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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儿》
放你的虎豹和狼群过来
我有血，也有肉
如果这些不够
就把我的骨腔也砸开
放你的鹰隼过来
啄我的左眼
再啄我的右眼
放你的马匹过来
把我的骨头踏碎为尘土
最后，放你的羊群过来
温暖的阳光下有一大片草场
我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蛛丝马迹》
每晚都梦见许多线
缠绕，打结。她迷恋它们
即使乱成一团糟，也有缭绕之美——
如果不执着于寻找它们深藏的头与尾
“不要企图唤醒装睡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那些线已经变成绳索
把她吊在半空之中
《织毛衣的女人》
冷得不能再冷了，她决定织一件毛衣
从眼睛里取出针，从耳朵里抽出线
起边的时候她先织了一大片青草
然后是白兔和羊群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猛虎和豹子
要织进去太阳的暖
清风也必不可少，还要有一条
从雪山上流下来的
像她年轻时候一样唱着歌的小溪流
当然还要织上杏花、桃花、梨花
所有的香……
不得不打一个死结，才能完成她的创作
最后，她起身，把掉落的花瓣穿在自己身上
《你所说的虚无》
就像你说出的那些河
即便断流，没有一条鱼的生命
超过它们，没有一条鱼可以
逃离它们。不必说出每一条
河流的名字，它们不过是
相同的水，扶着相似的岸
《一整天很快就过去了》
给花浇浇水
给自己剪剪刘海
把一块布裁开，再合成
一个人的形状……
一整天很快就过去了
电视剧一直在演
里面有很多人
生了，又死了
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在火车上》
过了济南就没有山了
火车拖着我迎风飞奔
我不知道，身后那些地球的突起物
是不是也向会外发散一部分引力
窗外没什么可看的——
四野凋敝。叶子大多随着秋天变了脸色
那些执意绿着的
只能让人感觉更彻骨的冷意
《一整天我都在懊悔一件事》
给花叶海棠浇水的时候
看见两朵枯了的花
明明很轻，却重重地
垂着头。摘下第二朵的时候
发现第一朵中间的花瓣
还是光鲜的红颜色
跟那些昂着头的、娇嫩的
花朵，没什么不同
《我想趁活着的时候死一次》
我想趁自己活着的时候死一次
我想看看有谁会痛哭失声；有谁会默默流泪
还有谁会无动于衷
当然这仅限于认识我和我在乎的人
不认识我的人太多了
于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一大群蚂蚁中的一只
头大、腰细，有为劳碌而生的六条短腿
黑色的身体
送我去墓地的一定都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要乔装改扮混在他们中间
在黄土一层一层将我掩埋的时候
我想看看他们的表情
回来的路上，我还要看一看
一步一回头的
是不是只有我自己
《富口》
婆婆总是把户口说成“富口”
我一直不懈地纠正她的口误
直到今天，儿子学校要户口簿复印件
我打开检索栏，看见他爸的名字上被划上
一条黑线，后注“已注销，2014年8月28日”
《一个人的秋天》
比秋天冷的，是冰
比冰还要冷的，是石头
更冷的是，石头上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人在暮色里
雕刻。并把许多墓碑栽种在自己心里
秋风吹来，雕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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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4-12-12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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