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5-9-22 11:54 编辑
文/归隐宋朝
我总是觉得大世界古玩城的老刘跟他养的那只老猫很像,那猫名曰“赛虎”,已经14岁了,身上的毛色条纹还真有些虎相。它总是趴卧在老刘那张破皮椅后面的条案上,稍显冷漠地瞄着进出的顾客,懒散而优雅的神情绝没有一丝一毫讨你喜欢的意思,泰然自若地“守株待兔”。老刘的屋子就跟一间收破烂的仓库差不多,除了三节柜台,屋里堆满了老物件,没有下脚的地方,就连墙上、棚上也挂满了老秤、拂尘、灯挑、马具之类的老东西。总有一台手摇唱机拼命挤出的声音让人恍若隔世,就连屋里的味道也像一不小心踏进一座吱扭作响的老木屋的气味。老刘闲时不是在修东西,就是在那闭目养神。
我总是怀疑,老刘能不能挣到钱?可听说有一个开发商,曾用一套百多平米的房子换他收藏的老东西,说这些都是民俗精粹,老刘没干。莫非他就想跟着他那些腐朽的物件儿一起腐朽下去?
每年九月份,大世界古玩城后巷里有三天地摊儿大集,会有几百个摊位聚集。我想给手钏寻几粒老珠子,就去请老刘给掌掌眼。这老家伙懒得不爱动弹,让我硬给架出来:你不就是个收破烂的吗?这么多东西也不去看看?
逛了两条胡同,老刘终于在一个小伙子摊位前蹲下,抓起一个小盒子里的几粒珠子瞄了一眼,问:啥价儿?
小伙子正手捧着一大截卷饼吃着:都要?三千。 老刘伸出鹰爪般的手指捏出其中的两颗:就这俩。
“老爷子好眼力,伸手就叨出这俩辽金珠子。这样吧,不还价:一千。”
老刘不乐意了,眼睛一翻:“你哪只眼看是辽金的?”
“我收的我还不知道?”小伙子不服气道。
“告诉你,这种珠子搁十年前两块钱一个。这是把磨好的玛瑙珠子塞进新鲜的羊肠子里,再埋进猪圈,一年就成了。还辽金的?你是赤峰的吧?你们那出这种珠子,老把戏了。”
小伙子没词了,看得出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是赤峰人。“那您老说个价。”他声音小了许多。 “二百五,”老刘生沉声道,“看这珠子做了几十年了,我才给你这个价,可有点不好听,这样吧,我再加五十,加上这两颗。”老刘说着又随手从盒子里检出两颗珠子。
小伙子彻底服了,中中,半天了没开张,买卖送给识货人。
老刘回头冲我说,给钱吧。起身走了。我赶紧付钱收起珠子,冲老刘跟了过去。过了半条街,老刘站住,让我拿出珠子,他捏出那两颗“做旧”的,然后冲另外两颗道:“扔了吧。” “扔了?”
“告诉你吧,这两颗真是辽金的,熟坑的老东西,这沁能流出血来,这皮壳冒油呢。那两颗才是做出来的。”
“那你……我知道了,你狡猾狡猾滴!“
“要不你小子三百就能收了?这一颗现在就值三千!看那马蹄纹,还有那灰皮子。那两颗是给你长见识的,五十高于实价,也就十块钱一颗。我要不这么说,这两颗二百五能给我?“
原来如此!最后老刘总结道:古玩行厚道人做不了。
老刘自己也没闲着,最后在一个老太太手里花伍佰元买了一只黑釉双耳罐,老太太说是几辈子的老东西了,要两千元,老刘说这就是民国时的蜜饯罐子,出三百,最终五百拿下。后来老刘说这是明吉州窑的物件儿,要是到宋就值钱了。我问他这个究竟能值多少钱,老刘呲出他那口缺边少沿的黄牙,笑而不答。
有一回,老刘出门去赶锦州大集,让他放暑假的侄女来看店,把表面的东西标了价。等老刘回来没把鼻子气歪了,咋地?那闺女勤勤,看老刘屋子里乱得像个破烂窝,花了两天时间给收拾了一下,该洗的洗该擦的擦。不想好心办坏事,古董店怎么能搞得窗明几净哪?尤其是老刘那些破烂,卖的就是那一层灰儿!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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