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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时事 六星杂谈 从未评过小说,让我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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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评过小说,让我如何是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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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6 08:2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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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我是来打酱油的 于 2014-8-16 15:18 编辑

    六星、潇湘联办小说大赛,题目叫《不过如此》。苏力邀请我做评委,还张榜公布了我的责任田:我是来打酱油的:027——039地段。
    我基本上没写过小说,更没点评过,这让我如何是好?
    评的好坏倒还其次,我有两怕:一怕没发现埋在沙子里的金子;二怕金子摆在那,被我用沙子埋上了。
    我心虚啊,只好班师回朝,请杂谈的乡亲们帮着参谋参谋,看看这13篇小说哪些能进32强,我初步打算推荐5篇。
    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啥叫好小说,我想不管是什么体裁,除了“扣题”之外,是不是有这么三项标准:第一,开头能吸引你;第二,中间能让你一直看下去;第三,结尾能让你感叹一声:嗯哪,没白看!
    下面是我负责点评、推荐的13篇小说,隐去了作者的ID名。还是那句话,点评是次要的,别埋没了好文章。
    亲,你们给我出出主意,啥评委不评委的,不过如此。

027


    素玉进屋的时候,二林正拿着一根细金竹训练土黄和雪白直立行走。屋里光线不是太好,素玉适应了两三秒钟才看清楚土黄和雪白两条狼狗站得人模狗样的。素玉捂着嘴,笑声依然从指缝中溜出来,二林哎,你咋这样本事呢,居然把这两个狗东西训练成了小人儿似的。
        
    二林憨厚地咧咧嘴:俺准备把它们训练到听见口令就能下跪,然后带进城去搞杂耍,估计能养家糊口呢。
        
    素玉说,你哪有家呢?一个人的生活也能算家?再说你每年打下的粮食都吃不完,犯得上进城里混生活?
        
    二林说,我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我是要离开故土的,倒不是为了生活,而是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素玉脸色黯然了,说了句“何必呢!”。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但是,素玉还是把来找二林的目的告诉他了,素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感觉比爬上一座大山还累。素玉说,二林,后天,我就要跟大林结婚了,我什么人都不请了,你过来,就咱们三人,团团圆圆的吃一顿饭,这顿饭就算是结婚仪式了。
        
    素玉说完转身逃出屋子。二林手里的金竹落在地上。


    孪生兄弟赵大林和赵二林同时喜欢上素玉的时候,素玉读初二,赵家兄弟读初三。中学时的恋情,大多只是一种特殊的气味,能让你记住一辈子,却没有一桩是可以落到实处的。在素玉的记忆中,赵家兄弟遇见自己时总是显得万分急促,脸色很红润、说话很小心、笑容很收敛。仅此而已。但是,素玉就是凭这一点认定赵家兄弟喜欢上自己了。
         
    素玉最终却嫁给了同村的张树国。素玉结婚当天,来参加婚礼的赵妈妈眼眶红红的,原来,赵家兄弟莫名其妙却是义无反顾的去外地打工了。素玉心知肚明赵家兄弟外出打工的原因,只是这样的话她连跟张树国都不能够挑破。
         
    半年后,张树国把东风车开到了山下,据说场面惨不忍睹,家属们怕素玉受不了,只把树国的碎片用棺材抬回来交给她。
         
    赵家兄弟像从地上冒出来一般,齐齐的在树国出殡当天出现了,而且同时参与到抬重的行列中。
         
    接下来的日子,素玉依然很累,这种累,没有经历过,甚至是无法理解的。因为,面对两张完全相同的笑脸,面对两颗完全相同的充满真情的心,素玉无法做出取舍。她甚至扛着铺盖逃跑过,她认为应该进城打工的是自己。赵家兄弟用两张可怜的笑脸堵在路口时,素玉的心一下子就温软了。

    时光如流水,在赵妈妈因胃癌要离开人世时,素玉如梦方醒,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挑选了三年,原来自己真的把赵家兄弟给耽搁了。赵妈妈咽气的时候,拉着的却是素玉的手,最后一句话也是对素玉说的。赵妈妈说,玉啊!你慢慢选吧,俺知道你早晚都是赵家的媳妇……


    素玉结婚的酒席上,二林明显喝得更多一些。二林埋怨大林说,哥,换了我,婚礼要大办。大林宽厚地笑笑,说,我不能只考虑自己。
      

    当晚,素玉起来小便时,看见二林的屋里灯火通明,素玉凑近窗台,看见土黄和雪白身上穿着红纸做的衣服,土黄身上红纸黑字的写着“二林”,雪白身上写着“素玉”,两只狗儿正面对着墙壁上的天地下跪,素玉隐约听见二林的声音:一拜天地……


028                                                                                                                                                                                                                                                                    
   张三从邻村李四家出来,看看天已灰暗,秋风凉飕飕的,且有些薄雾,便安心了不少。将新衣领拉起,推出电动车跨上去,摸出白天刚配好的轻度老花镜戴上,弯腰凑到电动车的后视镜前,借着车灯的弱光,在镜中左右转几下寸头,不觉笑了,显然对自己全新的面貌相当满意。
  
  十几分钟后,张三到了离家三百米多的公路边,下了车,看看四周,确信没人,直接将车推进路边一处比较密集的树丛深处,靠树上锁好。转一圈望望,再一次拉高衣领,猫起腰,做贼似的沿着被碎砖石覆盖的村道,摇摇晃晃向自家小楼逼近。
  
  夜幕下,高大的挖掘机鬼怪般肃立在小楼边,有种随时会将小楼摧垮的架势。张三冷哼一声,近前拍拍油箱,小声哼: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正得意着准备开院门,隐隐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笑,是临时搬迁指挥部里发出的。张三条件反射般抖了下,缩回了开不锈钢院门的手,轻轻绕到西墙厨房和主楼间侧门,轻轻打开,避鬼般闪了进去。
  
  张三不敢开灯,闪亮着打火机,进房间找到一套内衣,摸进洗澡间,打开水龙头。正如料想的那样,太阳能热水器里水很烫,足够酣畅淋漓地泡一泡。
  
  惬意地搓了一通后,张三伸直了身子,以最舒服的姿势斜躺在加大型浴缸里,点燃一根烟,美美地吸。心里盘算着明天也叫妻子回来洗洗,这几天在外面,肯定不舒坦。
  
  然后开始骂这狗日的搬迁。明明是拆迁,非要说成是搬迁,还要光标成和谐搬迁,透明搬迁。不愿拆却非拆不可,也算和谐?外面公开一本账,暗地私下一本帐,也算透明?鬼才信!还是李四那家伙有见识,不愧有个在外村做村主任的亲家,知道拆迁办干部的软肋:不怕你横,只怕你穷;不怕你硬顶,只怕你软磨;不怕你讲道理,只怕你不吭声;不怕你不理会,只怕你躲起来。法子果然不孬,咱就耗上了,看谁先服软。
  
  这样想着,张三快活了许多,轻轻哼唱起来:半夜三更上扬州,天亮了还在场南头,不是门口的晒场大,离不开家里的好老婆--------
  
  听外面有人大声叫门。张三赶紧住了嘴,手忙脚乱套上衣服,蹑手蹑脚从卫生间出来,将房间窗户移开一条缝,就听外面有人在说:“刚看见屋里有亮光呢,肯定是张三回来了。”
  
  “难说,我们又不是外人,叫这么大声,张三不可能不应。”
  
  “你意思是他家里进小偷了?”
  
  “肯定是小偷!大伙快将房子围住,找个撬棍来,把门砸开,抓小偷喽-------”
  
  张三心里大骂:狗日的搬迁办!真他妈的阴损!看来,今晚院门房门都不保了。
  
  想起不久前,搬迁办日以继夜轮班在家打牌,每到半夜打牌的双方都会习惯性“争吵”,为出牌犯规或者牌技“吵”得不可开交,继而开“骂”,最后都是举凳摔椅子“开打”。张三出来责问,却被几个“和事佬”拉到一边:“老张别参合,他们都打习惯了。现在都是和谐搬迁,放心,不会为难你的,好好睡吧。”
  
  张三心里骂:成天不间断在我家里吵闹,乒乒乓乓没完没了,还让我好好睡!真他妈和谐!
  
  “和谐”的结果,先是楼下门窗碎了玻璃,掉了边框。张三两口子只好搬到楼上儿子房间,可第二天夜里,他们又“打”到了楼上。前天好容易趁他们出去吃饭的空隙,才和妻锁了们逃了出去。
  
  想到这里,张三心道:随你们这些狗日的折腾吧,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等张三打开后门,才发觉失算了。附近建成化工园区后,屋后的小河就变浑变黑,臭气熏天,且干涸见底。今天不知怎么就注满了水,八成是临近工地抽放出来的。耳听着外面已经开始砸门,张三来不及细想,马上踏进河里。
  
  河水齐腰,冷得不行,加上张三刚泡热水澡出来,冻得牙齿打颤。好在河不宽,几步就上了岸,想绕道去推藏在树丛里的电动车,却发觉钥匙忘在了卫生间里,恨恨骂声晦气,强忍着跑回到同事李四家里,被李四边笑话边一顿数落:“不要搞错,那可是你自己的家!逃啥子嘛?打坏东西反正要算钱,随他们砸去,你就装瞎子,装聋子。他们再大胆,也不敢打人抓人的,你没犯法,怕啥?该吃吃,该睡睡,别理会他们就是。我给你一份亲家那边拆迁的内部估价单,你回去对照对照,千万不要给别人知道-------”
  
  张三想想也觉得自己好笑:“对!我又没偷没抢没杀人放火,我怕啥呀?!不躲了,明天光明正大回家住,看他们还有啥损招!”
  
  第二天,张三真趾高气扬地回了家,几个搬迁办的照例在牌桌上酣战。看到张三,都笑着招呼:“老张可回来了!事都忙完了吧?昨晚你家进小偷了,我们没抓住,你查查少了啥没?”
  
  “不好意思,为了抓小偷,砸坏了几扇门,你看看能不能修,实在不行,我们帮你换新的。”
  
  “老张别误会,我们在帮你看门呢。挖掘机就在边上,要是被不知道的工人误拆了可不好。”
  
  张三笑:“家里穷得叮当响,不用查。谢谢你们帮我看家。慢慢玩,我先收拾一下。”
  
  不一会,张三妻子也回来了,对一片狼藉的家视而不见,只笑着给城管们拿烟沏茶,宾主皆大欢喜的样子。
  
  挨到中午,有人实在憋不住了,递烟给张三:“老张,我们是不是抽空聊点别的?”
  
