可以早晚洗两回,而四喜懒得一次也做不到,晚上窝在沙发里看会电视鼾声大振。刚开始蜜月那段时间,四喜也配合,和她一起站在洗澡间,雾气中两个人互相缠绕,颇有滋味。这时候家明会用香皂擦边四喜全身,擦得四喜全身发红,直到四喜嚷着疼才住手。后来这种配合也不积极了,四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独自一人简单洗漱一下。家明扯着耳朵叫起,四喜很不情愿地洗漱一下。渐渐的,这种敷衍也做不到了,累了就钻被窝。家明为此说了多少回也无济于事,最后到了吵闹的地步。
四喜在工厂里做钳工,干体力活,回来一身臭味。自己脏,总还唠叨家明穷讲究。
家明越来越觉得四喜,最后在吵闹中走到婚姻的最终尽头。
四
家明第二天早起,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没有洗澡,浑身痒得难受,她自责了一下。她匆忙想去洗澡,这才发现大姨家并没有能洗澡的地方。家明烧了些水,端着盆子在房间随便擦洗了一番,这才出了院子来到大姨摊前。已经过了早餐时间,大姨的摊前一片狼藉,吃过的豆腐脑碗堆放在一边,擦嘴的餐巾纸扔的随地都是。大姨正拿把笤帚扫着。
家明接过笤帚,帮着大姨扫地,完了后又帮着洗碗。忙完这些后刚要和大姨说话,十字路那边又走来昨天那个推着自行车的傻女人。今天衣服又换了,下面换成一件不知谁丢弃的长裙。女人依旧推着那辆破车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话语。
家明胃里一阵翻腾,连忙用手捂住嘴巴走进大门,好奇心却促使她远远看着。大姨给那女人调了一碗豆腐脑,然后递到女人手里。女人这次没急着走,自行车偏倒一边,提着食品袋坐在一家的门墩石上休息。
家明忍了一会儿,才出来问大姨。大姨说这女人挺可怜的,是邻村的,以前在娘家还好,后来嫁给一个赌徒后吵吵闹闹就成现在这样子了。家明感慨了一番,忽然觉得婚姻挺可怕的。
女人还在那儿坐着,嘟囔着,但是豆腐脑提着却不吃,家明很不理解。
渐渐阳光有些毒辣,空气中游移着热腾腾的气浪。家明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正要进院子。忽然又看见一个怪人向大姨这边走来。家明看清楚了,是个男人,挺热的天气却戴着一个绿色的军帽,胳膊上垮个篮子,手里拿着一把小铲,走路头低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未走进,家明就闻到一股恶臭。大姨就挥挥手,高声地喊:耀民,去,一边去。
叫做耀民的那个男人停顿了一下,眼睛呆滞地看了大姨一眼,然后挎着篮子站在不远处。那女人正坐在那儿,耀民呆呆地看着女人。
女人站起,用手护着手里的食品袋,正想推起那辆破车,也许是惧怕耀民而紧张,扶了几次也没扶起破车。耀民放下手里的篮子,帮着女人推好自行车。女人走了,耀民提着篮子跟在后面。大姨捂着嘴巴笑,笑罢对家明说:瞧这一对,都傻了吧唧的,看着还挺有缘分的。
家明并不觉得可笑,她只是感觉恶心,回到屋里,喝了几口凉开水这才舒服一些。
夜里,家明觉得有些烦躁,头疼,她知道肯定是早起擦洗时感冒了。家明睁大眼睛,亮晶晶的月光如水倾洒在床上,家明翻来覆去睡不着。嗓子也有点干,她干脆起来倒了杯开水。以前有四喜在的时候,她只要撒娇一下,这些都是四喜该做的事情。
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但是却听见有人敲门。家明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是姨夫的声音。这家伙这么晚了才回来,不知这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等没有声音了,家明偷偷摸摸下了床,趴在大姨的房门口偷听。房子里传来悉悉索索和调情笑骂的声音。
家明觉得无趣,回到房间。眼睛闭了一会儿,却听见大姨起床了,压榨黄豆的机器声音却传来。家明连忙扯被子捂着头。
睡了一会儿,家明起来了。她再也不想洗澡那事了,出去看着大姨忙碌,她也帮着招呼着。临到十点多,姨夫才从房间里出来,脸也没洗,就坐在凳子上说饿了。看见家明,姨夫很惊讶,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做出长辈应该有的态度,问这问那。家明敷衍回答着。
大姨一点却不生气,给姨夫调了碗豆腐脑,看着他吃。吃完后姨夫说累了,回去再睡睡,大姨跟在后面扶着,嘘寒问暖的样子让家明觉得大姨有点贱。
