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四，女侠

野妞

　　金陵顾生，多才多艺，可家里一贫如洗。娘也老了，不能远游。他只好每天给人写个字画幅画，挣点稀碎银子养老娘和自个。

　　顾生25岁了，还是光棍一条。凤凰男么，搁现在这样的没房没车没钱没正经工作的四无男人也找不着老婆。他们家对面有套空房，一老妪和一少年女子租住着，这家里没男人，顾生空有心思千千结也就没好意思向人家套个近乎。这当儿就瞅着古时候书生身上的儒雅气质了，穷吧，还挺穷讲究非礼毋问，毋动的。

　　这天，顾生刚回家来，一眼瞅见那女孩儿从老娘屋里出来，年龄约十八九岁，娇美如花，温润如玉，淑雅如兰，这世上女子她称第二的话，第一只能空缺了。顾生险些没看傻了。人见到他并不像别人家女子一样躲闪不迭，平面而过时脸上一团冰气凛然不可侵犯。

野妞

顾生就问老娘，说呀“这是对面女孩儿，来向我借一把裁衣刀和尺子。家里只剩个老母了。这女儿通身上下这气派一点不像穷人家孩子。俺问她为啥不找个人家呀，她就拿老母当挡箭牌避而不谈。明天娘假装去探望下她妈，试探下口风，要是咱能和她攀个亲的话，儿子你就帮着人给老娘养老送终吧。”

　　第二天，顾老娘就去了，原来女孩儿的妈是一聋老太，仔细看了看家里陈设，快没隔夜粮了。问她靠啥吃饭呀，说全凭闺女给人裁剪缝纫绣花卖朵。顾老娘慢慢就把话题扯到搬一块儿过，一桌儿吃饭，互相有个照应上面来了，看老妪的意思竟像是肯的，唯女孩儿耷拉着眼，冷着脸，一付不情愿的模样。顾老娘怏怏而归。顾生仔细问了女孩儿情状道“莫不是她嫌俺穷呀，为人不言不笑的，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真是奇女子一枚是也。”母子俩猜一回叹一回，计划中的好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野妞

又一日，顾生在家里坐着，有少年来求画。那少年长得一付小鲜肉模样儿，语言轻浮，举止轻佻。顾生问他打哪来，只说“邻村”。再往后三二天就来一次，再熟一点，俩人竟互相调笑戏谑，眉来眼去起来。顾生上前搂搂抱抱，摸摸捏捏，那少年欲拒还迎的，竟干起了龙阳勾当。自此过从甚密。偶尔对面女孩打门前走过，少年如蝇逐蜜盯着人家。“这谁呀”？“隔壁的。”顾生漫不经心答道。“哇噻，长得跟天仙一样，咋表情跟寒冬一般，好不让人畏避。”过一会子，顾生进房，老娘道“女孩儿来借米，说揭不开锅好几天了。多孝顺的姑娘，这么穷了也不跌志气真让人好生爱怜，咱们再怎么着也得周全周全人家娘儿俩。”
　　
　　顾生听了老娘这么一说，赶紧背起一袋米去对面，说明这是俺娘的一点心意。女孩儿坦然接受了，连声谢谢都不说。瞧这姑娘，神经该有多大条，作风该有多大派啊，雪中炭、荒年谷的恩情，她受得款款的，一点不拘谨小气。

野妞

姑娘白天来顾生家，但凡见到顾老娘缝衣衲鞋这些事，她接过来就做，来往出入，缝补洗涮，她把顾家里里外外操持得井井有条，简直像顾家儿媳一样殷勤周到。顾生愈发敬爱她，每每得点银子粥米啥的，必分给女孩家一份。女孩儿也就顺手接过，不道一个谢字。
　　
　　人吃五谷，难名有个三病二痛的，顾老娘在隐私处生了个毒疮，早早晚晚呻呤不止。女孩每天来探视，为顾老娘洗创敷药，一天换三四遍药。顾老娘深感不安，人女孩儿没半点嫌脏怕秽的意思儿。
　　
　　“唉，但凡俺娶了个跟你一样的儿媳，那么样侍候俺，俺死也瞑目了。”老娘说完，悲不自胜，哽噎难言。
　　
　　女孩儿安慰道“您儿子如此孝顺，一个顶俺这样的寡母孤儿一百个呐。”
　　
　　“像这样侍病奉汤浆洗的，儿子再孝也做不了哇。俺也只剩一把老骨头了，早早晚晚就快死了，可怜俺家连个传宗接代的都还没哩。”顾母哭得不行不行的，说话间，顾生进来了，顾老娘拉着儿子的手”俺欠了小娘子忒多恩情，你可不许忘记报答人家。“顾生伏地而拜。女孩儿闪到一边”当初，你那样孝敬俺娘，俺也没说声谢，今，你又有啥谢的？“顾生听罢更加敬爱她了。女孩儿神情照样冷冷的，淡淡的，仿佛跟顾生没啥交情似的。

