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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短篇小说】彼岸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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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彼岸桂花香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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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 19:3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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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花要到城里去读书了。
  
  如果不是有院里那棵桂花树,桂花觉得在舅舅家几年的求学时光,自己很难熬下去。她是喜欢读书不假,可并不喜欢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城里。桂花树,和她是一样的名字,桂花心里不由得生了几分怜与恋。她问了舅舅,舅舅给她说这棵桂花树是从外公从前执教的学堂里移植来的,那儿早就拆迁了。连这桂花树的命运也和她一样,是半道移来寄人篱下的,真是相逢何必曾相识!桂花心里的怜与恋便又增了几分,是对这桂花树,也是对自己。
  
  在这小城里,桂花香气袭人时,季节并未冷冻,天正小阳春。那碧绿枝桠上,一嘟噜一嘟噜金灿灿招摇到桂花窗口来的,是一种满心满口里说不出的热烈。阵阵桂花香,只管无语甜醉,一路熏进那狭窄、低矮、局促的弄堂坯房里去。桂花站在小小的闺窗前,她桌上摊开的书本上,散落着些碎碎的桂花,就像说不出口的心事,熟透了,也香透了,甜透了。却无出路,只能躲在这翩翩书页里,和着书香做个雅致的梦儿。桂花这么一想,眼中便有泪滴了下来,氤开了桂花的香气,添了清愁。
  
  雅玉!雅玉!桂花用纤纤素手拨弄着书页上的碎桂花,莹莹泪光中,便浮起一张唇红齿白的少年脸。醉人的桂花香气里,雅玉白衫黑裤玉树临风站在桂花眼前。桂花含羞带笑地眨一眨泪眼,亮晶晶的眼泪“吧嗒”掉在书页上,雅玉也就不见了。
  
  其实,雅玉虽不在桂花眼前,却也算,就在她身边。
  
  舅舅家,安置桂花的一个狭窄小单间,紧靠着的便是雅玉他家的另一个小单间。雅玉就住在这小单间。这是真正的一墙之隔。而且,那墙,还只是薄薄的一层木板墙,用小城的土话,那叫“鼓壁”。那鼓壁可真薄呀!桂花猜,想必院里盛开的一树桂花,也会香气缭绕在雅玉的窗口吧?若不然,那桂花香,从我房里转一圈儿,再穿过鼓壁去了雅玉那边,也是极雅的事儿呀!桂花香穿壁而去的时候,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呀,把我这个叫做桂花的人儿的气味儿,也传些过雅玉那边儿去吧!他难道一点儿也闻不到我的气味儿么?雅玉,你的气味儿,我可是都闻着了呀!多少个夜深人静时,桂花做完了功课,洗涮收拾了自己,便静静坐在房里,她能听到和感知到,在薄薄的鼓壁那一头,雅玉所有的动静。雅玉他在翻书,书的气味儿便和他的气味儿一道传了过来,那都是淡淡的,干干净净的气味儿。雅玉他端起杯子喝茶,茶的气味儿便和他的气味儿,又一道传了过来。那茶味儿原是有几分涩苦的,可再换上一口,那极淡的清甜,竟不只是在嗅觉里,连口唇间,也噙着芬芳了。还有,雅玉若是困了上床睡了,他发出的呼噜声,也隔着鼓壁悠悠地传了过来,桂花,就觉得自己是和雅玉举案齐眉、洞房花烛了。她紧紧偎靠着这薄薄的一层鼓壁,恨不能化为一缕烟,就这么化了,悄悄地钻到隔壁,雅玉的梦里去。
  
