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四月的天,是个薄凉而柔温的季节,春天还没有消失在我的体温里,但天气温度的变化却在告诉我春天已经慢慢远去。水果丰腴在夏日宣言中开始宣读它的饱满。
就是在这样的季节,我到武夷山游玩了几天。
山,离天三尺三。在山下仰望,确有高耸的山尖犹如长到了云端里,它们交谈的那份诗意,只有抱着一颗淡定而悠闲的心的人才能读出其中的奥秘。曲径通幽,仙人踢踏的脚步在石阶上留下亘古的印迹,这只能让凡俗的我辈去探头探脑的询问那条小路的尽头仙人留下了什么笔迹。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大凡,仙都是要依山而居,中国字的象形恰恰能说明了这一点。住在大山深处,你不一定就能成仙,而仙一定是住在大深深处的人,而这时,他们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脱去一身凡尘的躯体,只有在自然的深山翠绿中吸纳自然精灵沐浴万古漂浮的风霜,这才能悟出仙道。
来到这大山深处,我也并没有想到让自己成为仙,从大平原而去,带着有些干枯了的心结渴望吸纳山雾的云蒸霞蔚。可能,你已经习惯了那一览无遗的辽阔,在丛山峻岭,你便更能体会到崇高的颤栗,它不是在你的肌肤,而是在灵魂深处凝听后的颤动。旷野的宁静与使你能感受到的博大,一经和峭壁巉岩相比,它就显得有些轻薄。山的厚重,唯有经历了沧桑的老成才能承载得了。
当我站在通往武夷山脚下的那座成仙桥时,望着桥下流淌着的九曲溪水,我在想,是不是仙人从这里进山也要渴饮这碧绿的溪水以便洗去身上的尘埃?我是不能成仙的。据导游介绍,凡人从此通过,进了大山,便有了一半的仙气,走出了大山,便又是凡身俗体。
究竟是做仙好呢?还是做一个凡人才能对得起我在世的生命?
往山上看,在悬崖峭壁灌木杂草丛中,隐隐可看到一个深黑色的山洞。导游告诉我,那便是狐狸精洞。一个带有几分鬼气,也有几分仙气的名字。传说,当年朱熹在洞里讲学,有一只美丽的狐狸仰慕朱熹的才学,变成了个少女,有来,它和朱熹结为夫妻,美丽的少女伺候着朱熹,在山下的河里住着两只老乌龟,它们由嫉妒生出仇恨,有一天,乌龟对朱熹说,你美丽的妻子是狐狸精变得,朱熹不信,乌龟告诉他,等她晚上睡着后,你看看她身后就知道了。晚上,朱熹悄悄掀开妻子的被子,果然看到妻子身后的一条尾巴,于是,朱熹用神来之笔点化了妻子的原形,狐狸吐出了嘴里的玉筷还原成了狐狸。狐狸悲凉的流着泪离开了朱熹。朱熹后来很后悔,他又用自己的神笔将那两只乌龟点化成了河边的石头。
这只是个传说。听完了这个故事,我心里生气一丝的凄凉。
我很羡慕朱熹故事的前半部,有个佳人随伴,红袖添香夜读书。想想,这应该就是古代那些文墨骚客所理想的吧。不然,我们的那位鬼故事大师也不会每每撩不下狐狸精情结,让爱情留下颇多的遗憾了。
有人问过我,当你在看古典时,是否发现书生与狐狸精的情结?想了半天,突然明白,原来,写书的都是书生,他当然要把美好的爱情述说在故事里,以满足那些浪漫的想象了。才子佳人,这绝配的一对不仅给历史留下完美的想象,又同时给后人留下满目疮痍。真有些象紫霞仙子滴在至尊宝心上的那滴无法抹去的泪,那滴泪是否会汹涌起大浪滔天以冲洗去时间的悲痛与哀苦?看来不能,即便是隐居的仙们也还不能完全用翠绿的叶子擦拭去心里即将泻出的欲望。因为,这个凡尘的世界太过精彩。
这不能不使我想起《红楼梦》里的好了歌。不管那些仙们如何在褐色的石头上舞着惊魂的步子,参天古树那长满结瘤的树干终于也挡不住习习吹来的世间热风。因为那些花仙妖蛾子们生来就是能诱惑人神魂颠倒的尤物,虽然有些也想象嫦娥怀抱玉兔飞天而去,但,还是有多数没有翅翼的天使在这个世界上让人间五彩斑斓着。她们才是凡人能得到的。
成仙得道,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比他们想要的那些道要好的多,想必,他们也会后悔吧。
我是踏着长有青苔的石阶蜿蜒一路寻仙而去的,虽然我汗流满面也没有让自己沾上一点点仙气,却使我在自然的景色中让灵魂得到了一次沐浴。潺潺岩石间的溪水,从我的指间流过,不仅带给我的是沁心的清凉,也让我感触到山体间骚动的魂魄。我虽然无法做到天人合一的浑厚,却也能在短暂的歇息间忘却时间的烦恼,虽说我还会再度走过那条成仙桥回到凡尘,可是,做了一半的仙,不是也很心满意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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