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雷提起了宋瓷,看得人心痒。关于宋瓷,我竟然从未上过手,这真是遗憾。任何瓷器,上手的感觉与过眼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隔着玻璃橱窗看,或者没有任何隔挡,就摆在你面前的桌子上看,那是过过眼。看起来精美绝伦啊,怦然心动啊等感觉统统有,但还远远不够,触摸的感觉才真正让人心动。我有一次举了个例子给牛帮听,美女在眼前与美女在怀中能一样吗?在怀中不能摸与可以摸摸捏捏的感觉能一样吗?那差别就不用说了。象刘晓庆,远观之,窈窕淑女,吹弹可破。近视之,红颜弹指,白发青丝。细揣之,肌肤松驰,皮离肉三尺,这,这,这,能不让人心如止水?当然,有的人除外,比如明明。
我上过手的最老的瓷器是元青花,看到了行家论证的苏麻离青并且亲手抚摸了苏麻离青料的大盘子,还在高倍放大镜下观察过它,那可真是奇妙的感受。柴窖的气泡与现在电控窖的气泡完全不是同一种视觉享受,年代久远的气泡与年代相对近的气泡感受也完全不同。当然,还有颜色造型和其他,行家叫开门。开门的瓷器宝光温润,象秀气内敛的知性女人。她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你,仿佛与你约了千万年,只一眼,就让你欲罢不能。不开门的瓷器,会让人感觉处处别扭。那种光泽,叫贼光。但是我不搞收藏,那玩艺水份太大了。据说河南专门有造假大军,专门制作古玩。这一行的年产值能达到多少呢?100个亿,真让人吃惊。作为外行中的外行,并且是腰包瘪瘪的外行,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欣赏者为妙。
瓷器中,宋瓷以单色釉著称,以造型取胜,实在是中华瓷器的巅峰之作。但传下来的宋瓷实在太少了。比如宋汝窖,据说只有六十多件传世精品,还大多保存在在各大博物馆中。所以普通人能见上一面,已属三生有幸了。大美的东西,往往造型以简约取胜。同样是家俱,明家俱寥寥几笔,撑起一个完美的骨架,象个临风肃立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啊,美不胜收啊。而清家俱偏要刻上繁复的花儿朵儿,福字寿字,整个一土豪的三观。象什么呢?满手大金镏子的暴发户,一张嘴,还带两颗大金牙。宋瓷也象明家俱般给人同样的感觉。就那么清清淡淡地站着,象越过三千弱水,穿透万古长空。静静默默,温文尔雅,当真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遇上了,就不由人想用生命去珍惜它。
其实明清青花也不乏力作,我尤其喜欢康熙青花。墨分五彩,每一件瓷器都足以让人观裳玩味半天。对于美的欣赏和喜好,其实与价钱无关。比如前几天暴出来的一条新闻,美国抽象艺术大师汤伯利(Cy Twombly)创作的《黑板》,唔,黑板上画了6排圆圈,竟然在纽约Sotheby拍卖会上以7053万美元的天价成交,折合成人民币约4.5亿。我坚决不认为它比一件康熙青花更给人以美的享受。但是,你如果说我是敝帚自珍呢,也成。
在很多人眼里,跟宋瓷比,明清青花过于明艳了。宋瓷象素淡的民国美女,远山含黛,秋水含烟,明清青花就是现代奔放的超短裙女子,噼里啪啦,明快而直接。但哪个更讨人喜欢呢?就这不一定了。墓歌喜欢的女人,宋朝未必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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