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公司经理长得很黑,大家都叫她黑经理。按照百货公司的分房条件,我们是可以分到一间工房的,可黑经理却把我家的希望化成了泡影。也许是她当县委书记的老公找房没成过问题,硬说我老爸能给我们找到房子,根本没征求我们的意见,就把房子分光了。 好光没沾到,却沾了这么个歪光,老婆的眼泪流得有一缸。老爸听说后,也很生气,非让黑经理采取补救措施不可。房子分光了,黑经理也没招了,万般无奈,只好把百货商场院里的两间简易宿舍腾了出来,让我们搬了进去。这两间简易房背靠库房,屋顶是砖头压油毡,地面没有硬化。我自己动手在东屋垒了个地炉子,用铁皮烟囱通到了西屋的火炕里。为了提高一点屋顶的保温能力,我用旧箱板纸把西屋的房顶钉了一层,就算吊了个顶。这样,东屋当厨房,西屋当卧室,要不是冬天冷夏天热,比住一间工房还优越。 这年的冬天,我们的宝贝女儿出世了。为了帮我们带孩子,在教育局工作的老丈人从县一中借了两间瓦房,把老丈母娘从老家接进了县城。老婆休完产假,每天上班之前都把孩子送到娘家去,到晚上再接回来。 砖头压油毡的简易房,冬天把炕烧得热乎乎的还算过得去,就是耗子太多。因为库房里都是百货不能吃,有点棉布大概也没什么营养,耗子们就从墙底下捣过来偷我家的粮食吃。为了对付耗子,我买了铁夹子和老鼠药,把那些贪吃的、缺心眼的都消灭了。但也有智商高的不买账,所有可疑的食物都不吃,吃粮食也不从袋口里吃,而是把粮袋子嗑个洞,让你防不胜防。还是老婆比老鼠聪明,他把能吃的东西全都吊在房梁上,让耗子们望梁兴叹。到了夏天,屋里就成了蒸笼,上边烤,下边蒸。为了让孩子少生痱子,我家率先买了一台落地式电风扇,这是我家第一件家用电器,也是当时很奢侈的东西。同事们的家里都没舍得买。尽管电风扇没日没夜的吹着,也吹不走满屋的热气,进屋就一身汗,不出屋汗不消。 我们在简易房住了3年多,很少有人来我家串门。86年春天,老婆的三大伯从东北来了,为了孝敬一下这位远来的老亲戚,我俩打算请老人家在我家吃个饭,让孩子的爷爷和姥爷作陪。我从农贸市场买了两条全市最大的鲫鱼,在煤油炉上炖了个肉花翻滚,捏一小块用嘴一尝,鲜香无比。我心满意足的到西屋小睡了一觉,没成想忘了熄火了,一会的功夫,焦糊的油烟从屋顶的油毡缝里钻了进来,一下把我呛醒了。我一骨碌爬起来窜到了东屋,两条鱼剩了一条半,有半条煳在了锅底上。我看时间还有富余,就又到农贸市场买来两条,炖好以后,双方的老爸加三大伯连夸好吃,三条半鱼一扫而光。 住这样的简易房也不是一点优越性也没有,首先说这里的一切都姓公,不管用水用电都不用掏自己的钱;其次这里环境不错,离上班的地方近,走几步就到;还有就是这里安全、安静,再也听不到瞎丫头的哼哼了,门外有一个宽阔的大院,孩子可以在满院里疯跑。尽管这样,我还是渴望有两间正规的房子,过私密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