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随笔
文晓红(文)
江南的雨颇具神韵,始终含着入骨的婀娜,浅弱的轻愁,一年四季就那么洒洒扬扬地悠然而来,不由得让人感到委婉或凄恻,细腻处无从描绘,惟知所有的烦恼杂虑都被雨水浇灭,只剩下洗涤后的清幽,静静置于一角感受这如诗般的意境。
四季里,我总是神往初春的细雨,尤其在夜半时分忽然醒来,听到寒雨洒落在枝叶上的点点滴滴,再无睡的意念,披衣坐在电脑前,拉开印有细碎小花的窗帘,探头往窗外看。昏黄的路灯下,能看到银丝密集地飘飞,织出一幅画意萧瑟的景致,我就那么痴呆的凝望着夜幕下的水雾,忘乎所以。
萧廖中,仿佛看到梅花是怎么憔悴的,雪花是怎样消瘦的,隐隐中生出一丝伤感来,这世间无数的悲欢离合如微尘一样跳跃着,然后慢慢淡化成一声忧郁的长叹。或许领略过太多凄楚的场景,丰满的心思一点点被削落,仅剩的一点半点向往,也在雨中扶着微风颤抖,摇摇欲坠。
尽管雨夜是清冷的,心却生出许多柔软的思绪来,每每这样的时刻我会在心中浮现出一幅水彩画,画面上的女子穿着素色旗袍,撑着油布伞,神情冷漠却又目光专注的凝视着对岸,对岸的桃花如海,顺着她的目光一路绵延。可视野的尽头,绚烂却在风雨中飘零,总会看到缤纷的落红,一点点带走春的妩媚和娇颜。
谁也看不到女子眼中的泪,却深深觉到一种无奈和不舍,一种渴望和期待。
这个时候,雨丝一定如线密集般斜飞在画面上,却不知能否阻挡得了女子的视线?我想倘若有一天这样的画面在雨夜里消失,那也是我心老的一天,心中空洞无物无情,人生已是潇潇了。零落了一春又一春的梦,连痕迹也难寻,茫茫然无所寄中飘至天涯。远了那人、那事,还有这烟雨朦朦的滚滚红尘。
若真有那么一天离了这红尘,“不见红颜青丝老”,该有多好?!
这样的夜,众多思绪如空中落下的雨,时而疏纤温柔如丝,时儿悲戚冰凉如霜,随心所欲,从不刻意去逃避什么,或者寻求什么。常想,雨夜里的我如同一个浅醉后的女人,只在一个人面前妩媚风情,而这样的媚姿别人见不到,只轻轻荡漾在我唇间的笑意里,我也会在这样的浅醉里,流露出埋在心底的伤痛,无所顾忌的在一个人面前落泪。那个人便是离我心脏最近的人,我是多么的幸福啊!
当然,这样的感觉不是在每一个雨夜里都能拥有,无论心境是欢喜的,还是忧伤的,我都好好珍惜着,不因悲切而去懊恼,不因雨的牵引而融化在流水里。比如,此时的夜便是那梦,清丽脱俗,梦中的我眉眼盈盈,温婉秀雅的让自己生出几分欢喜,倘若那人见了也一定欢喜着。其实,在这样水气氤氲的夜色里凝想,皆是那水珠儿在挑逗我,一点点串接起我无数的幻梦和虚想,相互交错着,点化出无数的美景。我肯定,这样的景致不会我一人独赏,卧室里的小鼾,还有孩子的梦呓,这些永远都陪伴我徜徉在梦里,久久沉醉。
我的笔力写不出雨中江南亭台楼阁、柳丝水烟中的美景,更写不出“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这样凄婉的诗句。只能在雨中做一个傻傻的小女人,写一些女儿家在雨中清清如水的心思,想必有人看了会笑我孤芳自赏,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文字本就用来遣怀描意的。
眼下正是清寒的初春,窗外细雨淋淋,一声声、一滴滴填满我的情怀,直至丰盈。却没有生出凄楚的景致,只是有些感伤罢了。好在,这些许的感伤,远不如窗外的点点滴滴来得消魂,多想就这样,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去领略雨夜里的百般好,千般柔,万般情啊。
若说初春的雨夜是一幅江南水墨画,我便是那品画的人;若说春天的雨声是一段旋律,最后一个音符便是一个人梦醒后的那句叮咛------------------今夜的你一定要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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