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阿毛出山 凤凰山地处东北，是黑熊故乡。有位精明的商人因地制宜，在山下开了一家熊胆粉工厂。工厂急需人才，阿毛就这样被高薪聘请了。 提起阿毛，在凤凰山无人不晓，他们家似乎和黑熊有缘，威武凶猛的黑熊一到了他们身边，立刻变成了小绵羊。从阿毛曾祖父那代起，他们家就养熊、驯熊。到了阿毛这一代，凤凰山已经禁止狩猎，所以阿毛和熊打交道的机会就不多了，现在被招进熊厂，正是有了用武之地。 乡亲们听说阿毛的工资八千多，惊讶得合不上嘴，这下可发财了！可没过一个月，阿毛就被开回来了，垂头丧气的，脸上还带着伤。大家议论纷纷，肯定是手脚不干净，被人打回来了。这以后，阿毛整天闷在屋里，后来村主任老孟上门来关心他，阿毛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什么来。老孟一拍他：“估计也没啥大事，我怎么说也是你远方表叔，我相信你小子的为人！” 过了不久，老孟兴冲冲地来找阿毛，请他出山。原来，城里的吴老板看好了熊胆的前景，来凤凰山实地考察了一番，准备投资建一所制药厂，就以熊胆胶囊为主。吴老板已经找人捕到了一只熊，想请阿毛这样的技术人才去指导怎么采集熊胆。 阿毛犹豫了一下：“孟叔，现在也不让捕熊了吧。” 老孟笑呵呵地说：“人家有手续，这是采熊胆，又不是杀熊……”他一看阿毛含含糊糊，就说：“阿毛，咱们村提供厂房，吴老板答应给村里股份，你可别在这时候讨价还价，工资的事亏不了你，你抓紧给我去采熊胆。误了村里的大事，我可饶不了你！” 说罢，老孟一把揪起阿毛，扯着他就走。 吴老板一看“人才”来了，他赶紧叫人把一辆小车推过来，车上有一个铁笼子，笼子里面蜷缩着一头体型不算大的黑熊。阿毛看了看：“这小熊也就四岁吧，现在采胆有点早。” 吴老板笑着说：“阿毛师傅果然是黑熊世家，一眼就看出这熊的岁数。我打听过，三四岁的熊也能采，今天就看阿毛师傅的了。”说着，有两个人递过来采熊胆的工具：一件铁制的“衣服”，一根长长的针管子。 阿毛看着这两件东西，仍然没有动手。吴老板嘴角一撇：“阿毛师傅轻易不出手啊，其实这两个兄弟也会采胆，只是手法不熟。这样，你们两个先动手，让阿毛师傅指点指点。” 阿毛看那两个人都拿着一根长长的铁叉，他明白：这是怕黑熊伤人，要先把熊掌叉住，手重的往往会把熊掌刺穿。阿毛忙制止了这两个人，他伸手就把铁笼子的门打开了，那只黑熊立刻爬了出来，也许是被关得太久了，站到地上就人立起来，怒吼了一声。吓得吴老板几个人连连后退，却见阿毛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嘴里又发出几声怪怪的声音，再看那黑熊，立刻变得温柔起来，伏在阿毛脚下，嘴里也哼哼着什么，像是在和阿毛聊家常一样。面对着这头野兽，阿毛不但不害怕，反而蹲过去摸着黑熊的头，没多大工夫，黑熊竟然眯着眼睛睡过去。可真是神了！大家看得目瞪口呆，等黑熊发出了鼾声，吴老板这才回味过来，他一边兴奋得直冲阿毛竖大拇指，一边指挥着人把铁衣服给黑熊套上。那件铁衣服紧紧箍住了黑熊的胸腹部，胸前留下一个小洞，那是采胆的部位。吴老板递过来针管子，阿毛一看针管子，眼神就有点不自然，他没有伸手接，把吴老板晾在了那儿。 一看老板尴尬了，旁边的人伸手就把针管子接了过来，刚想把针插进去。就听阿毛喊了一声：“等一下，这……这头熊是小白。”说着，阿毛扑过来一指黑熊脖颈子下面的一撮白毛，他的声音颤抖起来，“这是小白，我的小白回来了，吴老板，孟叔，你们不能伤害小白！” 二、熊厂惊魂 吴老板听得不明所以，老孟也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毛搂着“小白”，眼泪刷刷往下流。原来，三年前阿毛进山采松籽，救了一只踩了兽夹子的小熊崽，当时小熊的脚掌已经被夹断了，奄奄一息，是阿毛把他带回家，精心照料，又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白。等小熊伤好了，这才把它放回山林。没想到，前几个月他在那家熊厂上班时，又遇到了小白。小白紧紧挨着一头母熊，一看它们的行为，阿毛就知道这是一对母子。小白认出了阿毛，眼里流露出亲密的表情。那天，阿毛和几个工人把小白的妈妈带出兽笼，固定起来，有人把长长的针管子插进母熊的胆囊，随着绿色胆汁被吸出来，母熊四肢剧烈地颤抖，发出了“呜呜”的惨叫，比地狱的声音还恐怖。取完胆汁，母熊瘫软在地，它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抖个不停。