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的时候，女儿送我一盆小花，嫩绿肥胖的茎，手掌样的绿叶小小的，火红的花瓣小小的。可惜女儿却忘记了它的名字，我更是无从知晓。
可我当时正为什么事而烦心，不但没道谢，还数落了她几句。她当然不高兴，嘴一撅，就躲进了房里。我家娘子劝我：“你拿她撒什么气？！下次还让人送你礼物不？”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的，这好像是女儿第一次送我礼物哎！
但她这样的教训我-------切！
我家娘子倒是实实在在得到过许多好处的；比如出游时，女儿总爱一路采花摘草的，然后编成一花环，无人可扮，便献给了妈妈。所以，我家有好几张照片中，她都是头戴花环如希腊神话中的女神，只是笑必露齿的没心没肺样，与女神的文雅范出入比较大。
女儿大了，手头零花钱也是水涨船高，于是操心完自己的打扮后，又兼顾上了妈妈------只可惜，她妈妈是个保守派，实在是难以接受她的审美。一件纯白的线衫，大翻领，黑色的镶边；当她兴奋地拿给我家娘子时，受馈人惊得脸色大变，也是发怒道：“谁叫你给我买的？我能穿啊？！”女儿也是很委屈，叹口气，懒懒的道：“我自己穿，中了吧。”
然而，过了些日子，讨钱上街后，一进门还是很兴奋的大叫：“妈妈，看我给你买的新衣服……”我家娘子于是在惊惧中无奈的笑着迎了出来。
我家第二个收到女儿礼物最多的是个吃货，我儿子。他们姐弟相差三岁，从小就感情很好，好吃的从来都是分吃。儿子两岁那年，我与娘子远去北京打工，他与姐姐一并留在了爷爷奶奶家里，姐姐犯错受了惩戒，他却生气了，不肯吃饭，向爷爷奶奶一直嘟囔：“你打俺姐弄啥，你打俺姐弄啥……”爷爷奶奶都被他给气乐了。
俗话说：富养闺女穷养小。这话我还是挺认可的。所以控制儿子的零花钱，一直都是比较严谨的政策。女儿读初中时，还在家吃饭，一周零花钱也总有十多块；这让读小学的儿子很以为不公。我们说，一视同仁，等你读初中再说。等他读初一，姐姐又读高一，每周要拿走二百多块，这又惹得他眼红，心中大不乐。女儿为了安慰他吧，于是每到周末，总是提前备点食物带回来，比如鸡肉卷、汉堡包等等。乐得儿子眯眼笑，使劲的往嘴里塞呀嚼呀，话也顾不上搭。
时间一久，居然养成了习惯，尚未到周末，这小子就开始在饭桌上盼，猜想姐姐会带什么好吃的回来。女儿刚进家门，这小子迎上去帮摘去书包，一边翻，一边问：“姐，好吃的在哪里呀。”女儿有时也郁闷，翻白眼给他：“呵呵！我欠你的呀。”他一副无赖样，眯眼而笑：“你该我的。谁叫你是我姐唻！”
……
家中一直没有收到礼物的，只有我，假如撇除我分享她带给弟弟的食物的话。也许，女儿也想不出送给我点啥好。我，这个在她眼中一直硕大无比的巨伞，着实的身影太巨大了。
这又何妨？反正我也不在乎。有时候，闲盯着墙上的照片，我心里会不自觉的发出一阵阵感叹：哎，这时间都到哪去了呀？
你瞧，这一张，女儿穿着厚厚冬装还只像个小鸡雏，因为还不会站立，被人用手紧抓着后背的衣襟，感到惊讶了吧，歪着头，嘟起小嘴，黑溜溜的眼珠瞪得溜圆。这一年，我出外打工照旧铩羽而归，到家已是夜半，我家娘子迎我进了屋，才发现裹在小被褥里的女儿也瞪着眼呢。好奇的看了我一会，忽然笑了，伸出了两个光胳膊，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我将她连被褥抱在怀里，她就这么一直仰头看着我，笑，就是不肯我放下她。直到我和妈妈一起将她拥在我们怀里，才乖乖的睡去。
这一张，女儿紧偎在妻子的身边，儿子坐在妈妈的腿上，娘三都很瘦，眼神安静而忧郁。好吧，因我不才，连累她们了。
这一张是女儿刚来此地读书时拍的。唉！那几年……好不容易一家人终于年年相守了，因为读书，因为淘气，女儿竟挨了数不清的打。
只是，如今的女儿不恨我，“惯了。”她一翻眼，然后又笑了：“其实我知道你们疼我。”
可我回首往事，心却是疼的，若一些旧伤疤被触破。我得承认，这做父亲也不是天生就能称职的，等懂得了，孩子大了，我们已经老了。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世俗的规则，本来就有违自然的天性。
在我的豫东故乡，人们爱在房前屋后田边路旁种植杨树，为了它能高大挺拔的成长，除了细心的培土浇水，还会定期的用镰刀去除那些不必要的旁枝斜杈；直到有一天，它高大到我们须仰视才可以放手。每一刀下去，对小树来说，都是有违天性的直接伤害。它浑身的簌簌抖颤，难道不是无言的泣哭吗？女儿的哭声，每一次都令我心意烦乱、后悔歉疚，可还是忍不住拍下我的大巴掌------我不是一个懂教育的，温柔的，合格的父亲！
女儿大了，平日里无需我再多说什么了，学习、玩耍、家务，都渐渐知晓如何去做去安排。 我若再精益求精，她倒不耐烦了：“你烦不烦呀？！我知道了——”我却没了脾气，呵呵一笑，自求解嘲。
女儿送我的花，过了不久，就应了我的预言，开始渐渐的枯死，临搬家时，已死去了近半。然而，我家娘子劝我：“搬走吧，等死完了再扔，好歹是闺女送你的。”而女儿也在忙乱中一再的问起这盆花的去向。
终于搬了家，这花真是奇了怪了，一边慢慢的枯死凋零，一边还在不停的开花。小小的，火红的花朵，灿烂得惹眼。一个月后的今天，它已只余剩一根茎了，生命却是很鲜活的样子，花朵还在一边凋谢，一边绽放。
女儿曾很担忧的问我：“它会全死掉吗？这可是我送你的礼物吔。”
我也拿不准。不过，我想说的是：闺女，你就是上天慷慨馈赠给爸爸的永远的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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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5-8-24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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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首歌，只是我们各自演绎了自己喜欢的风格！
小七见小七，两眼泪汪汪的节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