  桂花就是在雅玉这种种气味和声音当中,忧忧愁愁地长大了。不知不觉,她在城里读上高中了。而雅玉,已经都中专毕业,当上小学老师了。可雅玉就像不认识桂花这个人似的。偶尔在弄堂里,两人迎面走着遇见了,雅玉并没看桂花,桂花却已经泄了底气似地一脸通红,她几乎是有些卑微地缩起整个身子,她侧过一边让雅玉过去。他竟一眼也不看她!她的心都要碎了!可忽然地,雅玉走也走过去了,却又回过头来冲着桂花一笑。只这一笑,便让桂花想起新学的一个美词儿,那便是“温润如玉”。正是桂花丢魂散魄的当儿,雅玉又走回来了,他问她,“你是叫桂花?张伯家的外甥女儿?听说你读书挺好的……”桂花觉得自己当时的样子丑死了,低着头也就罢了,还抠着手指头。可雅玉并没十分注意桂花的样子,他又笑了一声儿,“桂花,香气袭人,呵呵,可真是好名好姓儿……”雅玉就走了。桂花在空空的弄堂里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她知道,雅玉说的“好名好姓儿”,其实就是笑话她叫“桂花”的名儿太土!
  
  桂花伤心欲绝地躲到自己的小单间里去了。没错儿,她是从乡下到城里来读书的,可她果真就那么土么?雅玉,也太小瞧人了吧?瞧不上人,还不如干脆眼里没人哩,倒也分明!其实,桂花的名儿可能喊得有点儿土,可她人儿长得婉婉亭亭,五官也标致清秀,很有南方水秀模样,而书本的浸润和寄居舅家的篱下哀感,更是成就了桂花身上那份堪比黛玉的伤感气质。桂花,香气袭人,谁又说她不是呢?好名好姓儿,谁又敢说她不名副其实?雅玉呀,看来,他不但是对桂花空辜负,他还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一片芳心思慕,可怜人间没个安排处。桂花这样痴痴恋着雅玉,可雅玉却浑然不觉。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过就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桂花读过这首诗后,每夜躺在与雅玉一道薄壁之隔的小单间里,都要如此默念唏嘘一番,方才和泪睡去。
  
  其实,雅玉也是裹着愁怨长大的。他从小不喜欢住在这低矮、潮湿的弄堂坯房里。可他却偏就是落生在这,又在这自己最不喜欢的地方从小长大。
  
  可见,花无完花,玉无完玉。
  
  好在,虽然住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但却是和自己最喜欢的人相守相伴,雅玉的童年,还是泛着美玉的清辉光泽。小时候,雅玉最喜欢的人是自己的爹妈,最快活的事,是伏在妈的膝头,听他爸手舞足蹈做领袖的挥斥方遒状吹牛,“等老子当了厂长,我们全家就马上搬到单位分的新楼房去住……”
  
  住在这低矮、逼仄、嘈杂、潮湿的坯房里,雅玉仍旧一天天长大了,雅玉他妈的病,也一天天越来越重了。雅玉他爸吹牛皮吹了许多年,有一天,牛皮终于给他吹成了现实,他真的当上瓷厂的厂长了。雅玉他爸举着一串新楼房的钥匙,快活地向雅玉母子报喜,而这时,雅玉他妈躺在床上,几乎已经成了一具伶仃枯骨。雅玉她妈到底是没等到住进宽敞明亮的新楼房,就在很不如意的坯房屋子里,她饮着晚秋深浓的桂花香气,溘然长逝。雅玉他爸带着长得和自己齐肩高的儿子,先举丧妻之哀,后行乔迁之喜。他口口声声对雅玉说,“哎,你妈这个没福气的痨病鬼……”雅玉听得刺耳刺心。
  
  新房子什么都好,雅玉和他爸住得称心如意。只可怜,最喜欢的人,一双当中已经去了一半。没过多久,一只花蝴蝶般的女人,搬进来做了这新房子的女主人。雅玉便觉得,这新房子再好,却是住不得了。雅玉独自搬回到老坯房住。雅玉他爸急赤白咧骂他,“雅玉你搞什么鬼名堂,你不是从小不喜欢住在弄堂坯房那鬼地方么?”雅玉只把眼角的眼白现给他爸看看,然后冷然答道,“我妈是死在那儿的,我去给我妈守着魂。”
  