  张三接过,悠闲地吐出一口浓烟:“这几天忙的!也没好好招待你们。等我和老太婆浪漫浪漫,洗个鸳鸯浴,然后整几个菜,边吃边说。”
  
  “行!行!再好不过,我们等你,一起吃顿便饭。”
  
  避进洗澡间,妻就脱光衣服,陷进浴缸里:“住在外面真不习惯,太累了!这些干部咋就不累咧?听说他们权力也有限,最多在评估单上加一两成,我看,也别狮子大开口了,差不多就签字吧-------这样僵着也不算事。”
  
  “李四的亲家在别的村搞拆迁,他把底透给我了,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操心------我们多少年没一起洗过了?十五年?二十年?”张三爱怜地给妻洗头,小心捻着妻花白的发。
  
  “孩子都在外面成家了,孙子都有了,你还骚啥劲咧?”。
  
  妻咕哝几句,靠着睡去。张三挤进浴缸里,轻柔地擦拭着妻每一寸肌肤,想着很多年前同一个身子的娇嫩光滑,感伤了会,很快也迷糊过去。
  
  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洗澡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张三和妻惊叫跳起,眼未全开,已经被人用被子裹住光溜溜的身子,几个年轻力壮的妇女,抬起张三夫妇往外走,有人大喊:“洗这么久!肯定煤气中毒了,快送医院!”
  
  “太阳能的热水器,不会中毒,这是缺氧了。快搬到外面吹吹风,醒醒脑。”
  
  任凭张三夫妇叫骂挣扎,那些人充耳不闻,强抱着塞进汽车里:“快开车,老张都说起胡话来了!”
  
  “没错,就是缺氧的症状!都麻溜点儿,慢了会出人命,谁担当得起啊?!”
  
  听着一群人有唱有和,张三哭笑不得,索性叫妻冷静点,随他们咋整。然后,那些人也讪笑着,将张三夫妇带去了搬迁指挥部,扔进一间卧室,竟然没忘记拉上窗帘:“别急,衣服马上送来,等你们穿好,再去酒店喝两杯压压惊。”
  
  张三又好气又好笑:“直接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才算有种!”
  
  “老张是明白人,我们吃国家饭的,只学雷锋做好事,犯法的事谁敢做啊?!”
  
  张三笑:“都他妈的别装了!换个能管事的来吧,照我的单子算补贴费,我就签字。”
  
  外面有人哈哈大笑:“不就是李四给你的那份估价单么?!比我们的也多不了多少,有得商量就好........”
  
  ......!
  
029


    夜已深沉。关了灯,就到了应将身心交付给梦游神的时候。可我睡不着。
      
    夜风回旋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像一位迷了路的疲惫旅人,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发出饱含愁郁的无奈长叹。还有那醉躺在客厅沙发上的胖男人,也正与窗外的风唱和一般,阵阵浊重的鼾声,犹如从天际传来的隐隐雷鸣。
      
    越是睡不着,思绪越纷乱;转而言之,思绪越纷乱,也就更难入睡。空洞洞的盯住昏暗的天花板,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露露。
     
    “我要结婚了。”她不无炫耀的宣布。像马航一样突然神秘的失联了将近一年,又突然的冒出来,见了面,迫不及待的先通知了我这么一个消息,硬生生把我想骂她死哪去了的质问给憋了回去。
     
    “哟,恭喜恭喜!佛入西天了。------花落哪家了?不会是跳楼价吧?”与她为友多年,别的没学会,损人的功夫倒见长了一点。
      
    她一笑,似乎是故作忸怩的低声轻笑着:“我怀孕了。三个月了。”
      
    我吃了一惊,这可不像我熟悉的那个露露啊。
     
    “真的?”
     
    “真的。”她喜滋滋的有意拉长了语调,就好像在做拔丝苹果。
     
    “你现在咋样?还跟老康在一起吗?”她终于想起了问候我了。
     
    “唔。能咋样,还那样呗。”
      
    “是吗?”她一副尽在意料之中的神气。
      
    我忽然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噙一口咖啡在嘴里装作细品味,不想再说下去了。她也明了,温柔的拍了拍我的手背:“芸,路得你自己走。就是找一大树乘凉,你也得看它能不能靠得住。”
      
    我的泪水不争气的就滚落下来了。
      
    ……
      
    这辈子,我原本没打算做人掌心的花,笼里的鸟。
      
    没考上大学,二十岁当头匆匆嫁了相恋两年的男友,我以为我会很幸福,一直到所谓的白头。可结婚后,他才逐步露现出作为一个富家独生儿郎的刁蛮粗暴模样。也吵过、也打过,也心伤了,也累了,唯一的选择也只好是离婚。-----我走了,一走千里远,在这座都市里浮萍一样的漂着,直到遇见他---老康。
      
    遇见老康的时候,我已与露露结识很久,也是她帮我找到的同在一家商场站柜台的机会。露露漂亮而聪明,虽只大我一岁,却总是在不经意中就展现出老于世故的一面。她从来也不肯将自己的过去完全讲给我听,总是遮遮掩掩的。但从她平日的打扮穿戴,她不说,我也渐渐的猜出了几分。“男人,没有几个好东西。”她喝点啤酒后点上一支烟,眼神飘忽,语调凄伤。
      
    老康其实也不老,那时才三十五六,中等的个头,微胖,白净,眉眼细长,穿着很得体。他走进商场后,一眼瞅见我,似乎就粘上了;我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露露轻轻的用胳膊肘杵了我一下,悄声说:“ 这是条大鱼,能玩玩。”我红了脸,瞪了她一眼。
      
    我和老康好上后,老康评价露露俩字:风骚。露露知晓后,不生气,一笑:“他大爷的,直接表扬姑奶奶是狐狸精不就完了。”然后,才严肃认真的告诫我:“老康这人,玩玩行,别太认真。”
      
    老康说你和露露不是一路人,我是真心喜欢你,爱你。这话他后来说过很多次,包括在床上累得像两条脱水的鱼一样的时候。我会娶你。他说。这话,他也说了许多次,包括在我不得不去做流产的那两次。
      
    露露眼神很冷峻,用手疼惜的抚摸着我瘦弱的身躯说:“你真傻。我才不会相信男人的鬼话,我不结婚,更不会要孩子,我讨厌孩子。”
      
    我承认我很傻,就是贪恋老康那温存的拥抱,温柔的微笑,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所以,我心甘情愿的等他,等他与他那个曾做过空姐的妻子离婚,然后娶我。
      
    ……
     
    “你等不起的,一定要他尽快给你一个确切的交代,越快越好,他如果再拖延,你要逼她,别老不忍心……”这是露露临别时的赠言。
      
    ……
      
    老康打呼噜好像是近两年的事,也许是因为他胖了,每逢酒后尤其的鼾声震天。今天他是被人送到楼下的,进门歪歪斜斜的就直奔沙发而去。
      
    他这么重,我是拖他上不了床的,只好帮他脱鞋,并拿来一床毯子。翻动他的时候,一股酒气迎面冲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他语焉不清的话语:“没办法了,再不行,就找人做了他(她)。”我激灵灵的打了冷战,追问他:“谁?你要做谁?”“(他)她”他嚷了一声,便再也不言语了。
      
    她(他)是谁……
      
    一张满是血污乱发的脸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双目圆睁,怒瞪着我,一忽儿,这张满是血污的脸,像是在照镜子似的,居然是我的……我忍不住的尖叫了起来,回转身拼命的跑……
      
    梦醒了,我依然惊魂未定,浑身汗津津的。
      
    定了下心神,我滑下床去,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嗯,天已微亮了。
      
    轻手轻脚的走进客厅,却见那个白胖的男人还在酣睡,像一头猪。
      
    就这样吧,我拎起早已收拾妥当的小提包,轻轻的打开了房门,侧身一闪,便融进了蚂蚁般匆匆早行的人流里。
      
    晨风好清凉。


030


    房间的灯一直亮着,电视里一群人呱啦呱啦的在争论,下角方显示二十二点过五分,美子从床上欠了欠身子,摆正枕着的靠垫,她已经不止一次去看那个下角方了。
        
    没多久,楼梯的踏板上很准时的响起了脚步声。美子耳尖先听着,推了推罗兵,两人侧耳聆听,只听得大门一推,果然,儿子回来了。
         
穿着旅游鞋的大脚照例在大门前蹭了蹭,随后大踏步由远及近,也不敲门,扭开门把,径直闯了父母房里来。
        
    “记不住换了鞋?噗嗒噗嗒踩得到处是泥沙,住旅馆也要自觉。说过多少回了,不要你来打扫吧。”罗兵有些温怒。这么大一个小伙,也不懂得要敲了门进来,罗兵瞅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罗小乐没接茬,忽然嘿嘿笑两声,跟着又笑,就像上了开关,一关一开,笑的有些稀奇古怪。美子咦了一声,“什么高兴的事呀?哟,要这么笑。”罗小乐满脸笑意,变戏法似的,手里一晃,多了一枝花,擎着花有点腼腆的走到床边,伸过去说:“那个,今天不是母亲节吗,我朋友她特意做的,送你,祝你快乐!”美子很是意外,起身接过,一看,还真是漂亮,做工仔细,知道费了一些功夫,于是笑着赶紧赞了一句。
        
    罗小乐送了花,抽身出去,习惯性的又哈了腰弓起背,外撇八字,耷拉下两只大胳膊。罗小乐低了头走至门边,听到赞美,喜滋滋地解释说:“是特别费神,一张一张的卷起花瓣,看似简单,都花了一下午才做出这么一支。”随后带上门,大旅游鞋沉重的走了,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听着又出了大门,听着又下楼了,罗小乐去了卫生间。
        
    罗兵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说:“我是不是该去找他舅舅谈谈,跟他说一说?这孩子大约还能听进他们的,这些年不都是听他们的话。”美子转着玫瑰花,半晌没言语。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床上爬起来,拉开抽屉,取了一叠钱出来,交给罗兵。
        
    “华子晌午送来的,骑着电瓶车热一头的汗,说是给小乐刚上班拿着花的,我说不要,两人扭持了半天,华子非得给,最后说什么要不收,她心里难受。你明儿特意去华子家一趟吧,还了给人家,这么老要人家的钱干嘛?她怎么就知道小乐找好工作要走了?我们又没说。”
        
    “华子哪里会知道,一准是听小乐外婆到处喧哗说的,你不是不知道,那老太逮了谁还不一贯可怜戚戚地絮噪半天。这孩子从小到大在那么环境里熏陶,调唆的行模动作早和他们一个味了,光是斜着眼角瞟人,忒么不光明磊落。”
      
    “喂,你这个模样倒像是他后爹了啊。小乐昨晚还憧憬着跟我说挣了钱后,先拿回来给我俩置办好房子,到现在我心里暖烘烘着呢。”
      
    “前世这辈子都莫信他,他说话跟放个屁似的,转眼变卦,处事优柔寡断举棋不定也不是一天两天,单是昨晚上怎么说,说什么今儿一早起来,好好看书,练练字,今儿起了吗?跟以往一个样,睡到正晌午,我烧好午饭喊了三遍,躺着一大滩肉动也不动,大闷热天,开了电风扇热烘烘的蒸着,房间到处胡乱丢扔着衣服,哪里有点朝气?什么地方像个爷们?一点意志力也没有,学的还抠门得很,你指望了他?一大早赶早去买两块豆腐,垫好脚等着,------趁早死了这心。我还没跟你说,今儿,你儿子又找我要了一千块钱。”
      
