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去朋友家谈点正事,大家正经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对我说,给你看个东西,于是从抽屉的隔层刮出一套盘,我顺手拿起封面,这不杨思敏嘛。他说香港人太牛了,连三级片都能拍连续剧。我拍拍他的肩膀,你说吧,哪一段,我来背台词。十余年前,我就坐在山西烟雾缭绕的录象厅里,紧扣椅把两腿蹬直双目如电大汗淋漓,亚洲第一美乳杨思敏和西门庆坐在秋千上快乐的呻吟,我们的身体就跟着扭动。没错,是我们。对三级片的观摩,从一开始,就是拉帮结派的。
最先带我看三级片的混帐是我爸同事的儿子,此人大我八岁,现居上海,侍奉老板。我说他混帐是因为那年我十二岁,十二岁啊,白天我才学完雷锋,晚上就得陪丫去看三级片,而且还是我付帐,最开始,他骗我是去打台球。由于这玩意的出现,我生平第一次认识了曹查理,未来我们还有无数次的见面机会,但是第一次有多重要。那是部三级片确凿无疑,讲的过去未来穿梭时空的鬼故事,而我一开始就以为只是鬼故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在影片快要结束的时候,一群光着身子的女鬼从屏幕那端摇晃着乳房冲向屏幕这端,白花花的一片好干净。你要知道,那时候我还很羞涩呐,紧张的咬住了下唇,愤怒的看着他,这是流氓片!他一脸淫荡不止的笑容,轻薄的说,你答对了。我焦虑的拍着椅把,焦虑万分。
其实,那呼啸而去的一刻,我的心已经被击碎了。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从十二岁起就开始看三级片,那次纯粹是个意外,是遇人不淑的悲惨结局,宜昌市解放路新华书店斜对面的录象厅,我多少次借口买辅导书从它门前流连,但是我发誓,一次都没有再进去。然后就是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带走了狗屁不是的儿童时期,我们发育了,进入了性征蓬勃的青少年时代。当我们胡子拉嚓的走进教室时,上帝在头顶上说,看三级片去吧。我们齐声回答:恩呐。毫无疑问,上帝不仅存在,而且相当的负责任。对待某些人,他得考验他们哪怕三千年,才恩赐于他们应得荣耀,比如犹太人,而对于另外一些人,他简直屁都不放一个就给了他们全部:太原的老军营录象厅群建筑,几乎在一夜之间建成,当年拥趸们的盛况,亲临现场,只能用一句话形容,不尽流氓滚滚来。
录象厅当然不能全放三级片,可是,不是三级片,正经人谁看啊。我们很忙,要在百忙当中抽空来风云际会。闲人才整天泡在录象厅里呐。于是,在我们下山的当口——忘记说了,学校在山上,每看一次录象都像七剑下天山,而且人多可以点播,中午,就会有人先去点好片子,到晚自习前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晚上放的是三剑侠与飞机妹、当蜜桃成熟时,当然,这些片子可以全部重放,只要我们愿意,和那些散兵游勇的三级片观摩者相比,我们那时显得多么牛比。游手好闲的职工们常常为此怨声载道,可是我们站在录象厅门口,沉着冷静,一字一顿的说:我们要 看玉女心经。他们就作鸟兽散了。执着的理想主义者和业余爱好者的差异立判高下。
让我们记住这些不朽的三级片,灯草和尚、玉女心经、新金瓶梅、偷情宝鉴、惊变、密桃成熟时、挡不住的风情、赤裸羔羊、满清十大酷刑系列,实在不胜枚举,美丽在一瞬间绽放的姑娘们,在沉闷的下午陪我们不羁放纵爱勃起的刹那芳华,她们有的已经死去,灵魂在裸露的菲林上流连忘返,有的嫁做商人妇,有的仍旧在台上不断的走光,露出肌肉松弛的大腿,唉,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只有在电影上,她们仍旧娇媚动人,叶子媚、舒其、李丽珍、陈宝莲、温碧霞、翁虹、邱淑贞,那些花儿,你们还在开吗?开不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