  雅玉就这样一直在老坯房里住下去了。雅玉他妈的魂陪着他一路用功苦读,四方邻居偶尔叹息,雅玉亦默然,天长日久,他就这么长成了一个重重心事有谁知的美少年。中专毕业后,雅玉分在一所小学当老师,可这职业,也叫雅玉觉得不如意。他是早早晚晚,都要带着他妈的魂儿,一起搬离这早就住够了的弄堂老坯房的!可这心愿,是靠当小学老师便完成的了的么?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雅玉他哪里又还有余心余情去感受桂花的深情呢?
  
  虽然无望地苦恋着雅玉,桂花仍然发奋读书。不把书读好,她就得回乡下去。回乡下去原没什么不好,自个儿本就是打乡下来的,爹妈亲人也还在乡下。可桂花现在舍不得窗前这棵桂花树,也舍不得年年深秋,她枕着一屋子桂花香气做的种种幻梦。雅玉就是这个梦。明知是梦,桂花依旧舍不得。
  
  女孩儿家,还真不能太长柔情心思了,此长彼消,多少总是要分走一部分奔前程的精力的。桂花大学没考上。她回到乡下,见了爹娘,羞愧得懊恼心慌。送她回来的舅舅也舍不得外甥女,一路唉声叹气,又跟自己的姐夫说,得想想办法,桂花这孩子在我跟前这些年,现在,可怜见的……桂花的娘扯住兄弟的袖管,眼泪嘀嗒,“那你还把她领回城里去,候着机会。”桂花竟又跟着舅舅回到城里来了,夜夜的窗前,桂花树依然相伴。可任何美梦,都要倚在现实的底子上去做,不然,连梦也会碎得很难看。桂花的舅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一次给他逮住了一个社招讯息,他欢天喜地给外甥女桂花报了名。这次社招,桂花卖力上进,考进了一家瓷厂。山不转水转,桂花总算是争气的。
  
  桂花长出一口大气的时候,雅玉也正欢喜长出一口大气。这些时日,他前后奔走,四周经营,总算辛苦没有白费,雅玉他要调到机关里去上班了!他早就不想当小学老师了。雅玉他成熟了,也益发风度翩翩了。在这住了这么些年,雅玉他先一向是不大理会人的,现在呢,他走进走出,遇着谁都是一脸笑。雅玉他见着孩子摸摸头顶,见着男人主动掏烟火,见着女人便文质彬彬欠身点头儿,见着老人,他也“嬷嬷”“嘎嘎”叫人叫得亲亲热热!雅玉见着桂花时,也是很有礼地欠身微微一笑。雅玉笑起来唇红齿白,很美,却也很有分寸。他偶尔与桂花的眼光撞上了,仿佛也觉得她眼里有那么一丝亮闪闪的泪光,却究竟不真。
  
  管他真不真,擦肩也就过去了!
  
  桂花既盼着能天天遇见雅玉,又害怕遇见他。他对她,可是对别的女人,没有任何两样哩!可她对他,即便是一个只能望着的梦,也缱绻了这么多年哩!桂花说不出口的爱与伤心,都化作弄口门边,与雅玉两两相遇时,忍不住,又放不下的腮上一点红和眼中一丝莹亮了。
  
  雅玉调进机关工作以后,一路顺风顺水,大步前进!不久,单位就分了一套房子给他。天哪天!妈啊妈!今时今日,我靠自己,总算要和这阴暗狭小的老坯房彻底说再见了!雅玉就像一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雄鸡,他千辛万苦从这壳里钻出来,他必得摔掉这破壳的累赘,一往无前,走得义无反顾!
  雅玉就这样搬离了低矮、潮湿、逼仄的老坯房。桂花想,难道他就一点不念记,院子里这棵用甜醉香气偎了他许多年的桂花树?难道他就一点也不知觉,薄薄一层鼓壁之后,隐着一颗为他痴了许多年的心?
  