    “他又要钱干嘛?”美子急了。
      
    “说是同他那女孩去B城接孩子,正好应B城同学邀请去玩,两人一道。”
        
    “你给了!?你不觉着这速度,这-----发展的太快!”美子睁大了眼,急急的又说:“快的不正常,关系才确立多久?一个月吧?轰轰烈烈急不可耐的进入热恋,分分秒秒难舍难分,了解有多少?看情景,准备好了,这节奏赶着你要娶媳妇了,没准双喜盈门。”美子噗嗤一笑,“没准也三喜盈门。”
      
    “睡吧睡吧。”罗兵关了灯。
        
    睡至半夜,手机忽然滴滴清脆的响几声,大半夜的,又是什么骚扰垃圾信息吵扰人,于是不理,两人翻身又睡了。迷糊片刻间,手机骤然尖锐的又叫起,罗兵掀身起来,拿过一看,二话没说,开了门直奔楼下。不一会儿,听着罗兵和罗小乐说着话上了楼。
      
    “怎么了?”美子睡意全无。
      
    “你儿子好大个出息!吃什么坏了肚子,蹲厕所里拉,说是看着有影儿一晃,害怕不敢上来,让我去接……”罗兵粗鲁的骂了一句。
        
    “好了,”美子闭上眼打断他,“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孩子那多恶习,他的性情,多少也与我们的教育有关。不能轻不能重的由着他,纵着他。如今许多的话你只能说给我听听,管不了哪天你憋不住,抱怨给了别人听,知道或不知道的都以为是咱俩容不得他,想他是那样的可怜,他自小死了母亲……”美子说着说着睡意渐袭。
      
    罗兵摸索着,摸着了美子的一只手,握紧了,拉过来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跟着也睡了。


031

     一
    2014年的夏天,太阳出奇的耀眼,中国的南方大地,若不小心冒一点点火星子,就可能点燃熊熊大火。然而可恶的温度还在不断创历史新高,很多人都难以适应这个燠热的鬼天气。林芸院士领着课题组在上海的一个绝密地下试验室,完成了H9N10的最后攻关,前期疫苗研制成功。于是她有了一段长假,于是她回到了她的娘家——美丽青岛。


    青岛阳光怎么也要比上海要柔情得多,一大早,光芒透过窗棂硬性闯入了林芸的卧室。林院士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中,这个时候,她太需要一个男人了。但她似乎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她认真执著地投入她的科研事业,于她而言,事业,国家使命,超越了她个人的情感。


    芸儿,芸儿,醒来了吗?林芸听到母亲的叫唤,一咕隆地翻下床来。让一个七十多年的老人,叫唤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儿,林芸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起来了!起来了!老妈,你没事这么早就起来,干嘛呀?林芸匆匆地洗漱完毕。到了厨房,母亲正在磨豆奶,刚从烤箱里,烤出来的比萨诱人地摆在一傍,秀色可餐,香气逼人。林芸顺手套上放在那上面的一次性手套,抓起比萨就往嘴里塞。母亲开心地笑,却一边拍打芸儿,嘟噜:都这么大了,还孩子气一样!女儿也开心的笑说:老妈,老爸咋还不回来呢?他不是说离休后,不回北京了吗?
   
    不回,他是不想回北京的呀,只想在老家安心休养。可是这次不一样,是老同志急切着要他回去,说配合清除一只大老虎。
    还要清什么大老虎啊?周永康都动了,还会有谁啊?林芸心里有揪心的疑虑。母亲说,我也不知道,但中央的决心很大。也确实,腐败不治,党将不党,国将不国。


    芸儿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突然 忐忑地问:我爸不会有事吧?母亲实打实地愣了好一会,怨怼地说:你这孩子,咋怀疑起老子来了?随后,她还是叹了叹气,语重心长地说:若你父亲也会有事,那可能国家真的是快完了!林芸望着坚定地母亲,有一种深深地内疚。她轻轻地理了理母亲的白发,心里还是有些痛,她长长地感叹:人总是会变老的……      
                                                                                                         
    二


    芸儿陪母亲去超市买菜,进了超市,娘俩肩并肩地推着购物车,亲热又悠闲。母亲说什么,芸儿就拿什么。大约过了三四十分钟的样子,好象选购得差不多了,母女俩便枪着去收银台结账。俩人相视一笑,争什么呢?谁也不缺这么点钱。芸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回保鲜区去拿北方羊肉水饺,这是父亲最喜爱吃的了。芸儿小时候也很喜欢吃,为此,还没少与父亲嘻闹,掐过父亲不少回耳朵呢。


    照例还是芸儿来结帐,收银小姐,动作很熟练,但明显有乏力的样子,脸色哑红哑红地。当她将卡递还给林芸的时候,林芸惊恐地看见美女小姐的手上有几个细微的小红点。


    林芸随人流挤出去几步,但她心里犯嘀咕。倏然,她又挤回银台,对那小姐说:你是不是这段时间,老有幻觉出现?那小姐,很惊奇地看着林芸。林芸接着说:你可能感染上病毒了,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


    出了超市,林芸感觉满街满道的人,都没精打采的,仿佛有说不出的疑难与苦涩。是不是夏日的慵倦传染了人们的负能量?人类社会高度发展的今天,为何依然解决不了温室效应的问题?


    母亲说好久没打工资卡了,还是去银行一趟吧。芸儿说,不用,不用,我身上有钱呢。母亲说,芸儿呀,你的钱你留着用,我和你爸的钱还用不完呢。唉,我们的钱,也准备是留给你们用的。——过几天,你爸就回来了,我们计划换一台“等离子活化智能空气净化器”,听说这第五代产品用起来,家里就跟大自然一样清新幽香。芸儿说,是很好,是很好,我还想给你们买一台呢。母亲转过头对着芸儿很严肃很揪心地说:芸儿啊,轩然已经失联这么久了,你还是找个男人过日子吧。芸儿说,轩然不会死,他肯定会回来的。母亲无奈的叹息:这孩子咋跟你父亲一样,一根筋!


    母女俩进入银行大厅,林芸下意识地仔细观察了一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依然是那么匆忙,依然是那么淡漠。林芸最后定位在银行职员身上,她惊骇地发现,她们一个个脸上隐约着暗红色。林芸,走进窗口,非常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营业员的手,居然真的有小小红点。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莫非H9N10病毒感染到人类社会?对着那个营业员她近乎在吼: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常有莫明其妙的幻觉,尤其是在晚上?那个营业员吓得说不出话,惊奇地看着林芸,微微地点了点头。林芸急切地说:你必须到大医院去全面检查一下!


    大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疑心神经是不是有一点点问题?


    母亲拉着女儿就走,说,芸儿啊,你这是这么了?芸儿,不知怎么回答好。懵懵懂懂地跟着母亲走。


    这几天,林芸经常在人群中窜,她努力想发现什么。然而,她尽心观察的结果,并没有她想像的严重。生活照常在有声有色、无悲无悔地进行着。
   
    林芸还是有一种说不清的忧郁和恐慌。  
                                                                                                               

    三  
  
    父亲突然打回了电话,说他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要芸儿多玩几天,父亲也很想见见宝贝女儿。林芸的心跳得有些急促,甚至于有焦灼不安。大刀阔斧地反腐这么多年,现在是越来越真枪实弹、惊心动魄了。她冥漠地想,这样大的举动,会不会像历史上的诸多重大运动一样,也会有怨假错案呢?林芸不敢再想下去了,她的心里装满了太多复杂而沉重、痛心而疾首的问题。


    林芸想起她有个同学,现在中纪委,正厅级。这个人啊,办事慎重精明,为人坚贞忠实,有原则,也有情义。不过,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林芸将手机直截打了过去:我说郑重大人啊,是不是忙升官呀?这么久,也不跟老同学联系了?


    那边他当然知道这个厉害而可爱的学妹,哈哈大笑地说:升官不敢言,但工作实在不能懈怠啊。    

    林芸说,那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不会是让我犯错误吧?那边的他还在开玩笑。


    林芸也不哆嗦了,直接问:我父亲到你们中纪委了,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呀?


    干什么?你问你老爸呀。


    切,我能问我老爸,我还要你这个老同学干嘛?


    呵呵,你老爸可能是临时借调了,他直属书记同志管,他们的事是高度保密,我们都不能知道。


    那我老爸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你老爸会不会有什么事?你是说到哪里去了。你老爸那人,你还不清楚?他是被王书记余热再用了。是重用。


    噢,是这样啊。都老了,呕心沥血了,还让不让休息啊?
   
    哈哈,你什么时候来北京啊,我请你吃庆丰包子。
   
    林芸的心稍稍有点儿安静,不一会,心里那个波澜又汹涌起来。她接着打手机给中科院的领导,将这几天发现的有关H9N10的疑问汇报上去。领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尚未听到其他方面的类似汇报。如果这样,你马上暂停休假,飞北京一趟吧。


032
  
  看到搬迁办几个在自家门前抽烟聊天,刚从忘年交兼牌友王二麻子家回来的李四心道:这群瘟神总算来了!
  
  “李大哥可回来了,今儿在哪发财呢?”
  
  “这几天厂里没活,放假呢!刚和王二麻子打了半天牌-------几位领导有事?”
  
  “没事没事,就过来玩玩。”
  
  “欢迎欢迎,欢迎拆迁办领导------不,现在叫搬迁办了。我正闷得慌呢!难得你们关心,来陪我玩玩牌,果然是活雷锋,好公仆!”
  
  “客气客气。关心村民生活,是我们应该做的。”
  
  “谢谢谢谢。你们先开牌,我随便对付一顿,就上来。”
  
  和和气气,贵客临门般客套一番后,李四招呼妻子给他们沏茶递烟。搬迁办几个还算识相,都推说自己带了茶水香烟,李四也不强求,自顾和妻子去了厨房,胡乱吃喝了些,便出来继续过牌瘾。
  
  第一个通宵宾主尽欢。当然,说尽欢并不确切,因为李四牌技着实了得,赢了还将搬迁办几个数落得一塌糊涂。不用问,天大亮拆迁办照例换班。李四伸伸懒腰,一个电话叫来了王二麻子:“白天老王多多辛苦,好好陪陪几位领导,晚上我来接班。”
  
  七十来岁的王二麻子拍拍胸脯:“小李放一万个心,陪玩牌,我是行家。”
  
  李四哈哈大笑:“不要搞错,我不放心的就是你这行家。你靠打牌吃了几十年饭,可不能欺负这些年轻领导。为了防止你出老千,我早有布置--------你抬头看仔细了,墙角那大黑蛋是摄像头。上次我儿子回来特地装了好几个,里面外面都有,带电池的,停电了都能用。如果你出千耍赖打起来,这就是证据。”
  
  王二麻子人老脾气不老,一拍桌子:“我王二玩牌几十年,哪一回出千过?哪一回和人为打牌打起来过?竟然不相信我的牌技,白和你玩了这么多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算是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有我王二在,谁敢出千?!谁敢胡来?!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是吃素的。小四你安心做你的大头梦去,别忘了叫弟媳妇多整些好酒好菜。”
  
  看到两人故意一本正经一唱一和,搬迁办几个直气得脸色发青。
  
  就这样,一场马拉松牌战随即展开。五天五夜下来,双方没提一句关于拆迁的事。搬迁办所有会玩牌的都输得冒火,李四和王二麻子却越战越勇,且将他们嫌弃得不行。
  
  更要命的是,王二麻子牌一旦上手,嘴里就会哼他自创的牌经:别人家的妻,越看越欢喜——自家的妻,越看越作气——好好的姑娘不调戏,便便去戏个老壳子——一头下去钻到底,半天接不上一口气——人老劲长没啥子怂,起码拖到太阳红……
  
  没玩没了,循环往复。越哼越下流,越哼越精神。本来,搬迁办几个是来找麻烦的,却被李四和王二麻子整得心烦意乱,又哭笑不得。
  
  第六天晚上,终于有人憋不住了:“老李这房子快成单门独户了,怕不怕啊?”
  
