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的时候,回老家吃了一场家宴,侄子家的孩子考上了华侨大学。武汉的三哥三嫂也回来了。站在侄子十年前盖的一栋二层小楼跟前,我和三嫂妯娌俩聊了会子家常。
“你看这楼,当年侄媳妇东拼西凑花七八万块钱盖起来的,现在已经涨到150万,而且每年还以10万的速度递涨。你跟三哥俩人都在武汉上班,三哥还有几年退休了,干了大半辈子,家里不知存没存下150?一年到头,怕也只存十来万块钱吧。”三嫂摇摇头又点点头,无限惆怅“要是有百万就好了。现今李根(儿子)读美院,一年学费生活费就是三四万,哪里还存得下钱来。”
“侄和侄媳俩人都没上过大学,勉强读个中学就去东莞打工了,人在东莞也买了套房,7、80平的二居室,听说目前也升值4、50万了……侄媳妇还生了个二胎,二套房二个儿子,有车有房有子,倒比当年鲤鱼跳农门,读了大学,早早进城当了公家人的三哥还有你小叔子(我老公)混得强些呀。”我笑着说。
三嫂若有所思,勉勉强强应了句“是的是的。”
她有不得已的隐衷。三年前,三哥花二十多万买了辆越野车,高兴得什么似的,说想不到这辈子我也能开上车。车的使用率比较低,用他的话,就这次回老家赴宴,搭上我们家俩口子,车才第一次满载。
三年前,武汉的房价还在三哥能承受的范围内,咬咬牙,买套房,付个几十万的首付完全没问题。三哥决定买车,于是,买到手的车,方向盘都没捂热,还没开出一万公里,眼看着成了二手车,价格直堕成狗;而没买的房,房价以火箭般的速度“蹭蹭”窜上了云天,百来平的房,要一二百万。假如三哥当年买了房而不是车,那现在,你看着,房价都能涨出几辆车来,还是豪车。
夫妻俩现在望房兴叹,这回真买不起了。儿子读大三,过几年毕业了,就该考虑婚事了,房是他们家的燃眉之急,刚需。可婚房在哪里?不急么。
三哥说,到时把自个住的这套福利房让给儿子结婚。
“你们俩住哪?”我问。
“我们俩到外面租个小房对付着住住。”
我没吭声。我都能看到一对老头老太让房东撵得狼奔豕突,四处流离的凄凉晚景。
一念之差,望别人起高楼做富翁,叹自个开破车成流浪汉。
要说三哥三嫂没买房,房价涨就涨去吧,快乐是他们的,反正房没入手也谈不上亏,最多没赚,没啥遗憾的,要说最遗憾的当属我表姐。
表姐也是妯娌俩,当年老公公看着她兴冲冲在预备城里建小楼,就想把老家那栋房给村里务农的兄弟,他一家子困难些。表姐闻之大怒,执意把已经起了垒好桩打好屋脚的半成品楼以三万块钱的价格贱卖了。她是向老公公示威,我现在也没房,老家的房还是我们夫妻俩出的钱,兄弟可一个大子儿没掏噢。
那房到底没给兄弟,表姐也没住。公公婆婆住了几年,老俩口去世后,就一直空着,孤零零杵在街道旁。女人心还窄,这么多年表姐和兄弟媳妇为这事一直处得疙疙瘩瘩的。
现如今表姐一家仍蜗居在单位一套福利房里,顶楼,冬冷夏热,每当她走过当年自个亲手卖出去,已经起了高楼,装修豪华,价值七八百万的小别墅时,都不免心如刀割。
过年时大家都喝了点酒,不知谁起的话头,一生好强的表姐低眉燥眼地叹了句“真不该跟公公赌气,跟兄弟争气,彻底输了。”
是啊,假如当年把房给了兄弟,自个在这边也起了楼,你看这一家子何等快活详和富足。
一念之差,天堑之别。人呐,给别人行善是在给自个积德,给别人让道儿是在替自个铺路呐。
现在看人有没有钱,是不是富人,都不问存款几多而是问房有几套了。其实一房独大独秀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实体业集体转战房产就会影响国计民生,国庆后中央加大房市调控力度,北上广深这些楼市极端火爆的一线城市,房价逐步回归理性……闻此,不管别人怎么想,估摸着我三哥和表姐们这些错失房财的,被高耸的楼市远远抛弃在犄角旮旯里人们应该是有点儿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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