野妞

　　一天，女孩儿出门，顾生远远看着她的背影。不料，女孩儿忽然回眸一笑。顾生喜出望外，亦步亦趋跟着到她家，挑逗，女孩儿没拒绝，俩人欣然”啪啪啪“，做了那顾生朝思暮想之颠鸾倒凤之好事。

　　事毕，告诫顾生”这事没下回了，记着。“生没吭声了，他才不信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第二天，又来约，女孩儿绷着脸跟没听到一样起身就走。她每天照常过来，俩人经常相遇，一点温柔气也没有，仿佛俩人间没恩爱也没交集。顾生想和她调调情叙叙旧啥的，就疾言厉色给噎回去，顾生硬是给吓得直接缩成球状，圆润离开了。

　　忽尔一天，她寻个没人地儿堵住顾生“前儿个来的少年是谁呀？”顾生就告诉了她。女孩儿道“这厮举止言语大不堪，数次对俺无礼。只为着是你的朋友，所以没怎么搭理他。你转告他，再有下次的话，就是不想活了。”到了晚上，顾生把这话告诉了少年。再三叮嘱“你一定要好好记着，这女子大非常人，不可随意冒犯的。”

　　“既然不可犯，你为啥能冒犯？”少年反诘。

　　顾生连忙辩白没这事。

　　”如果真没有，那为啥俺猥亵她的话能传到你耳朵里？“少年说”你替我劝她，别在俺跟前假惺惺装圣人处女，否则，俺把你俩干的好事传遍全世界。“顾生怒不可遏，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少年说罢抬脚去了。                                             

野妞

叹口气，今选的这篇忒长，自个给自个过不去啊，何苦来着。

天下白

长有长的看头
继续~

碧天

顾生硬是给吓得直接缩成球状，圆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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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把我笑的不行不行的。

碧天

野妞 发表于 2017-3-21 23:18
叹口气，今选的这篇忒长，自个给自个过不去啊，何苦来着。

我瞎编一句，了却这段姻缘：
那奇女子为顾生诞下一子承接香火后再无往来。以报答顾老太太的炊米之恩。

紫晶儿

姐写的聊斋就是好看！同样的故事，别人咋就没姐翻译的有意思呢！

疯老爷子

还没见狐狸精呢，聊斋里有好多与人为善的狐狸精呢。

碧天

野妞继续啊！要有始有终吗。

野妞

　　一晚，顾生正独坐，女孩儿飘然而至，笑道“原来我与君情未了，上天的旨意吧。“顾生高兴得直掐自个大腿“不是梦，不是梦。”他伸出双臂拥佳人入怀，两情正待缱绻时，突闻门外一片喧嚣，脚步杂沓，人声鼎沸，二人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分开，少年已经推门进来。
        顾生羞愤不已”你小子到底想干嘛？“少年得意儿笑”我老人家不过想看看人间好贞洁女子，罢了。“又扭头上下打量着衣衫不整的女孩儿，调笑道”今，你可怪不了我吧？“女孩儿柳眉倒竖，双颊绯红，一言不发。突然伸手捞起上衣，露出一皮刀鞘，顺手一抽，抽出一把闪如电亮如星的匕首来。少年一见，魂飞天外，扭身夺门而逃。等女孩追出门外，已经不见踪影。女孩儿把手中匕首望空一抛，空中彩虹顿现，瑞气满天，而削皮剐骨之声”嘎嘎“顿起，突然空中坠下一物来，砸出一声闷响。顾生急忙点起蜡烛近前一瞧，硕大的一白狐狸，已经身首异处。