  李四很生气地回:“玩牌不说别的,坏了规矩准输。”
  
  “昨天镇搬迁办开会,看到你亲家了。他的那个村搬迁搞得最好,被夸奖了呢!”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吃她的肥肉,我喝我的稀粥,各过各的日子,别在我面前提我女儿和我亲家的事。”
  
  到了第八天,一辆挖掘机开到了李四屋后,开始轰隆隆作业,房子被震得发颤,内墙白灰直掉,李四笑笑,毫不在意,去张三的过渡房里休息。
  
  陪玩的王二麻子本是个只要有牌玩,命都可以不要的主,头都不抬起来看一下,只专注于手里的牌。到是那几个干部被机器声扰得屡屡出错牌,结果自然被贬损一通。
  
  第十天,拆迁办撤离。
  
  接下来的日子,搬迁办不再装模作样旁敲侧击了,天天去李四家,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李四越发淡定,嘻嘻哈哈一通,没个正经,气得搬迁办的吹胡子瞪眼。
  
  夜里开始不太平了。不是院子里被人丢一串燃着的爆竹,就是窗玻璃被人扔过来的砖石击碎。外面的摄像头也次第被人打瞎,然后,院门被砸扁,厨房失火,如此半月,没个消停。李四对这些并不在乎,也难得待在家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可惜李四精明一世糊涂一时,有一次,在饭店里和张三,王二麻子,几个拼酒,喝得忘乎所以。王二麻子对他装摄像头一事佩服得五体投地,李四却差点笑喷:“你以为真有摄像头啊?假的!是我儿子去废品收购站讨要的,只为了吓唬他们不敢乱来。花那太价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是吃饱撑的么?!”
  
  哥几个更是笑疯,赞李四这招够准,够狠,够损。张三心里一动:上次李四将他亲家的内部估价单给他,本以为就他一个人知道,没想到李四藏不住,将估价单的事又透露给别人,最后传到搬迁办那里,害得张三白折腾一场,还被取笑。
  
  张三虽然知道李四对自己并无丝毫坏心眼,可总觉得不爽。于是,就想也捉弄下李四。当天,张三便有意将李四家装假摄像头的消息当成笑话散发了出去。
  
  这下可坏了!第三天,李四回到家,就见满屋狼藉,门窗都成了劈柴,装修的天花墙裙散了一地,锅灶家具都不成样子,再也无法居住。李四气得脸都白了。想想假如不装这假摄像头,可能还不会这么惹拆迁办生气,以至将家糟蹋成这样。
  
  一向冷静的李四气急败坏,反而怪罪儿子,怪他不该骗人。电话里,刚刚工作的儿子被骂得云里雾里,等弄明了情况,却笑了:“爸不用怕,搬迁办不敢不认账的。”
  
  “他们认账才怪呢!就算有人看见他们打砸,又能怎样?谁敢出来指证啊?”
  
  儿子小声笑道:“其实,你看到的那些摄像头确实是假的,我另外还在家里装了两个针孔摄像头。怕你心痛钱,没告诉你!”
  
  李四呆了三十秒,大骂一声:“好你个小兔崽子!连你老子也敢骗!马上回来!和老子一起去找他们算账!这回,可让我抓到这群龟儿子的把柄了!”
  
  当夜,李四父子得意洋洋杀到搬迁指挥部,对着值班的几个哈哈大笑:“感谢领导们白天去我家捉贼,我都把你们的好人好事拍下来了,正要上报给你们请功呢!还准备发到网上,让全世界给你们做的好事点赞呢!你们看看是不是拍得还算清楚。”
  
  跟着的儿子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将U盘插进电脑,于是,李四家被打砸的全过程立马清晰地播放出来了。
  
  值班干部惊呆了,个个没了生机,都掏出手机狂拨,乱作一团。
  
  李四怡然自得地晃着二郎腿,悠闲地吞云吐雾,一点都不着急。
  
  一支烟功夫,手机响了,是出嫁的女儿打来的:“爸——别和搬迁办的较劲了,上面都烦到我家来了,把拆迁协议签了吧。爸——”
  
  愣了半分钟,听女儿没了下言。李四忙弯腰点头回:“都是爸不好,爸签——爸这就签——”
  
  ......!
  
033


    “何幺爸,你是做什么嘛!快,快放下刀!”何大爷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
        
    村长和乡长看见何大爷来了惨白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声音也大了起来,“就是就是,你看你什么样子,不就是只竹鸡吗。”何幺爸不吭声举着那把一尺多长磨得鋥亮的大砍刀只往前一步,吓得村长和乡长赶紧往回跑。
      
    竹鸡是何家坳的特产,大伙都知道怎么养但不是谁都能养得了的。先得让家鸡和野鸡好上生下蛋,小心孵化了还得把鸡养在山上的竹林里。为的是这鸡从小喝山泉吃竹虫。这样养大的鸡不仅大补而且味道也是一绝。因为竹虫数量问题,一大片的竹林才够养一只鸡,还得防着鸡被山里的野兽吃掉。这些功夫不是一般人能下的。也有人把小鸡养在自家院里,也喂竹虫山泉水,味道虽美但还是比养在竹林里的逊色不少。一般只有家里有大事才会养上那么三俩只,何幺爸的儿子何岭今年高考,这才养了两只,前几天才被黄鼠狼叼走一只,只剩下唯一的一只竹鸡了。因此何幺爸说什么也不愿意把仅存的这只鸡交出来。
“何幺爸,我们也是为何家坳考虑。你想想,要是何家坳的竹林鸡上了舌尖上的中国出了名,修个路还不是小意思。”村长继续劝着何幺爸。何家坳在深山里,到乡里几十里路全是翻山越岭的羊肠小道。乡长上任两年多,这才是第一次来。一直说修路,喊了十几年连个毛毛都没看见。
      
    “村长说得对,你这么宝贝何岭还不是想让他考个好学校,以后走出大山。现在你把竹鸡让出来,那可是为全村人做了件大好事,我们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何大爷终于跑到何幺爸面前,把他高举的手轻轻地拉下来。
      
    何幺爸看着何大爷和村长期待的目光沉默了一会还是摇摇头:“那个什么蛇精(舌尖)上的中国我不晓得,修路有这么容易?我家何岭马上高考是实实在在的事,我养的鸡除了何岭谁都吃不得。反正,哪个来都不要想拿走我的鸡。”

    看见何岭回了家,何幺爸一楞,上去就是一个耳光。“说好我会去看你,钱也给你留起,马上要高考你不好好读书回来干啥。”眼泪唰地从何岭的脸上流下来“阿爸,我不吃竹鸡也能考好,你相信我。如果你不把竹鸡交出来,学校不让我上冲刺课,好多东西我学不到。阿爸,我们不要竹鸡我们只要好好读书好不好?”何幺爸像是被打了一闷棍,又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想大声呐喊却又欲哭无泪。


    “县长,还是我的办法好吧?有了这只竹鸡招待省委书记保证他印象深刻,市委组织部长的缺非你莫属。”
     
    “旅游推广工作组怎么安排?”
     
    “县长放心,我另外弄了几只,虽然不正宗味道也还是过得去的。”


     “刘组长,来来来,好好品尝我们当地最富盛名的竹鸡,想买都买不到。这可是乡长亲自走了几十里山路到何家坳动员老乡贡献出来的。以后推广的事还要请你多多帮忙。”


    刘组长夹了一块仔细品尝,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享誉全省极难一见的竹鸡不过如此。正斟酌该如何措辞,一群人拥着省委书记进了包厢。“听说这边也有竹林鸡,我来尝尝看。”书记自顾自吃了起来,越吃脸色越凝重。吃罢看着不知什么表情的县长一字一字说道:“这样的鸡,不过如此。”


034


    老秦摘掉手套,扔向坐在沙发上等了三个多小时抽掉半包烟的张志明。


    张志明的反映如老秦预测的一样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将手套掸进垃圾桶。


    老秦笑着说:“干刑侦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怂?”


    张志明反唇相讥:“你干法医这么久,啥生理结构不知道,怎么见过女人就结巴脸红脖子粗说不全话?”


    老秦扬了扬手中的尸检报告:“还想不想听了?”


    张志明翻了个白眼:“快说,完事请你喝酒。”


    老秦找办公桌坐下,瞬间恢复平时不言苟笑的表情:“尸检报告简单说一下,结果为头枕部挫裂伤,前胸4根肋骨骨折,胸腰腹血性囊腔符合高空对冲力特征,高坠伤是导致死亡的原因。”


     张志明打断老秦的话:“有啥疑点没有?”