把母熊推回笼子时，阿毛又看到了小白的眼睛，那眼神里有无助，有乞求，也有仇恨。 那天晚上，阿毛的眼前晃来晃去的总是小白那种眼神。有几个也是新来的工人同样睡不着，他们议论着，老板真能算计，连麻药钱都省了，一头熊半个月就得采一回胆，这得遭多大罪。有一个老师傅说，以前有黑熊疼得受不了，自己把胸膛掏开了，所以现在都给黑熊做上铁衣服，防止它们自残。那天，阿毛失眠了，只要一合上眼睛，就是小白的眼神，就是母熊凄厉的惨叫声。 那以后，阿毛有机会就去给小白母子弄点吃的，慢慢地，小白对他又亲热起来。半个月以后，母熊又被拉出去采了一回胆。这一回，阿毛闭着眼睛没敢看，可那声声惨叫却仍然让他魂飞魄散。母熊被推回兽笼的时候，有人在小白跟前放了一碗蜂蜜水。阿毛吃了一惊：只有在采胆前才会给熊喝蜂蜜，来保证熊的体力。他急忙说，小白还小，不能采胆。那人斜了他一眼，老板说行就行。 兽笼里，小白正甜甜地喝着蜂蜜水，它哪知道，母亲的噩运马上就要降临在它头上。母熊却晃晃荡荡地站了起来，它走到小白跟前，伸出熊掌一巴掌打过去，小白被打倒在地。母熊扑过去抓住小白的头，猛力往笼子上撞。阿毛连连呼喝，可母熊却不肯停手。后来大家赶过来，用铁叉制服母熊，小白已经头破血流，好在母熊采胆后力气不足，才算捡了一条命。因为小白受了伤，就把它关在另一间，第二天再采胆。就在这天晚上，阿毛打开了小白的兽笼子，带着小白逃出了工厂。可是被守卫的人发现了，阿毛和小白拼命往山上跑，天黑路滑，阿毛摔得不轻，带着伤跑回了家，再也不敢轻易出门，但他一直惦记着小白是否脱险，没想到今天，小白又被吴老板逮着了，又要面临着这痛苦的取胆。 三、放熊归山 阿毛说完，泣不成声。在场的众人脸上都有不忍之色，只有吴老板不以为然，取熊胆都这么取，人比熊厉害，人就能整治熊！古时候熊比人厉害，不一样拿人的老祖宗当点心？想挣钱还顾得了这些！ 可阿毛却不管吴老板说什么，他只是搂着小白不放，宁可赔熊钱，也不能动小白。旁边老孟也是满脸不忍心，上来说情，吴老板十分扫兴：“孟主任，你们村还想不想要股份，这样子怎么合作！” 老孟赔着笑，说凭他的面子，可以领吴老板先到别的熊厂考察一番，吴老板这才不情愿地上了车。 阿毛连熊带车都推回了家，一看黑熊身上有伤，连忙找来伤药。第二天下午，太阳刚要落山的时候，阿毛把黑熊推到了村后的松树林子前，他刚想打开笼子，就听身后传来了汽车喇叭声，阿毛回头一看，暗暗叫苦。说时迟、那时快，村主任老孟开着车就过来了，他看了一眼黑熊，不敢下车，就在车里探出头来，冷笑着说，好啊，你个阿毛，编个小白的故事来骗我们！我昨天去了熊厂才知道，凤凰山的黑熊脖子下面都有一块白毛。你小子破坏咱们村的大计划！还不把黑熊给我……” 阿毛连忙恳求着：“孟叔，小白的事虽然是编的，但是那头小熊的事是真的……我求求你，熊钱我出，这熊就别再往回推了！” 一看阿毛急成这个样，老孟倒笑了：“把熊放了吧……” 阿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孟叔，你……” 老孟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昨天他领着吴老板去了那家熊厂，了解到阿毛“偷”了一头小黑熊逃跑的事是真的，他们也看到了采熊胆的全过程。当天晚上，熊厂老板请他们在厂子里喝酒的时候，兽笼那边上百头黑熊齐声嘶吼，原来那头刚被采过胆汁的母熊奋力撞墙，撞碎了铁衣服，撕开胸膛，掏出了干瘪的胆囊…… 吴老板看得胆战心惊，临走的时候说投资计划得重新考虑了，老孟年轻时也打过猎，可是那种场面看得他腿直打颤。 阿毛听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仿佛那头自残的熊正是小白的母亲，他打开笼子，吆喝了几声，那头黑熊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阿毛说：“孟叔，药厂真不办了？” 老孟叹了口气，他在想吴老板的那些话：人比熊厉害，人就能整治熊。可是人总能这么厉害吗？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5-6-10 15:15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
收藏
顶
踩
提升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就喝杯茶，什么也不想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