       顾生吓得簌簌发抖。女孩儿戏谑道”这可不就是你心爱的娈童么，我本来想放他一马，可人不听劝呀，猪羊走向屠户家——自寻死路不可，可让人怎办哩，成全他好了。"言罢挥刀入鞘，转身就走。顾生赶忙把她拽进来，眼巴巴地“刚才是这妖孽坏了咱的好事，明晚一定再来哟，不见不散，等你一万年，亲。”

野妞

       第二晚，女孩儿竟然没放他鸽子，赴约了。于是两人携手入鸳帐，再续不了情。事毕，顾生好奇地问她的法术，好厉害哦我的亲。女孩儿正色道“不是你该知道的别问。你看到的一切都须藏在心里烂在肚里，一旦泄露，只怕大祸将临，切记切记。”顾生又说起婚配嫁娶的事来，这不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顺势而为的事么。女孩偏不接他的茬“同床共枕算不算夫妻，洗涮缝补煮算不算夫妻，不是你媳妇还能是啥，已经有夫妻之实，还再乎媒酌嫁娶的虚名头干嘛？”

　　“你是不是一直嫌弃俺家穷啊？”顾生闷闷不乐地，他真的想有个拿着营业执照，合法营业光明正大的婚姻，起码不惧捉奸吧。

　　“你们家是穷，俺家就富么？今晚这一聚，正是我怜惜你这穷人家的孩子才屈就的呀。”女孩儿的意思顾生听懂了“虽千万万金，买不来这一枕春风也。”

　　女孩儿临走又叮嘱“苟且之事，别奢望一次接一次。该来的时候，我自会来，不该来的时候，强迫也是没用的，你懂得。”

　　后来俩人遇到了，顾生每每想和她说些相思苦，良宵短，别情长的私房话，女孩儿立即走开了，正眼也不梭他一眼。然而如常一般替顾家缝补衣裳，烧火煮饭，把顾家娘母子俩照顾得妥妥的，不亚于任何一个五好媳妇儿。

野妞

       又过了几个月，女孩儿的老母去世了，顾生忙前顾后帮着操持了丧事。女孩儿从此开始独居，顾生私下窃喜着“孤寝之塌可以乱来了呀也么哥。”晚上，翻墙而入，隔着窗户连连呼唤，没人应。再从门缝里往里瞄，发现门上落着锁。他暗暗起了疑心“怕不是有了外遇，傍上大款了吧。”第二夜再去，还是同前晚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于是，他把腰上的佩玉摘下来，捅破窗户纸塞进去。那意思是说，我来了，查了下岗，你不在岗，去哪了，别当俺是傻叉，哼。

　　过了二天，顾生在母亲房里见到女孩儿，他咳嗽一声出来，女孩儿跟在后面说“你是在疑心俺外面有了人吧？但是各人有各人的难言之隐，不想让别人知道。今，本来想告你一个明白，还俺一个清白，可是怎么办咧，有件已经刻不容缓的争事，烦请你赶紧拿个主意。”顾生忙问何事。

　　“我已经怀有八月身孕了，早晚间即将临盆。可我又没有做你媳妇的正式名分，只能替你生孩子，没法替你养孩子。你最好私下和老娘商量着，早点寻好乳母，对外只称是捡来的孩子，千万不要提我一句一字。”

　　顾生诺诺连声，赶紧跑回去告诉老娘。”这个女子不简单，也真奇特，明媒正娶不干，偏要和我儿私相授受。"母子俩还是喜孜孜按照女孩儿既定方针办好了一切。

野妞

　一个多月过去了，几天不见女孩儿出来，也没到顾家来。老娘非常紧张疑惑，别出啥事了呀。前去探望，只见门关得紧紧的，里面鸦雀无声。她抬手叩门，拍了好久，才见女孩儿蓬头垢面，扶着墙壁打里面出来开门。进房里一瞧，豁然一个小婴儿在床上。老娘惊喜地“这是啥时候生的，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已经三天了。”

　　老娘解开襁褓一看，带把儿，大孙子一枚是也。长得那真叫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虎头龙目凤睛豹腿的，老娘喜不自禁，连声叫佛“好孩子，你为俺老顾家续了香火添了枝散了叶，可怜见儿的一孤伶伶柔弱单身女子，将来可怎么着呀？”