    “尸体是不会说假话的,死者坠楼前没受外力胁迫,也没有挣扎类皮下出血现象,身上除了高坠伤外连个蚊子叮包也没有。”老秦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报纸瞟了一眼:“这案子沸沸扬扬,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上头重视了吧,你压力山大喽。”


    "走吧,天很晚了。“张志明拿起手包就往外走。


   张志明开着他那辆出了名的老爷车驶出公安局大门,深夜的大街空空荡荡,张志明把老秦先送回家,之后他并没有急于向家的方向开去,而是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左拐进入这个城市的主干道,老爷车气喘吁吁地向前滑行了一段,然后在市卫生局门口的马路边停了下来。


    张志明习惯性地摇下车窗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一口吐出窗外,他随着烟雾的腾升抬头看向卫生局办公楼三楼的某一窗户。就在二天前,被认为最有实力接替正局长位置的王副局长就从这个窗户跳下,并且留有遗书说自己患有抑郁症多年,不想再拖累大家了。王副局长那天上午8:30到办公室,和保安像往常一样亲切地打了招呼,聆听了秘书的报告,接见了当地一个三甲医院院长,处理了一些手头事务,其间接了几个业务电话,中午11:30下班后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回家吃饭,而是呆在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12:47回到自己办公室,12:55分从窗户头朝下轻轻一栽,初步鉴定为自杀,排除他杀。


    上头那个语重心长旁敲侧击的话,张志明是听懂了。上头的意思是不管真相如何,先打下紧急事件公关攻坚战,平息网民的世纪大联想,安抚家属情绪,同时要暗示王副局长身边的工作人员面对媒体需保持的谨慎态度。


     这案子并不复杂,由于现场保护得很好,又是第一时间报案,张志明先调取卫生局摄像资料,再与同事分头走访亲属和同事,然后调查了王副局长最近的通话记录和一些业务来往及银行帐户,事情基本就水落石出了。张志明之所以接了老同学兼本市出了名的法医老秦再做一次尸检,皆因萦绕在张志明心头一个挥之不去的小阴影,那就是王副局长的眼镜。按常理推断一个有自杀倾向的近视眼,一般情况下不会把眼镜放到眼镜盒再摆整齐后自杀。出于职业敏感,张志明让老秦好好检,而老秦的尸检结果跟之前局里做的并无二异,这让张志明有些失落。


    张志明把车继续往前开,最后停在了杨柳家楼下车库。他还没敲门,杨柳已经打开门,像一只轻盈的小鸟扑进了他怀里,一股芳香之气飘入张志明的鼻孔,他一把抄起杨柳,直接扑向双人床。杨柳挣扎了几下就顺从了,但还是忙里偷闲地问:“哎,老张,那个报纸上登的王副局长到底是不是自杀啊?”张志明一下子就泄了。


     第二天一早,张志明就把事先整理出来的报告交给局长,局长看后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口头表扬了张志明工作努力认真,当场抓起电话向上级汇报,并让张志明把报告摘出一部份转交给媒体。张志明在临近下班时拨了个电话给老秦。


    老秦和张志明一起来到殡仪馆,王副局长的葬礼定在明天举行。他的妻女一脸凄惨,他的父母被人架着进来架着出去的。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人生苦痛,莫过于此。


    两人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告别了,后打车择了一个小酒馆坐下,点了几盘菜,对斟起来。张志明没泡到的妞,老秦也没泡到;张志明最怕的解剖课,老秦却轻车熟路; 张志明结婚那天晚上没怎么醉,伴郎老秦却被灌个半死;张志明儿子三岁了,老秦还没捞到女人半根毛;张志明已经从普通干警升为处长,而老秦从小秦升为老秦,仍然干着他那个累死累活的一线法医,好不容易混过女人过日子。


    分手时,老秦透在张志明的耳边,打着卷舌说一句:"这王……王副局长内闺女,看上去不得劲,这瞒得过天下人,瞒不过我!”


    张志明半信半疑地搂了搂老秦肩膀:“我家老秦就是牛逼闪亮,改微表情专家了啊。”


    王副局长的闺女才16岁,张志明问她什么她都说不知道,问急了就哭,而且一哭起来就止不住。张志明不死心,想撬开王副局长老婆的口,结果人家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说就伤心落泪。张志明自己都不忍心再追究下去了,他得知这对母女即将飞往美国继续学业的前一天,把王副局长的眼镜盒及里面的眼镜从物证处取了出来交到了王副局长闺女的手中,这个少女如秋风中的叶子簌簌发抖。


    一个月后,张志明约了杨柳在上岛咖啡见面,杨柳婀娜多姿地娇嗔张志明这个大老粗居然会浪漫了。吃完东西后,张志明认真地对杨柳说:”杨柳,你还年轻,你的选择还很多,你的未来有无限可能性。我年纪大了,给不了你太多东西,能供我选择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我希望你向前走,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杨柳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朝张志明脸上泼了半杯咖啡,面部表情僵硬身材直挺挺地走了。


    这事又成了老秦的笑柄。老秦打趣张志明:“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我们这个年龄人的梦想。你那个80后小情人,也不知是你玩她,还是她玩你。”


    张志明照例白了一眼老秦:“话到你嘴里,这么难听。”


    老秦接了张志明的话岔:“时间会冲淡一切伤痛,这杨柳人不坏,她会好起来的。”


    张志明喝了一口酒道:“但愿。”


    老秦又问:“那王副局长的死跟她闺女有关吧?”


    张志明点了点:“他闺女前段时间给我发来邮件,谢谢我把她父亲的眼镜带给她,说她已经原谅了她爸。”


    老秦忍不住催促张志明:“原谅?快说,别卖关子。”


    张志明说:“那下顿酒你请,老规矩,不外泄。”


    老秦成交。


    张志明接着说:”那闺女有天中午去找王副局长,王副局长不在,她就在休息室里睡着了。结果呢,正局长应酬回来,以为是跟他相好的小秘。休息室灯光暗,隔音效果好,所以里面动静外面不知道。正局长酒醒后宣布王副局长为接替他位置的第一候选人。事后,王副局长把闺女送到美国去读书,妻子跟着陪读。”


    老秦说;”这王副局长就自杀了?“


    张志明说:”老秦啊,你的人生就理性二字,你无法理解夹缝的痛苦。对上,他既不能公开对抗,也不能通过法律途径,不管哪个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对下,他无法面对女儿的痛苦、妻子的指责,因为这些都跟他有关。对外,这种事关男人尊严的羞辱他也咽不下。对内,他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心,只好一了百了。”


    老秦嘟囔了一句:”当官的不都心狠手辣吗?那王副局长看来官运也到头了,你看那正局长就没事。”


    张志明冷笑一声说道:“王副局长这几年为了取悦正局长,歪心思没少打,那个小秘不就王副局长安插的吗?真要追究起来,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
   
    老秦想了一会儿说:”这不反腐还真不行了,老百姓过不下去,他们自己也过不下去了。”顿了顿,老秦又问:“那眼镜咋回事?”


    张志明说:”当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和过不去的坎。眼镜啊,眼镜是闺女送给她爸的生日礼物,王副局长这心里放不下女儿。”


    老秦叹了口气道:“谁摊上谁难过啊。”抬起头问张志明:“对了,最近又有棘手的案子?”


    张志明答:“有。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有欲望的地方就有战争。“


    老秦笑骂:“瞅你那个屌样。”


    张志明和老秦对视三秒钟,笑了起来。这笑有点苦,也有点甜。


035


    她腿脚不好,所以遇到了他。


    他身材高大,脸有疤,眼凶。发怒的时候,象一头暴躁的狮子无法抵挡。


    就象那天,她养的猪掀翻了槽里的食,他跳进猪圈,飞起木棍。她站在圈外,对他大声地喊:“别打了,快打死了。他也是一条命啊!”


    猪不能动弹的时候,他也筋疲力尽。从猪圈里跳出来,洗脚。


    她蹲下来,给猪身下垫块布,一边抹眼泪一边往猪伤处涂药水。


    他们结婚第一个月,她怀了孩子。生命里有了新的希望。


    邻居的秀梅,也怀了孩子。男人不让秀梅干家活,秀梅闲得慌来她家,看她搓玉米棒,看她洗衣服,看她的残脚一颠一颠地喂猪。


    秀梅还跟她唠她的爱情,唠两人柳絮飘飞时节的追逐,唠俩人水沟里抓小鱼又放生小鱼,唠他抱她上婚车。她喜欢听秀梅讲爱情,那么美好,那么令人向往。她听得眼珠都不动一下。


    秀梅的男人回来,头贴上秀梅鼓起的肚子,听孩子的心音。男人兴奋地说:“听到了听到了!”秀梅说:“你喜欢女孩还是喜欢男孩?”男人说:“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两人笑,她也跟着笑,她笑起来脸蛋也如一朵花一样娇美。


    这一会儿,她就觉得有笑声的地方阳光那么温暧,天空好蓝好晴朗。绿绿的叶子也给风掀得起舞。


    她摸自己一天天鼓起的肚子起身,她要给自己的男人准备午饭了。

    她一个人的时候,内心的奢望就变得很实在,孩子平安出生,然后用她的力量保护孩子。

    她自打有了女儿,才感知,生命其实很美好。女儿,每天都给她成长的惊喜。

  孩子难免哭闹,他听不得孩子哭闹,飞一脚,就给襁褓里的孩子蹬到炕的另一头。

    日子,不管是祥和,还是战兢,都是一样地向前滑动。


    她的女儿一天天地长大。其间,小孩子有犯错,他向孩子轮起拳头的时候,她就抱住女儿,替她挨。


    她这样地挨着日子,挨到了女儿上大学,挨到了头见白发。


    她站在女儿上大学的城市街头,望着暧暧的阳光下笑声飘荡的男男女女;心里又开放出一朵朵让人神往的花朵。她想起了邻居秀梅,秀梅后来离开了那个院子,男人带着秀梅,来到这繁华的市里,男人说要在城里挣多多的钱,给秀梅更幸福的生活。


    能不能在这儿遇到秀梅呢?


    她心里念着秀梅的时候,开始往那幢小二层楼走。小二层楼离女儿的学校不远,她在那家做保姆,一个月二千二百元工资。她就用这钱供女儿上学。她算了下,在这干一年顶在家两年的收入还多,还不受风吹日晒的苦。难怪村里有那么多人都跑到城里打工,地都不种了。她的男人那年也想进城打工来着,可偏跟人打架出了人命,要在高墙里过几十年。所以供女儿上大学,只能靠她一个人了。


    做保姆的活儿,跟她在家时干的活比,轻松多了。女主人很和气,四十岁出头,每天出去玩麻将。两个孩子,女儿上中学,儿子上小学。她主要是为这三口人做饭洗衣服,再就是打扫楼上楼下的卫生。


    她从没看过男主人。男主人是搞房地产的大老板,常年在外。女主人在家时,她边干家务活,边跟女主人聊家常。她说:“你的命真好,这么有福。”女主人说:“有啥福,个人的苦个人知道。你也看到了,我这是常年守空房,这也叫福?”她说:“还真没看他回来过,他搞开发那儿很远吧!”女主人说:“和远不远没关系。他在那边又成了家,恐怕还不是一个家。他能管我们娘三个的生活,我也就认了。”


    那天女主人说着说着,忽然象想起啥事似的,对她说:“今晚我出去有事,不在家吃;孩子他叔从国外回来了,两孩子去他叔家,今晚也不回来。你自己该做啥做啥,别糊弄。”


    这晚,她能吃上自己想吃的菜了,小葱卷干豆腐沾酱。这是她最想吃的菜了,可女主人炒菜都不让放葱花,别说葱摆上桌了。


    这顿她吃得像过年一样开心。收拾完了,坐在她的保姆间里给女儿打电话。


    天黑时,她去开了门灯。刚返回保姆间,就看见女主人和一个男人从大门外走进来。她腾地站起,更仔细地看,那是秀梅的男人哪!怎么会呢?怎么会?