中午时分,那个推着自行车的女人出现了。家明觉得很奇怪,那女人提着豆腐脑却不怎么想走,最后竟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耀民这时也出现了,依旧垮着篮子,拿着小铲。耀民走到傻女人面前,想笑,但好像不太会。让家明想不到的是傻女人居然打开食品袋,拿出一个勺子,舀了一下,朝耀民嘴里递去。耀民张开豁牙的嘴,接住,然后大嚼起来。
家明不想再看了,实在是胃轻想吐。但她却忍不住不看,忽然她觉得自己有点像偷窥,窥视别人的隐私。看着看着,家明竟然有点贪婪,这幅景象太感人了,即使两个时常被别人嘲笑的人。
大姨出来时,家明明显看到大姨脸上有女人幸福时特有的知足感。
五
下午很快过去了,又到了旁晚。一阵忙碌后,家明帮着收拾摊子,大姨却迫不及地进厨房了,很快厨房就传出铲锅抨击叮当的声响,缕缕菜香便飘进家明的鼻子。姨夫懒洋洋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客厅里等着。看见家明从房前经过,姨夫招呼家明进来和自己说说话。家明不想和姨夫说话,敷衍了一句就进了厨房。
大姨此时已经炒好了三个菜,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见家明进来,忙招呼家明拿好碗筷端菜进去,准备开饭。家明嘀咕着:姨夫回来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就会让你伺候?大姨抹了一把额头,笑了一下说:大姨就这命,不过你姨夫除了这些小毛病以外,人还不错。男人就像自己的孩子,必要时惯一下。家明撇了撇嘴,笑了。
吃饭的时候,大姨不停地给姨夫夹菜,而且嘱咐他以后出门照看点自己,瞧瞧都瘦成啥样了。姨夫边吃边说这次回家再也不走了,好好过日子。就这一句话,说的大姨直摸眼泪。家明觉得有点好笑,瞧大姨那点出息,就这还感动了。
吃晚饭,姨夫进了房子,躺在床上看电视。大姨匆忙地洗刷完毕,端杯水进去再没出来。家明弄了盆清水,将自己全身擦洗一遍,然后躺在床上想心事,想着想着就想到四喜了。如果四喜今晚在家的话,肯定会吃完饭筷子一扔想躺床上看电视,她也会让他先去洗澡。四喜肯定会唠叨,然后很不情愿地去洗澡间。家明猜想起四喜当时的表情时,却笑了。但很快笑容就在脸上凝滞了,四喜现在和自己没一点关系了。
家明觉得房子里挺闷,就穿着拖鞋走出房子,外面夜风习习,格外凉爽。家明只穿着件薄衫子,有点冷。正要进屋,忽然听见大姨房子里传出微弱的呻吟和姨夫嗔骂大姨的声音。家明觉得姨夫有些不可理喻,这才几点,就睡了?再说他也做的不好,干那事干嘛还那么蛮横骂人?而且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丝毫不顾及一下其它。大姨也真是,洗没洗啊?也不注意一点卫生。
家明进了房子上了床,觉得脸有点热,刚才的那些疑问让她面红耳赤。好在漆黑的房子里就她一个人,谁也看不到。家明摸了摸自己浑圆的乳房,柔软而坚挺;她又下意识地触摸了下体,错综复杂掩映中好像有点潮湿。家明狠掐了一下大腿,强迫自己入睡。但却办不到,漆黑的房间里,她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黎明时分,家明被吵声惊醒。她竖起耳朵,听见姨夫在呵斥大姨,仔细听听,不是吵架,而是姨夫嫌大姨将豆渣没收拾好。家明这才定下神想: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姨夫也起床帮忙了。
家明穿好衣服出去,一抹嫣红映红了东方,天空却布满瓦灰色的云彩。看来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家明想。
摊子已经摆好了,姨夫用抹布擦着桌子,间隙还不停数落着大姨。大姨也不说话,随着姨夫的意愿动作着,完全像个笨手笨脚的生手。
果然按家明想的那样,刚买完早上这一波,天空就布满乌云,黑压压地让人喘不过气来。家明朝十字东边看看,又看看西边。她不希望今天看到那个推车的女人,因为天快要下雨了。又过了一会儿,雨滴开始滴落,打在棚子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家明又探头瞧瞧,已经满是水渍的路面一个人也没有。她又感到有点落寂,今天那个耀民也没有来,不会出什么事啊?想想又觉得可笑,这么大的雨,傻子也知道啊?
六
外面已经雨声一片,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数条跳跃的雨线。家明什么也不做,躺在床上聆听大自然赋予的音乐。
姨夫刚才在那屋高喊着让她过去看电视,她说不想去,睡会儿觉,但她却丝毫没有睡意。她再想,这会四喜这家伙在干什么?今天好像是星期天啊,他应该在家?