  在桂花开的时节,雅玉也会有些懵懂的怀念。说不清,道不明,那漫天漫地的桂花香里,究竟锁着谁一双愁怨深深的眼睛?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自己仿佛被这双眼睛追随了许多年。夏天里,这眼睛追着他,便令他在暑热里氤生几分清凉;冬天里,这眼睛追随着,便令他在寒意中顿觉一丝温暖。秋天里,这眼睛追随着他,便令他周身盈盈,起坐生香,简直是院里那棵桂花树化了神灵,跟着他,围着他,香气在血液和灵魂里都缭绕不绝。可这到底是谁的眼睛呢?雅玉绞尽脑汁想不起来。也或者,是雅玉不肯想起来。因为,雅玉知道,人生很多人和事情,想起来也是白想,白想不如别想。他受不起那么深浓的芬芳情意,也担不起需要格外附加的压力和责任。
  
  别了,老坯房院里的桂花树,别了,锁在桂花香里的一双愁怨的眼睛。
  
  雅玉在机关工作的第二年,便和他顶头上司的女儿结了婚。夜深时刻,雅玉也会想起老坯房,想起母亲,想起桂花树,想起那双眼睛。这一切都是值得记载的历史清香,雅玉并没忘记,他只是将她留在了现实的彼岸。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你已经离开,我依然深爱着你,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雅玉已经搬走了。可院子里那棵桂花树还在,到了深秋小阳春天气,便丰丰盛盛开出一窗香气。桂花只当雅玉依然在,在那薄薄的鼓壁后面,在那一树桂花香的旧梦里。所以,桂花心底里还是有暖意。咫尺时,或者却是天涯万重山相隔,离别后,又或者也可算时时刻刻两情相依。如果说桂花是个做梦的人,她这梦,也依然做得如此动人美丽。桂花已经在瓷厂里工作了,可她又重新投入了学业孜孜以求。她考上了电大,二年半以后拿到了大专文凭。不管雅玉住不住在老坯房里,桂花都不想让自己与他拉开太大的距离。桂花一直都渴望在另一种情境,向着雅玉的方向奋进,一步,一步,又一步,乃至比肩,乃至并蒂。桂花电大毕业了,恰逢五大生转干考试,桂花顺利过考,转为干部编制。转干的那一年,桂花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她又通过考试成为了上市公司的职员。除了高考落榜之外,桂花人生关口的每一场考试,都无往不利。从乡村到城市,桂花一步一步,用书香妆点着青春,她又将爱恋的热情寄在窗前一棵桂花树上默然无语,她真的很不容易。
  
  桂花得知雅玉早已结婚的消息,那一年,她已经二十九岁。可怜青丝万丈,空缭绕牵念。梦起于少年,梦止于春暮。这些年来,桂花如此多情辛苦,关于雅玉的梦,终是碎了。她把她盛世葱茏的一季青春,就这样,献给了这个说不出口、爱不止休的幻梦!
  
  桂花梦醒了,便像推销一罐马上要过期的牛奶一样将自己嫁了出去。爱情是幻梦,已经结束。婚姻是形式,样子做出来是给别人看的,可承受痛苦的,依然是自己,还捎带着连累另一个非常的无辜。桂花有时候突然很惘然,自己辛苦做这个梦干什么呢?自己辛苦地在城里读书、考电大、考转干、进入上市公司,自己这么奋力卖力,干什么呢?她多想永远留住那老坯房窗前一棵桂花树,多想无论自己走到哪里,不管是否海角天涯,也不管是否山穷水尽,都能安然睡在桂花的香气,或者思念桂花香的梦里!
  