    午夜了,她还没有睡着。她听到楼上不时地传来响动。


    夜很静。在静静的夜里,她想到了曾经向往着的爱情以及生活里的种种。


036


   哈德城内有一个城中村,叫兴隆寨。


   起先这个村不显眼,甚至破烂不堪,树叶子都沾了灰尘。周围都是丑陋平房和灰不楞登二层楼,兴隆寨人倒也其乐融融。脸有菜色的日子里笑脸多愁容少,看见邻居家小孩踩着污水取乐也不干涉,女孩们在巷子里跳皮筋像一只只蝴蝶给人安慰。后来,周围的高层建筑入云天,兴隆寨人一天天郁闷起来,一直到拆迁通知下来,眼眉都才咯噔咯噔跳两下。


   兴隆寨人并非都是卖菜为生,有找关系进厂的,有考上学当了干部的,也有做小买卖发了大财的,成分挺杂。


   村口那个大牌子换了好几个伟人像,那大概是村干部们的喜好,但与村民喜好没多大关系。只是谁也不碍谁,颜色也不算难看,没人说啥而已。某一天有个村委大妈骂街,大伙儿一看就笑了:原来巨幅喷绘上多了几个办证电话。真缺德啊,白蓝绿相间的布上多了牛皮癣一样的黑色补丁,大煞风景。听着大妈当街骂那谁断子绝孙,巷口的人家或站或蹲喝面汤看热闹。


   哈德城房子多,据说到处都是鬼楼。这也不是危言耸听,到了晚上就看得很清楚哪栋楼确凿是鬼楼。没人住,当然需要鬼来把守。这在和村委会大妈讨论拆迁条件时候,也都被提了。村委会大妈很干练,但在问到实质问题时,她也会说,不清楚,等街道来谈再说。


   有人问,你清楚啥?


   村委大妈说,我清楚咱们这一片准备建广场,透绿见光。


   有人问,那咱们现在不是已经透绿见光吗,你看这菜地多喜人。


   村委大妈说,书记微服私访过了,说咱们村太破烂了,在市中心跟哈德城不协调。你那几片菜叶子算啥,将来这里都是花啊树的。


   村委会大妈白净的胳膊一轮,画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圈。


   后来,城建规划局和街道办事处派出工作组到了兴隆寨,都带着笑容,村民也都笑脸相迎。刚开始都拿出红梅黄鹤楼互相谦让,龙井银针的都没客气,偶尔也沾点酒。但后来僵住了,那表情渐渐尴尬起来。村民逐渐听出来了,原来家乐福要来入驻,并非要建广场。


   兴隆寨人都没说拆迁价格低,而是说都想知道广场规划图上的那个雕塑是谁。规划局建设局街道办的一看村民这要求,清楚了兴隆寨里面有高人啊。领导小组给领导汇报,领导说那还不容易,告诉他们,第一代领导人群像雕塑,就像一百元钞图案。老百姓都喜欢毛泽东,咱们顺应民情就行了。


   果然,有几个村民代表面露喜色。


   街道办的几个人一递眼色,呵呵,领导到底是领导,高啊。

   但,也有人反对了。


   为什么是伟人群像?为什么不是无名烈士纪念碑?哈德城当年抗战死了那么多人,至今没有一个给烈士们招魂的地方,没有一个后人们祭奠他们的地方,为什么?


   街道办的几个人一递眼色,乖乖,群众到底是群众,高啊。


   没等街道办的人开腔,几个村民吵了起来,甚至还动了手。


   事情汇报给领导,领导也犯了踌躇,揪着没胡子的下巴思考。这个时候,电话响了。电话是规划局打过来的,说是兴隆寨几个代表来访要求雕塑弄成哈德名人。


   领导说,哈德也有名人?


   规划局说,他们说邓公在某年居住哈德半个月,理应算哈德名人。


   领导没表态放下电话。


   秘书递给领导一个纸条,领导很烦,说,你就不能念念,整天公文旅行你烦不烦?


   秘书坚持让他看纸条。


   领导看了,是一句话:不要把老百姓当傻瓜,但老百姓就是傻瓜。


   领导想了半天笑了,说秘书:群众路线实践活动,你算学透彻了。

   秘书也笑了,挠挠头,似乎很羞涩。


   领导说,你给他们打电话,今晚上开会。


   秘书知道他们是规划局建设局房管局公安局法院街道办拆迁公司。


   一个月后,兴隆寨村成了一片废墟。


   正式拆迁那天,剪彩之后,敲锣喧天,鞭炮齐鸣,钩机轰隆隆把巷口第一间房子弄倒了。


   后来,兄弟城市来取经,领导对秘书点点头,秘书就说了经验。


   拆迁户各怀心思,分化是主要手段。我们制表之后让他们选择,他们都很踊跃,成了。

   来访的人很纳闷,摸不着头脑。


   秘书说,不同的表给不同的人看。


   来访的一个局长不太爱说话,倒是他先想明白了。


   是不是这样:你把会展中心和伟人群像给坚持无名烈士纪念碑的人选择,把会展中心和无名烈士纪念碑给信奉邓公的人选择,把邓公塑像和会展中心给崇拜伟人群像的兴隆寨人选择?


   秘书点头说:二选一,必须这样。


   那么拆迁费呢?


   兴隆寨人心情一乱,拆迁费就好谈了,你没看,会展中心都出地坪了。


037


  “你算个鸟啊!”——这似乎是一句骂人的话,但它要是出自一只小鸟的嘴呢?
  
  一
  
  钱乙近来有点烦。前段时间从上面空降来一位新局长,据说来自神仙居住的地方——仙居。可这位雷厉风行的女上司无论从长相还是作派上,跟传说中的神仙姐姐扯不上半毛钱关系,活脱脱一个“男人婆”。而且在她报到之前,就有一个雷人的传闻,说她平时在单位里习惯上男厕所解决生理问题。天!
  
  当然这跟钱乙也没啥利害关系,顶多跟着惊叹一声,提醒下自个以后上卫生间多注意点周边环境就是了。问题是这个女人真是不寻常哪!她上任短短几个月,机关几十号人,大到党组书记、副局长,小到炊事员、清洁工,无一幸免,统统被她骂了个遍。工作要求之高,处理事项之细……真是无人能及!在这样一个“女魔头”手下工作,身为局办全面负责的副主任钱乙,能不噤若寒蝉?
  
  “唉!”望着饭桌上唉声叹气的老公,阿美心疼地给他夹了一块糖醋带鱼,“想开点,工作上的事嘛别带进生活中来,气坏身子不值当咯。”说完,她起身到厨房倒了杯柠檬水出来,“他算个鸟啊!”钱乙的一声大喝,把阿美手上的柠檬水吓得从杯沿里跳了出来。钱乙顺势将饭碗一扔,抢过水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干了。肚子涨满,哪还装得下米饭?
  
  “今天邻县的一个局长跟我联系,说要来我们市里搞个活动,住宿啥的都由他们自己解决。谁知道我把这件事情向她一汇报,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现在正值路线教育的非常时期,你们还敢组织这样的腐败活动?竟然还要安排他们住五星级宾馆?你们的政治觉悟都跑哪去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
  
  “你想想,人家自己搞活动,又是自己联系的住宿,只不过出于礼貌知会我们一声,我们顶多也只是陪个饭,这能怪到我头上吗?”
  
  钱乙长长换了口气,拿起空杯子顿了顿,“更可气的是她竟然还要打电话向对方的上级部门告状,责怪他们是怎么管理教育手下的。真把对方局长的脸给丢尽了!”“人家以后怕是再也不敢上我们这儿来了,遇上这么个主!”“搞得我里外不是人!”“你说人家局里的事碍着她什么了?她管得也太宽了吧?他算个鸟啊!”……
  
  面对脸红脖子粗的老公,阿美除了静静地听,不停地点头,没插一句嘴。一来,她想让爱人尽情地发泄完心中的怨气,二来,她不想参与他们单位里的事情。这会儿她选择做只沉默的垃圾筒。倒是家里的那只鹩哥,在替主人鸣不平似的,时不时地跟着钱乙学上一句:“你算个鸟啊!”
  
  二
  
  “女魔头”当道,单位里像是笼罩着白色恐怖,表面上死气沉沉,暗地里叫苦连天。只有等“女魔头”跑出去了,大伙才松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挤进钱乙的办公室里七嘴八舌地控诉、泄愤。
  
  “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老边黑着脸,狠狠地拍着椅背,“下次让我看见她上我们男厕所,我非去把她的JJ掏出来不可!”
  
  说起她爱上男厕所这件事,大伙一下子来了兴致,有的说她是不是变态啊,有的说是不是从小被家里当男孩子养惯了呀,有的干脆说她是想男人想疯了,跑男厕所里意淫……
  
  这个时候,只有财会部的小秦一声不响地低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其实只有她知道局长大人之所以上男厕所方便的秘密。就因为她是跟新局长同时进的单位,所以无形中在她跟同事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让她成了局外人。
  
  说起来,这个施梅局长,还是小秦的远房亲戚,尽管她进单位完全是通过正常渠道招聘进来的。施梅上任之前,小秦的表哥就打电话向她汇报了新局长的一些情况。最让小秦震惊的就是她加班的时候喜欢趁着没人上男厕所解决了事。据她原先跟她自己的同事和朋友解释,她这么做的理由有三:一是她办公的地方正好男厕所离得近,她为了图方便。也是,一般在单位里,总是男领导多的吧?二是她对香水过敏,女厕所里混杂了各种高低档的香味,让她受不了。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她好多时候总是忘记自己的性别,自己把自己当成男人!自从她的丈夫喜新厌旧抛弃她之后,她一个人带着女儿,更多地承担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三
  
  “鹩哥不见了!”一天正开着会呢,老婆阿美气急败坏地打来电话。钱乙没好气地说了句:“不见就不见呗,人都管不了,还管它个鸟!”
  
  近来天天路线教育,各种大小会议,写材料、改材料、汇报材料,文山会海,把钱乙搞得是晕头转向。就这样,民主生活会上,到了自我剖析的环节,你听听“女魔头”是怎么反省自己的,说“都提意见,都在抱怨,说我主观性太强,对你们要求太高,态度不好。我骂你们那是看重你们,为你们好,等到我不愿骂你们了,你们就完蛋了!”
  
      四
  
    那天,一个平淡如常的日子。钱乙去外地开完会回家,一到家就发觉气氛不对劲。原来每每他出差回来,他的宝贝儿子准会小猴子般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抱住他,问他索要礼物,这回却不见了人影。而且老婆阿美早就过了晚饭点也不在家,只留一个老妈独自坐地沙发上发呆。这是怎么了?
  
