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虎步漫游 于 2016-11-4 08:04 编辑
在每次噩梦惊醒后的心悸中,都带给我久长的困惑痛苦,不知为什么。梦境总类似而且重复,我要穿过那条老桥,我要回家。可每走到桥头,都发现桥面被水淹了,而本就简陋的栏杆又损坏得七零八落。激流滚滚,大水茫茫。我焦燎极了,可却眼巴巴地不敢涉水而过,桥那头的小村庄只有里许远,炊烟袅袅,触目可及……要不,就是桥面已残破不堪,我小心翼翼地择路而行,前方的桥面忽然彻底断头了。有时,干脆就是我正走在桥上,无力地随它倾斜到河里去了。
梦境如此惊悚,自然是次次吓醒。在黑暗中辗转反侧时,我对自己说,好好想想吧,即使是梦,也会有根,只要解开那个疙瘩,一切自然消释于无形中。
于是,我努力的追寻着所有有关老桥的记忆,与梦境的片段对比。我发现,最早的记忆,似乎还是孩提时代,我躲在父母的怀里吗?不敢看,不敢看桥下,那巨大的落差简直如同地狱一般骇人,可只要一过完桥,繁闹的小街就在眼前了,甜酥的米团子、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热腾腾的甜酒浮子、滑溜溜的凉粉,花衣服,吵吵闹闹挤挤攘攘的人们……都带给小小心灵无比的安定快乐。可回家还是要走上老桥啊,那就还紧紧伏在大人怀抱里闭上眼睛,不敢看,不敢看。
关于第一次独自过桥,我记忆中的画风是这样的,瘦高的桥上,我一路手脚并用地爬行,像一只胆怯的小猫,尽力地贴近地面,桥上有许多人经过,肯定都是陌生人,因为我不敢抬头,也不敢斜视。桥栏杆空隙太大了,简直像张着大嘴的巨兽,我怕一股风都会把我小小身躯吹过去。爬吧,心惊胆战地爬吧,桥那头有天堂。
我是什么时候才敢大大方方地走过那条桥呢?也许是读初中了吧,小小少年,早已高过了栏杆,虽然站在桥的中央,扶栏杆俯视河面时还有小小的心颤,胆气毕竟强盛了不少。虽然如此,还是佩服更胆大的,还有人敢攀上栏杆摇摇摆摆的沿行呢。
一天八趟来往于桥上,为了读书。这使我很快熟稔老桥成老友,即使黑夜里穿行也淡定自若了。这才有兴趣细细打量这座老桥了。它,高高地东西横跨在洪河上,与两旁河堤齐平,从桥上南北瞭望,河道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河水如龙闪动粼粼波光,终年无休无止地流动下去。多壮观而秀美的一幅画面啊。
河流的使命是通往大海,桥的作用是沟通家与远方。没有哪个年轻的心灵不渴望更新奇而精彩的世界,我那时只是不知道我能够走多远。
一开始,我以为老桥那头的小街就是全世界,而后我很快发现县城才足够热闹,而最后,我才知道这世上简直有走不完的路,假如你的脚步能永远上满发条的话。
没有人能不停地走下去,就像有个老生常谈的传说,说是有一种鸟,生而无腿,只能永远在风中扇动翅膀,一旦停止,就只能坠亡。生命,结束就是涅槃。秋叶飘落,是回归呢。
难道我也是因为漂泊太久了吗?
难道我此生注定魂魄回不得故乡了吗?
若不然,何故每次梦中站在那通往家的桥头都要受这许多煎熬?!
其实,我应该能劝慰自己,因为近几年也常回家,老桥依旧在,虽然残破,却还挺立着,倒映在静流不辍得河水中。老桥北的河滩上还模糊存在更老的桥墩,老桥南又新建起更气派坚固的新桥,不好吗?
好。
只是,每个人,只要有了些阅历,“故乡”便开始逐渐残破了,像一卷旧影带,会变得似曾相识,绝非门前镜湖水未改旧时波那样简单,即使留在这片土地始终不曾离开的人,怕也会一样。
至于浮萍飘蓬般的浪子们,每一次梦里故乡,都是在踏上归途啊。心累的时候,即使假装倔强,还是渴望梦里追寻……可我的梦如此不祥,这使我莫名凄怆,也许我冥冥中的宿命注定真的要成异乡人了。
遥望窗外,夜幕低垂,星光点点。 但愿,这只是秋深时的胡话,我应该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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