  终不能了。物是人非。一别经年。
  
  桂花早已搬离了老坯房,也远离了院中那棵桂花树。她在上市公司中做着一名优雅的白领职员。桂花没有幸福的婚姻,但她起码看起来貌似有个圆满的家庭。反正,需要做骗局向世界交代的,自己最终都要付出承受的代价。桂花都有点麻木了,有时候,甚至也自欺欺人了。我已经很不赖了,桂花自己对自己说。骑着驴,再找马,那马不瞎便麻,拉倒吧。桂花她是怎么也不敢随便乱想,也许有一天,会轮到自己横刀立马,卸磨杀驴。
  
  然后,就是传说中的忽然有一天了。传说中忽然有一天,桂花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好,是桂花吗?我是……”一个很好听很有磁性的男声,在电话里斟词酌句。
  
  “你好,雅玉。”桂花清晰了然地喊出他的名字。
  
  电话那头,忽然顿住了。这顿住的片刻,其实是格外珍贵的。雅玉在电话那头有些感动,“她一听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她从来没有忘记我。”雅玉心里涌起一股浓浓淡淡的愁,“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我却要利用她的没忘记……”雅玉觉得自己很不堪。可不堪,又如何?
  
  “桂花,你真的没有忘记我,我也没有忘记你。”雅玉在机关和红尘里已经游刃有余学会了真真假假、半心半意。
  
  桂花在电话这一头天塌地陷!她眼热鼻酸,握电话的手发抖,酸溜溜的鼻子里,晚秋桂花香的那份甜醉,忽然铺天盖地汹涌冲进眼眶!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负如来不负卿。桂花心里痴痴迷迷,嘴里念念有词。当年的梦,今日才是真正的了局吧,唯有这样的了局,方是真正的了局,方可医了桂花内心空洞的凄惶之病痛吧?她早就想过,她与雅玉之间的距离,绝对不可以,拉开太大,太远。
  
  桂花和雅玉约会了。然而,环境幽雅的餐厅,人到中年四平八稳的心境,都无法让梦在另一处洁净的彼岸登陆还原。雅玉是找桂花咨询理财方面的问题。他的问题将桂花心里弥漫的桂花香冲击得七零八落,彻底零落成泥。她最后一次思念了已经拆迁的老坯房,和老坯房院中那棵老桂花树。不知,它最后究竟又飘零到了哪里?它的一树芳香,又熏着谁人的依依梦境?原来是这样的结局。如此也罢。桂花心头涌过往事旧情种种,片刻云烟后,她恢复优雅得体。云淡风轻地聊一聊过往,像是不经意般,对着雅玉展示一个兰花指的优美手势——怎么样?你会的手段,我统统都会,我比你做的更优美。桂花心里的话,托着这优美的兰花指,在饭局上情致翻飞。
  
  曲终人散。雅玉内心的歉疚,多过了失落和微微的着恼。桂花,她不再是那一个眼神愁怨,爱恋他的少女了,她是如此大方,如此有礼有节,如此强大优渥!她仔细地回答了他咨询理财的问题,可他觉得,她答了等于没答。他获得了开启宝盒的钥匙,但却失去了——宝盒。
  
  也罢!繁华落尽,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从餐厅出来后,雅玉执意要为桂花叫一部的士,他必须表现得像个到位的绅士。可桂花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将他那只夸张举起的胳膊轻轻地,但是不容置疑地按下去,她的手与他的手相交时,她感到周身涌起一阵电流般的暖意——她已经用尽了全力,他感到周身也涌起一电流般阵暖意——他已经再也无法回避。
  
  再也无语。夜色阑珊静,有谁共鸣?雅玉和桂花走在阑珊夜色里,晚风依稀,送来似有如无一缕清香,甜醉芬芳,犹如熟悉的桂花。他不敢问,这不是桂花的季节,何来桂花香?她亦不必回答,永不消逝的桂花树,已经完好无损嫁接,移植彼岸。
  
  那桂花香浓醉坦荡,来自精神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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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6-1-2 09:2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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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6-1-7 09:41 |只看该作者
这语境,相当的优雅。
读到:听他爸手舞足蹈做领袖的挥斥方遒状吹牛,“等老子当了厂长,我们全家就马上搬到单位分的新楼房去住……”,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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