  原来,家里出大事了!钱乙的儿子波波,男孩子嘛,总是贪玩。这天,小脑瓜突发奇想,将从小伙伴那儿讨来的小鞭炮里的粉末装进一个小玻璃瓶里,用个小铁棍子搅啊搅的,他这是想自制炸药么?果然,瓶子真的炸了!玻璃碎片腾空而起,打到了他的脸上,飞进了他的眼睛里……
  
  当时,家里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在家。耳聋目呆的老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小孙子已经被人送进了医院……
  
  对,这个救了波波的,就是住在他们家楼上的施梅局长。那个时候,她正好在楼梯上搬一只大花盆。钱乙想起来了,上楼梯的时候,是发现有几块小的瓷片躺在地上忽闪忽闪的。
  
  当阿美向老公详细汇报当时情况的时候,还是惊魂未定,泪眼朦胧。她说这次要不是小施局长,儿子的右眼怕是没救了。阿美以前听惯了老公数落施梅的各种不是,这下终于轮到她发表看法了。什么沉着冷静啊,机智果断啊,热心友好啊……把肚子里所有的褒义词都给用上了还不过瘾,非要缠着钱乙上门去给她道谢致歉!说她当时还一再叮嘱阿美先不要通知出门在外的丈夫,免得他着急上火。
  
  施梅家里的风格和结构跟钱乙家完全不一样。一进她家门,迎面的不是漂亮的玄关,精致的屏风,高档的沙发,而是一张大大的乒乓球桌。家里简洁大方,明亮宽敞。她跟她母亲女儿,三个女人撑起的这个家,原来也很温馨幸福。两口子的到来,最高兴的当数她的母亲。许是家里很少来客,老人家倒水递茶,不亦乐乎,还拉着阿美的手嘘寒问暖。留下钱乙跟施梅尴里尴尬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说啥好。
  
  “你算个个鸟啊!”突然从阳台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原来,钱乙家的鸟跑施梅家来了!
  
  当施梅得知这鸟是钱乙家的,便一个劲责怪自己的母亲,说当时是叫她给鸟放生让它回家的,可老人家就是舍不得。说是它自个飞来我们家,肯定跟咱家有缘。“缘分来了不能赶!”
  
  五
  
  通过这件事,钱乙心里悄然无声地发生着变化。他决定单独请施梅吃个饭,当然不是为了拍马。
  
  曼妙午后西餐厅的情调非常不错,浪漫而不暧昧,简略而有档次。钱乙提前一个小时就在那里候着了。当身着浅绿色连衣裙的施梅如约而至的时候,钱乙突然灵魂出窍,他慌了,自己怎么会有跟美女约会的感觉?
  
  他们要了一瓶LUIGIBOCA2002,氛围不错。俩人喝着聊着,当然钱乙依旧充当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只有在她喝酒吃茶的空隙才说上一两句感激的话,并极度真诚,满怀内疚地说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让她困惑了,为难了?
  
  “你算个鸟!”话一出口,施梅扑哧一声笑了。钱乙也跟着开怀大笑起来……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午后啊!

038

    王二麻子是最不起眼的钉子户。

  张三瞧不上,李四瞧不上,搬迁办更不会放在眼里。

  王二麻子是对老夫妻,丈夫王二,妻子麻子。村里人叫顺了,将两人都叫作王二麻子。

  王二是真王二,没有姐妹,上面有个哥哥,在那个饿死很多人的年代逃荒去了,再没了音讯。

  麻子是真麻子,小时候得过天花麻了脸,同时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王二麻子结婚第五年,抱养了一个外乡的超生女孩。

  两口子将女孩抚养成人,还念完了当时农村少有的高中。

  本想招个上门女婿,却不料女生外向,跟着一个外乡来的木匠跑了。

  王二麻子心灰意冷,好多年不和女儿认亲。

  王二成天玩牌赌博,和麻子窝在路口三间平房里,开个小杂货店,勉强度日。

  直到外孙十几岁了,才慢慢开始和女儿走动。一年也就一两次,不亲不疏的。

  女儿女婿都在省城打工。女儿做保姆,女婿做装修,光景不好也不差。

  麻子的娘家虽不远,却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人,已经好多年没有往来。

  王二麻子这些信息,搬迁办核实过很多次。

  能成为钉子户的,大都是有些背景,或后台的厉害角色,王二麻子怎么也算不上。

  怎么也算不上的王二麻子却成了钉子户。

  王二麻子自认为要求不高,要一套门面房,不管多小,能住人能开小店就成。

  能住人的店面起码两层,最小的都有七八十平方,安置价要四十几万。

  王二麻子所有财产评估价也不超五万,计划内也只能拿到八九十平方。

  几乎所有都认为,王二麻子的要求是一个笑话。

  王二麻子成为钉子户,更是个笑话——搬迁办的笑话。

  搬迁办不可能会是笑话,甚至都懒得和王二麻子磨合。

  直接强拆王二麻子这样的,根本不算个事。

  搬迁办也真没当回事,晚上只去了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足以摆平一对老夫妻。

  计划两三个人将王二麻子拖出屋外,看管起来。

  其他人嘻嘻哈哈满不在乎搬东西,将人和东西直接送去过渡房。

  然后轮番给王二麻子洗脑。

  这种事搬迁办做起来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那晚做得确实很顺利,也没啥理由不顺。

  王二见房子被推倒,扭打叫骂,都是正常反应。

  麻子年纪大了,气得昏厥,送医院抢救也在预料之中。

  这种小事搬迁办司空见惯,没人会重视,也不值得重视。

  不值得重视的王二麻子那晚极度风光。

  先是搬迁指挥部几个首脑到医院道歉。

  继而镇上一把手二把手带一队人到病房安抚。

  然后县委领导连夜赶到病床前慰问。

  上下几级干部在王二麻子面前当场拍板:补贴给王二麻子一套三百多平方的店面房。

  所有手续连夜做好,强拆损坏的生活用品连夜采购到位。

  王二麻子第二天就搬进了新家。

  王二麻子成了红人,让人羡慕嫉妒到眼红的人。

  张三李四前来道贺,都骂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乡村干部时常来探望,询问有没有什么困难和要求,顺便打听王二麻子有没有做大官的亲戚。

  王二麻子坚称没有,却没人相信。

  没有人知道王二麻子被强拆的事,地委领导怎么会在第一时间查问的。

  王二麻子不知道,三级领导也不知道。

  后来有人私下传说,说那晚王二见麻子昏厥,不得已打了个电话给养女。

  王二麻子的养女在省里一个什么部长家做保姆。

  只是,这个传说信的人极少。

  张三不信,李四不信。

  搬迁办和县镇领导都不信。

  就像不信这个故事就这么简单一样。



039

   (一)
      
    秀不喜欢夜晚。
      
    当夜幕拉下来的时候,心头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滋生出来,随着夜的黑疯狂的生长,然后一点点的缠绕,如千年的老藤,紧紧的裹住她,直到吞没。
      
    男人叫强子。像往常一样开始了对秀身体的探索,他对秀身体的痴迷,让秀感到不可思议。起初,秀是自豪的,一个男人对女人身体的孜孜不倦,应该是爱最好的诠释吧。可日子久了,秀就有些吃不消了。甚至是怕了,结婚快两年了,几乎没有一天落下的。哪怕是身上不方便的那几天,他都会…..每次强子都是那么迫不及待,嘴里嘟囔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乱语,狼一样扑到秀儿的身上,撕咬着秀的耳朵,嘴唇,乳房,甚至是女人最神秘的地带。咬够了,他就翻腾着秀儿的身体,让秀儿摆出千奇百怪的姿势来,肆意的在秀的身体里驰骋。末了,低吼一声,便死猪一样睡去了。把赤裸的秀就仍在了那无边际的黑夜里。
      
    夜里的男人是个野兽。
      
    秀儿没敢言语过,只是忍受着。出嫁的时候,娘说,一个女娃,嫁了人,男人就是她的天!

    爹是娘的天!秀儿知道。
      
    爹在家里就是电视里的皇上,他的话就是圣旨。自秀儿记事起,娘从来没有和爹顶过一句嘴,甚至连个不字都没说过。
  
    爹说菜咸了,娘就会冲爹一笑,端上碗温水放桌上,轻轻说句:凑合吃一顿吧?爹翻个白眼,娘就把水端走了,再冲爹笑笑,不一会儿,就听见锅“次啦”一声响,炒菜的香味便飘满了整个屋子。
      
    秀儿懂事了,就觉得娘委屈,有时候忍不住和爹争辩几句,没等爹开口,娘就赶紧过来,把秀扯一边去,死丫头,你爹是咱家的天呢。
           
    秀儿懂天的含义。
      
    姐妹三个加上娘,一家五口人,就爹一个壮劳力。可秀家的日子过的一点不比别家的差,吃的,喝的,穿的,爹从来没有委屈过她们。一年四季,不管刮风下雨,秀就没见爹有空闲的时候。
      
    地里再忙,可爹就是不让她们插手,娘有时候实在看不过去了,好心搭把手,却遭来爹一顿吼,不够添乱的。
      
    秀儿知道这是爹疼娘。娘,瘦瘦的,一米五多点的个头,扎一头长发,皮肤白白净净的,身上似乎永远是那一身淡青色的衣服,却一点褶皱也没有。娘不像个乡下人呢。
      
    别人羡慕娘,秀儿也羡慕娘,娘命好呢!
                           
    (二)
  
    嫁给强子是爹定下的,爹说,强子人实诚,干活也是一把好手。秀嫁给他肯定享福。
      
    秀相信爹的话,第一次看见强子的时候,秀脸红的像后山那边快要落下的太阳。没由头的心里一阵阵慌。
      
    秀果真享福。
      
    刚嫁过来的那个晚上,强子说,我要让你做一个像你娘一样的女人。
      
    秀的眼泪唰就下来了。爹如果是一棵大树,娘一定是大树下的那棵小草。没有爹,娘就慌了神,爹有时候出去几天,娘干啥都手忙脚乱的,整天的脸上也不见笑容,屋里屋外忽然就没了生气。听见爹的脚步声,屋子里哗一下子就亮堂了。
      
    秀儿笑话过娘。娘说,秀儿嫁了人,就懂了。
      
    强子的话,一个唾沫一个坑,瓷实。
      
    结婚快两年了,秀除了给强子做做饭,洗洗衣服,屋里屋外的事,真啥都没操过心呢。秀想到的,强子早就置办好了。秀没想到的,强子也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强子是个好男人。除了晚上。                                                                                    三
      
    强子说要出去,秀明白出去的意思,这几年,村里和强子差不多大的,甚至比强子小的男人女人们都去城里闯荡了。逢年过节回来一趟,村子里便到处都飘荡着欢笑声,欢笑声里还夹杂着点别的味儿,这味儿说不上来,却让人脸红,心慌。
      
    强子受不了这味儿的诱惑。
      
    强子是个男人,强子说,要让秀儿做一个比她娘还要强的女人。
      
    城里的钱,好挣!回来的人都这么说。
      
    秀儿想不同意,可秀儿没吱声。男人决定了的事,想扯回来,很难。其实秀儿也有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男人出了门,至少晚上可以安生了。想到晚上,秀儿就慌,感觉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直往下坠。这一坠,就一个晚上。等太阳出来的时候,秀儿才觉得人一下子就缓过神来了呢。
      
    强子还是走了。
      
    头几个晚上,秀一个人躺炕上,傻笑。笑够了,就起来摸摸这里,动动那里,丁点大的炕上,秀光着身子走了好几个来回,都新鲜着呢。
     
    开始数日子,强子正好走了半个月。
     
    好心的邻居过来提醒秀,你家的玉米该施肥了,叶子都瞅着发黄了。
     
    强子早把化肥都买好了, 强子走的时候说,浇水的时候,撒地里就行。

    强子说的风轻云淡,秀也就没当回事。


    看着墙角堆的化肥,秀就皱起了眉头,挪了挪,纹丝不动。解开袋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扑来,熏的秀差点没晕过去。捏着鼻子,用瓢一瓢一瓢把两袋子化肥挪到了车上。路不好走,秀深一脚浅一脚推着车子前行,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车子翻了,化肥也散了一地。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流到嘴边,咸的有些苦。想强子了。


    看见爹进门的时候,秀的眼泪又下来了。


    爹在秀家住了几天,院子里围墙加高了几层,地里浇了水,也施了肥,就连烧火用的柴火也劈好了,整齐的码在墙角。爹心细,秀儿能想到的,爹都给办妥了。


    爹走的时候说:爹老了,你娘也老了,你娘啊,一辈子了,活的委屈呢!