想起四喜,家明觉得以前的日子有点荒唐,其实两人也没有过多的隔阂,只是自己的洁癖和任性害了自己。她忽然觉得房子里很静,静的有点出奇,寂静像一个无声的魔鬼,悄悄藏在房子里,吸纳着她的元气。她需要一种来之生活烟火的唠叨。这时她有点羡慕大姨来了,虽然生活对她来说多少有点遗憾,但大姨却很知足。知足常乐,所以大姨现在快乐幸福着。
家明这时想去透透气,房子里的确闷得让她透不过气来。她走过大姨的房子,听见里面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大姨声音柔和,而姨夫声音高亢。此时家明却觉得很和谐,生活就应该多些这样的忍让和包容。
雨依然在下,好像有点小了。门前的蔷薇叶子逾发碧绿,而即将绽放的花蕾和花朵,虽经历风雨,依然精神傲姿。
家明看看村巷,雨雾中空旷而荒寂。就在她即将离开回去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屋檐下圪蹴着一个人,孤零零像一木墩。家明仔细看看,是耀民蹲在那儿。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回到房子。她简单收拾了一下,隔着窗户和大姨说了一声将要离开。大姨和姨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跑出来询问。家明微笑着说想回家。
大姨看看外面还在下雨,就说等天晴了再回去吧。姨夫也劝这么大的雨,总不能从干处将你往湿处赶吧?家明说她很想回家。大姨和姨夫对视了一眼,点头同意了。大姨找了把雨伞递到家明手里,家明朝两人笑了笑,然后推出电动车走进雨中。
家明骑在雨中,但她心里却并不感到孤单,反而觉得有一股力量驱使她加速。家明骑了一会儿掏出手机,她找出四喜的电话,拨通,但忽然又挂断了。电话却回了过来,家明听见是四喜惊喜的声音。家明手机放在耳边很久,只是没有说话。
家明顺路去了菜市场,买了些肉和菜。虽然离婚了,但家里钥匙还在。家明很熟悉地回到厨房,笨拙地切肉和面择菜,她想做一顿可口的烩面片。或是很久没做了,有点生疏,油烟呛得她不住地咳嗽,但在抹泪的时候,她却感到无比的满足。以前的日子,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和幸福。
等厨房弥漫着香味的时候,家明听见有人开锁的声音。家明急忙躲在门后,她听见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向厨房走来。她看见那人站在那儿惊呆了,一只手在黝黑的脖颈后挠着。家明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也顾不得满手的油腻,扑上去抱住四喜的脖子,性感的嘴唇贴了上去。
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共进午餐。吃完饭后,家明让四喜去看电视,她一个人洗刷。家明洗着洗着,忽然回头看了看,四喜就站在后面,一双黑眸闪动着惊疑的光。
家明再也忍不住了,急忙放下手中的碗,解掉围裙,拉着四喜进了房子。家明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蓬勃而出的双乳在四喜面前袒露无疑。四喜呆住了,立在那儿惊愕如一个木桩。但没过一会儿,他又醒悟过来,他急忙朝外走去。
家明小声问:干嘛?
洗澡。四喜说。
家明只笑不说,拉过四喜,帮着惊魂不定的四喜褪掉衣服,然后绞缠在宽大的席梦思上......
以后家明的生活开始活色生香的进行着。每天她除了工作以外,就是提着菜篮去菜市场采购,给那个黑家伙做饭。她也习惯了四喜唠叨,假如那天没有听见这些唠叨,她就觉得好像炒菜的时候少放盐了,索然无味。而四喜却像变了另外一个人,频繁的出入洗澡间。让家明时常得意的就是她每到夜晚显摆,两个人躺床上的时候,家明会用她藕嫩的双腿压住四喜长满黑毛的壮实黑腿上,取笑他即使钻进化妆品里不出来,也染不出她这肤色。有时她也会发发脾气,两个人闹点小矛盾,但是没过一天就忘记了。原来学会忘记也如此幸福。
过了三个月,家明开始呕吐不止,她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原来有了爱情的结晶。家明欣喜若狂,除了告诉妈以外,她忽然想将去大姨那儿转转。
一个吹着微风的早晨,四喜陪着家明来到大姨那儿。大姨还在忙着,只是少了姨夫的影子。家明就问姨夫那儿去了。大姨笑笑说又出门逛去了,家明就为大姨叫屈。大姨说都老夫老妻了,那人就那样了。过段时间能回家看看就不错了。
家明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大姨,但却没说出来。过了会儿,她突然问起那个傻女人和耀民的事来。大姨说这俩人都失踪几个月了,谁也不知道两人去哪儿了。有人说在一个山沟看见过两人住一块了,或许是句谣传吧?
家明哦了一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此时村街上少了人影,好像都去地里干农活吧?家明突然惊奇地发现门前那簇蔷薇已经蔓延恣意生长,簇拥的粉色的花朵一个个在微风摇曳下傲然盛开。家明凑上前去,狠劲嗅了一下,瞬间沁人心脾的花香便弥漫在家明鼻中,让她如醉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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