　　“我有隐衷，不敢说让老娘听。等天黑无人时，就把孩子抱走吧。”女孩儿闭目歇眼，淡淡应道。

　　顾老娘回去说给顾生，母子俩又惊又喜又诧异，只是素晓女孩天赋异禀，不敢多言，果然天一黑就把孩子抱回来了。

野妞

累死个球，若不是看晶儿夸得好，真懒得弄了，何苦来着。

疯老爷子

似乎应该交代清女侠的身世。

碧天

不错不错！看的我直乐！野妞把原作解读得活色生香！

天下白

野妞 发表于 2017-3-22 17:55
累死个球，若不是看晶儿夸得好，真懒得弄了，何苦来着。

有了成就感，累点儿算是个啥
不错故事，这语言没得说

天下白

疯老爷子 发表于 2017-3-22 17:59
似乎应该交代清女侠的身世。

女侠者，侠女也，大概是天上的一颗侠星降世

野妞

疯老爷子 发表于 2017-3-22 17:59
似乎应该交代清女侠的身世。

还木有完呐，还有几段

锛锛凿子

靠，干嘛非姓顾？

野妞

　多少天过去了，一个夜半时分，女孩儿忽然叩门而入，手里提着一个皮革包裹，朗声说道“我大事已毕，就此与君告别，将不复再见。”顾生摸不着头脑，急忙忙问事由。

　　“顾君瞻养我老母的恩德，小女子一刻不敢忘怀。以前说‘男女之事可一不可二’的原因，为着报恩不在床第之上。缘顾君贫寒之士不能婚配，想籍此为顾家续一脉香火。本想着珠胎暗结，只需与顾君一夕云雨，可一蹴而就，不想月事复来，只好一而再，再而三，破戒悖誓。今，君的大恩已还，小女子的大仇得报，此生无憾了。”言毕扪掌开怀大笑。

                                             

野妞

      顾生惊讶莫名，又问“袋子里装的啥东西？”
　　
　　“仇人的头颅尔。”
　　
　　顾生不信，上前拨拉开袋子口，往里一瞅，只见一个血淋淋的脑袋，须发浑缠血肉模糊。他险些没吓死过去，勉强撑着问”仇从何来，仇人又在何处，姑娘你身世到底如何？”

野妞

“以前之所以不肯告诉你们，是怕众口难封，机事不密。如今本姑娘大事已成，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乃江浙人，父亲官居司马一职，被仇人陷害，抄家灭族。我背着老母逃出牢宠，从些隐姓埋名，已经整整三年。所以不即刻报仇雪恨者，为着老母无人奉养。母逝，腹中又有身孕拖累，又一再耽搁至今。那几夜出门在外倒不是有其他原因，仇家道路门户没有摸清楚，恐怕有啥差池，不能一击而中罢了。”说完转身出门，又回过头来叮咛“儿子你定要好生抚养，仔细看顾。君福薄寿短，有命无运，全靠此儿替你光耀门庭。夜深了，别惊动老娘了，我这就去了。“顾生正凄惶不安，刚想问她去哪里，只见外面的身影一闪即逝，攸忽间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也看不到了。唯天地一片静寂，暗哑。

　　顾生呆若木鸡，丧魂失魄，杵门口站了几个时辰，内心翻江倒海一般。

　　天亮了，顾生把这一切告诉母亲，俩人惊叹不已，果然是女中豪杰，至纯至孝，敢爱敢恨，敢作敢为之女侠一枚是也。

　　三年后，顾生果然去世，而顾家孙子十八岁中了进士，殷勤侍奉祖母至终老云云。

　　老蒲最后续到：你这家里必须有个心胸宽广，不拘小节的老婆，然后才可以玩会子男男勾当，否则，你搞男基，她玩女基，家里不成同志吧娼妓馆了么，成何体统。

野妞

完。

野妞

真不明白老蒲最后一句发的啥痴呆感喟。
扯哪去了呀，也不知道是俺领会错了意，还是书上摘错了原著，谁知道咧。笑话就笑话呗，又没啥无利不起早的好事。

天下白

野妞 发表于 2017-3-22 23:26
真不明白老蒲最后一句发的啥痴呆感喟。
扯哪去了呀，也不知道是俺领会错了意，还是书上摘错了原著，谁知道 ...

看来同性恋早已有之，并非现代产品

远去的烟云

  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