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老伴是一个村的,从小就认识,但小时候她不是我的老伴,连玩伴都不是,我没和她在一起玩过,那时候男孩要是找女孩玩,就被小伙伴们骂为耍流氓。长大了结婚了,有人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不知道什么叫青梅竹马,那时候也没有百度,以为我老伴的名字里有个梅字,我的名字里有个马字就是青梅竹马了。
在北斗六星论坛里,很多人都喜欢秀恩爱,我也秀过,一秀就是打是亲骂是爱的恩爱。有人给我出主意,让我没有恩爱就秀恋爱,可我没谈过恋爱,瞎编又编不圆满,真的没法秀。因为这点缺陷,我连小说都不会写,因为没有恋爱的小说都不是小说。我们走到一起,只能用水到渠成来概括。非要我写,我只能写水是这么到的,渠是怎么成的。
我和老伴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班同学,没同过桌,我们那个年代把男女同桌当不光彩的事,非得叫同的话,除了叫同学,也可以叫同窗。我们赶上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本来九年就能高中毕业,但文化大革命中我们复课闹了两年革命,就上了十一年。同窗十一年,使我们从少年长成了青年,不知道是社会问题还是教育问题,我们竟连谈恋爱的意识都没有形成,虽然彼此的印象还不错,就是没往恋爱上想过。曾经有过一次摩擦,还差点擦出火花,那是上小学的时候,星期天我在村北的麦子地里打鸟,鸟都快上我的鸟夹子了,在附近挑野菜的她也奔着我的鸟夹子走来,我一个劲的冲着她甩胳膊,示意她绕着走,她就是不听,我越甩胳膊,她越往前走,眼看就到手的鸟,被她吓飞了,气得我跑过去就想踹她个大跟头,可到了跟前,突然想起了她护犊子的妈,就没敢下脚。幸亏没踹,要是踹了,就把我俩以后的好事踹没了。
中学毕业以后,我俩都进县城找了个临时工作,她在国营旅馆当服务员,我在化肥厂当操作工,虽然离的不远,却从来也没联系过。76年唐山大地震那天,天一亮我就跑回了家,在村口碰上了她那位护犊子的妈,她焦急问我看到她闺女没有,问得我很不好意思,当时脸就红了,真后悔没耽误一会儿时间到旅馆去找找她闺女,只好假装轻松的说,县城比咱们村轻,一间房子也没倒,让她放心的回村等着,她闺女一会儿就到。
77年恢复高考,我俩都因为高中没怎么上文化课而没敢考大学,不约而同的考上了比较有把握的中专,全村十好几个考生,大学一个也没考上,中专就考上我们俩。她考上了唐山地区商校,我考上了唐山地区农校,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学校,但我俩都考上了铁饭碗,也让全村人羡慕得不得了。唐山地区农校在昌黎县城,有一次我上街去买东西,竟在街上遇上了来昌黎实习的她,从小学到中学的同窗,又是一个村了,在他乡相遇,虽然没流出泪来,但也兴奋不已,我问清了她的实习单位,一有空就往她宿舍跑,和她一起实习的那个女同学,以为我俩在谈恋爱,我一去她就躲出去,其实我俩连一句背着人的话都没说过,更不要说有背着人的亲热了。
做为恢复高考的首届生,虽然是中专,毕业的时候成了各单位的香饽饽,她被分配到县百货公司当了会计,我被分配到县农业局当了技术员。由于在她实习期间跑她宿舍跑出了惯性,回到本县也没收住,每隔一两个星期,就往她宿舍去一次。她宿舍的这位同学也像那位同学一样,我一去就为我俩腾地方,去的次数多了,她们经理就受不了了,他先在门外听我俩聊天,听着听着就闯了进来,一句话就捅破了我俩的窗户纸。让我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把搞对象的申请报告交上去,请领导审批。
我俩是 一个村的,她爸和我爸也是同学,知根知底,一听我俩的申请报告,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好像早就知道的一样,连激动一把都没激动出来。接下来就是结婚生孩子,一个水到渠成接着一个水到渠成。结婚几十年了,只要两个人都在家,一定是同居一室。在老伴眼里夫妻不同居,就是不正常。隔壁的张哥和张嫂,从搬到我们隔壁来,就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也没看到有什么不正常,但我家老伴却很抵制,说人家老两口子早不是两口子了。我说也许人家每天都亲热呢,亲热完了就分开,人家不说外人怎么知道?
人老了以后,都会添一些毛病,我家老伴添的毛病,就是打呼噜,也不是天天晚上都打,只是仰着睡的时候打,要是让她变个姿势睡她还生气,说我瞎吵惊,她还没睡呢,怎么会打呼噜?有时为了躲她的呼噜,我就到旁边的屋里去睡两宿,超过两宿她就喊我一起睡,还吓唬我说,分着睡一旦得个心梗脑梗什么梗的,不及时发现就会出大事。
唉,越老还越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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