    秀儿心里一怔!


    爹走了,太阳把爹的身子来的很长很长,只是影子有些弯曲。爹老了!


    四


    强子走了一年了。


    秀胖了。


    秀黑了。


    秀的手上有了老茧了。


    秀走路的时候,能带起一阵风。


    秀说话的时候,院子里的鸡啊、狗的,扑棱扑棱直跳。


    送爹和娘的年货是一条猪腿,还没进门,秀就吆喝:娘,俺自己养的猪,自己宰的,肉可劲道了。

    娘看见进门的秀,泪就扑腾扑腾下来了。


    爹咧着嘴笑。
                    
    五


    强子回来了。


    强子把秀扑到身下的时候,秀闭上了眼。


    秀说:轻点,疼!


    男人继续,男人疯了,夜里的男人是野兽!一点没变。


    秀翻了身,一把推开强子。


    疼!


    男人一愣!
   
    夜,才刚刚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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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8-16 08:25 |只看该作者
哇,第一次做真皮沙发呢{:soso_e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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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4-8-16 08:25 |只看该作者
不懂小说的飘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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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4-8-16 09:23 |只看该作者

别飘过啊,云彩还下点雨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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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4-8-16 09:24 |只看该作者
落花生 发表于 2014-8-16 08:35
酱油兄这么谦虚,让我等如何是好?

你给拿拿主意,先淘汰哪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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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4-8-16 09:4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两点建议:一,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所以大胆恣意评,别为金子担心;二,学一下牛逼气派,不出满50部不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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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4-8-16 09:56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秘笈:如果时间紧,直接抓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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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4-8-16 10:0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重磅企鹅 发表于 2014-8-16 09:56
秘笈:如果时间紧,直接抓阄

不看作者才气,全靠评委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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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4-8-16 10:15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我是来打酱油的 发表于 2014-8-16 10:09
不看作者才气,全靠评委手气?

最后看各人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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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4-8-16 10:25 |只看该作者
先灭了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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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4-8-16 10:3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开富贵 于 2014-8-16 10:45 编辑

鎵嬫満鐪嬬殑锛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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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4-8-16 10:4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花开富贵 于 2014-8-16 10:44 编辑

鎵嬫満鐪嬬殑锛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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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4-8-16 10:45 |只看该作者
看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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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4-8-16 10:5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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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6 11:12 |只看该作者
这个办法不错
大家的看点集中
可能就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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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发表于 2014-8-16 11:12 |只看该作者
善意提醒:
酱油哥视点你还有5篇吐槽的文章没点评呢{:soso_e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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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6 14:10 |只看该作者
落花生 发表于 2014-8-16 13:51
富贵,干嘛呢?号被盗了么?

哈哈,她给国外发电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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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4-8-16 14:12 |只看该作者

大赛组委会,请给大众评委发放清凉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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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4-8-16 14:12 |只看该作者
大脸猫 发表于 2014-8-16 11:12
善意提醒:
酱油哥视点你还有5篇吐槽的文章没点评呢

哦,我又去评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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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4-8-16 14:13 |只看该作者

你这是引人围观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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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4-8-16 15:59 |只看该作者
一不小心,还有推你下水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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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4-8-16 16:00 |只看该作者
你闭着眼,灭他几个,不就行了,这多么简单。{:soso_e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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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4-8-16 16:03 |只看该作者
又不是什么绝世经典{:soso_e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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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16 16:12 |只看该作者
再给你顶个帖,好让一些窥视的人起了好奇,来看看到底回复了什么,于是寻着你的帖往下滑,滑啊滑,他不知道隧道长的好似个无底洞,扑通栽一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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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4-8-16 16:12 |只看该作者
半个月亮冷冷挂 发表于 2014-8-16 16:00
你闭着眼,灭他几个,不就行了,这多么简单。

粗看,哪个都不行;细看,哪个都好。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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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4-8-16 16:20 |只看该作者
半个月亮冷冷挂 发表于 2014-8-16 15:59
一不小心,还有推你下水的阴谋。

这是得罪人的差事,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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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4-8-16 16:20 |只看该作者

可在作者看来,都是宝贝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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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4-8-16 16:22 |只看该作者
大脸猫 发表于 2014-8-16 11:12
这个办法不错
大家的看点集中
可能就是最好

这如果是中国好声音,这几部小说都是我的主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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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4-8-16 16:24 |只看该作者
半个月亮冷冷挂 发表于 2014-8-16 16:12
再给你顶个帖,好让一些窥视的人起了好奇,来看看到底回复了什么,于是寻着你的帖往下滑,滑啊滑,他不知道 ...

此帖太长,鼠标很不适应,我得想想办法。一篇一楼地重新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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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4-8-16 16:2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我是来打酱油的 于 2014-8-16 23:33 编辑

027

    素玉进屋的时候,二林正拿着一根细金竹训练土黄和雪白直立行走。屋里光线不是太好,素玉适应了两三秒钟才看清楚土黄和雪白两条狼狗站得人模狗样的。素玉捂着嘴,笑声依然从指缝中溜出来,二林哎,你咋这样本事呢,居然把这两个狗东西训练成了小人儿似的。
        
    二林憨厚地咧咧嘴:俺准备把它们训练到听见口令就能下跪,然后带进城去搞杂耍,估计能养家糊口呢。
        
    素玉说,你哪有家呢?一个人的生活也能算家?再说你每年打下的粮食都吃不完,犯得上进城里混生活?
        
    二林说,我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我是要离开故土的,倒不是为了生活,而是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素玉脸色黯然了,说了句“何必呢!”。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但是,素玉还是把来找二林的目的告诉他了,素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感觉比爬上一座大山还累。素玉说,二林,后天,我就要跟大林结婚了,我什么人都不请了,你过来,就咱们三人,团团圆圆的吃一顿饭,这顿饭就算是结婚仪式了。
        
    素玉说完转身逃出屋子。二林手里的金竹落在地上。

    孪生兄弟赵大林和赵二林同时喜欢上素玉的时候,素玉读初二,赵家兄弟读初三。中学时的恋情,大多只是一种特殊的气味,能让你记住一辈子,却没有一桩是可以落到实处的。在素玉的记忆中,赵家兄弟遇见自己时总是显得万分急促,脸色很红润、说话很小心、笑容很收敛。仅此而已。但是,素玉就是凭这一点认定赵家兄弟喜欢上自己了。
         
    素玉最终却嫁给了同村的张树国。素玉结婚当天,来参加婚礼的赵妈妈眼眶红红的,原来,赵家兄弟莫名其妙却是义无反顾的去外地打工了。素玉心知肚明赵家兄弟外出打工的原因,只是这样的话她连跟张树国都不能够挑破。
         
    半年后,张树国把东风车开到了山下,据说场面惨不忍睹,家属们怕素玉受不了,只把树国的碎片用棺材抬回来交给她。
         
    赵家兄弟像从地上冒出来一般,齐齐的在树国出殡当天出现了,而且同时参与到抬重的行列中。
         
    接下来的日子,素玉依然很累,这种累,没有经历过,甚至是无法理解的。因为,面对两张完全相同的笑脸,面对两颗完全相同的充满真情的心,素玉无法做出取舍。她甚至扛着铺盖逃跑过,她认为应该进城打工的是自己。赵家兄弟用两张可怜的笑脸堵在路口时,素玉的心一下子就温软了。

    时光如流水,在赵妈妈因胃癌要离开人世时,素玉如梦方醒,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挑选了三年,原来自己真的把赵家兄弟给耽搁了。赵妈妈咽气的时候,拉着的却是素玉的手,最后一句话也是对素玉说的。赵妈妈说,玉啊!你慢慢选吧,俺知道你早晚都是赵家的媳妇……

    素玉结婚的酒席上,二林明显喝得更多一些。二林埋怨大林说,哥,换了我,婚礼要大办。大林宽厚地笑笑,说,我不能只考虑自己。

    当晚,素玉起来小便时,看见二林的屋里灯火通明,素玉凑近窗台,看见土黄和雪白身上穿着红纸做的衣服,土黄身上红纸黑字的写着“二林”,雪白身上写着“素玉”,两只狗儿正面对着墙壁上的天地下跪,素玉隐约听见二林的声音:一拜天地……

       酱油点评:这篇小说写的是农村一个传统女性与双胞胎兄弟大林、二林之间一波三折的爱情故事,读后令人唏嘘:有爱为何不大胆地说出来?!双胞胎兄弟大林、二林同时爱着素玉,爱得内敛而深沉;素玉同时爱着双胞胎兄弟大林、二林,爱得无法选择、不能自拔,以至于逃避,嫁给了同村的张树国。在丈夫车祸去世后的三年时间里,面对默默追求她的双胞胎兄弟,素玉仍未做出选择,怕伤害大林、二林任何一方。赵母去世前的嘱托,令素玉如梦方醒,终于做出了选择,但这种选择是痛苦的,当二林表示要再次进城打工时,素玉竟然脸色黯然了,说了句“何必呢!”由此可见一斑。但是,从二林“我有一种感觉,总有一天我是要离开故土的,倒不是为了生活,而是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的话里,可以看出二林对素玉和大林的结合是有足够思想准备的。这篇小说语言精炼、传神,但是,我个人认为,结尾是一个败笔,二林训练的土黄和雪白两只狗,分别写着“二林”、“素玉”的名字在深夜“拜天地”的情节,虽然表现了二林对素玉近乎痴狂的爱,但这种形式是低俗的,也并不符合二林性格的发展逻辑。如果结尾改成“第二天早晨,素玉做早饭,大林喊二林吃饭,发现人去屋空,土黄和雪白也没了踪影……”是不是更有回味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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