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之恋》——多年后我再次泪流满面· [复制链接]

阿莱

主楼

发表于 2010-2-21 04: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阿莱于 2010-2-21 04:14 编辑

看碟有时也是和问诊一样，是有着药到病除的功效的。
上一次看《布拉格之恋》是什么时候？我忘了。
只记得在影片结尾处，我的眼泪像水一样不争气地往外涌。
也罢，还是叫它《布拉格之恋》吧，好和那部著名的原著小说分离开，原著我没有看过，老毛病，买了，而且不止一个版本，认为有时间想看就能看，所以从来没有拿出来认真翻一翻。这是爱书人的老毛病，也是爱书人的贪婪和虚荣。
米兰·昆德拉的东西当年接触得早。
步入20岁了么？最早引进的那三本是都看了的。《笑忘书》、《为了告别的聚会》和《生活在别处》。那是一种懵懂的懂，有一点像小孩子读古文，心里面藏着一种早早晚晚会和你相遇的感慨。当然这相遇说的并非书本身，而是书里的一切体验包括因为年龄上的限制而无法解读的不可知和不可测。
关于成长，我一直都是不担心的。
我知道自己会长到很大，大到可以洞悉很多人心中的秘密，直到有一天心里盛不下，负担到必须要找个地方去卸载，然后这念头刚一有，心里面忽然就清了，什么什么都像被水漂净一样地浮现眼前，这既是一种生死大限，也是一种永恒和重生，那一刻，轻盈与沉重，是要交换位置的；充满和虚空，也是要互为尽头的。
我为什么要重看这部片子呢？我能记得的东西到底有多少？
是这个男人的一双眼睛？

还是纠缠在一起的两只手呢？

这是托马斯和特丽莎的手。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当她握着他的手甜甜睡去，她还不是他的妻子，她是猎物，美丽的猎物。朱丽叶·比诺什在我看来最美丽的一次出演。在此之前我总是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好看？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美，骨子里是一种对男人的抗，大概正是这种抗，才使得她在脂粉成堆的影视圈里格外出尘。然而这一次不是，这一年比诺什二十岁出头儿，和片中的特丽莎年龄相仿，她那么柔弱，简单地，就依附上了他，那个眼窝深邃的花花公子，什么都不问的，就飞进他怀里，任他摆布，顺理成章，却又自有一种纤维状的魔力，将自大的男人网罗……
脑科专家托马斯无论在床上床下都是人才。
他就像收留小猫一样地收留了送上门来的特丽莎，殊不知这收留，已经打破了惯例——他是从不在女人那里留宿的，也从不留宿女人。
所有的惯例都是为了那些不能打破的人准备的。
那些能打破它的人，是连吹灰之力都不用费的，因为惯例往往会在见到真命天子的时候，自行退去或隐身——

就是这样一张脸，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一抬头，就把千山万水都跨过去了，而她本人，却还天真的不知道。

男人总是似明白似不明白。
他们总是对猎物的了解过多，对自己却知之甚少。
托马斯看出眼前的少女是毫无例外钟情于他的，得到她，是早早晚晚的事，或者直白点说，他的得到也许仅仅限于引诱她上床为止，然而，就在他们第一次过夜的那个清晨，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她攥得牢牢的，一个是无意中的攥，一个是无意中的没有挣脱。这发现让他很讶异，同时也很新奇，这简直太奇特了，一对素昧平生的男女，竟然整夜保持着同一姿势，特丽莎对托马斯的这种无意识的依赖，以及她的对托马斯的无设防的爱情，都让托马斯打了一个愣……

这是画家萨宾娜，托马斯永远的情人。
她喜欢她的男式礼帽，她有她独立的生活方式。她与托马斯之间，因为太近太明白，所以无法近成夫妻同时也无法远成陌路，他们就像两颗轨道相邻的星体，惺惺相惜默默注视着彼此，就像注视着另一个版本的自己。他们看起来最无关，有时却又最相关，这种相关是和那些所谓的交际应酬区分开的，他们不需要应酬彼此，没什么客气话，甚至连谎言都不需要，灵魂比身体还要赤裸裸，因为无秘密可言，一个眼神，就足够了，但显然又不是爱情，他们也会做爱，这和特丽莎与托马斯之间的亲热又不一样，很奇怪，我看到的萨宾娜和托马斯总是在心里乱糟糟的时候才会在一起，他们就像是彼此的镇静剂，是两个个体，而不是男人和女人。这是两个孤独的星球的对话，不是简单的偷欢，不是。
美丽的街道，沉浸在爱情中心如撞鹿的少女……
装模作样的托马斯，在特丽莎打工的小酒馆里。
这是轻盈的部分，肯定是。
后来他们结婚了，在萨宾娜的帮助下特丽莎成为一名出色的摄影师。
再后来苏军入侵布拉格，战乱中特丽莎忙于将入侵者的罪恶留在自己的镜头里，而托马斯忙于保护他的特丽莎。
托马斯不把身体上的背叛当作对爱情的背叛。
这种危急之下的流露，绝对是爱情。
之后他带着特丽莎来到瑞士，萨宾娜也在这里，并遇到了深爱着她决意为她抛弃妻子的英俊男人弗兰茨，当弗兰茨带着这个好消息来找萨宾娜的时候，特丽莎也在，萨宾娜的眼泪夺框而出，她激动地亲吻着眼前这个男人，和他约好明天再见，然后，她又对愣在那里的特丽莎说，亲爱的，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你恐怕要早一点告辞……
第二天，弗兰茨捧着鲜花兴冲冲地来找萨宾娜，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原来萨宾娜昨日的亲吻，是因为看到了离别。
既然托马斯“不把身体上的背叛当作对爱情的背叛”，萨宾娜也不把“爱情上的交付当作给予”。她永远都是她自己的，永远都是。
萨宾娜和托马斯，一对更像是老朋友的老情人，他们总是借做爱去思考问题，总是。
特丽莎受不了这个，她留下一封信带着小狗卡列宁暂时离开了托马斯。
她总是迷惑于托马斯的到处留情，因此也就忽略了托马斯不惜放弃一切回国来寻她的事实，哪怕他被检验官收走护照，哪怕他因不肯与当局合作而被医院开除不得不成为清洗玻璃的擦洗工……特丽莎继续到酒吧上班，在那里遇到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工程师，为了惩罚丈夫，她让自己和那个工程师发生关系……
沉重的肉身，带来的只能是沉重的惩罚。她毕竟不是可以成功将肉身和灵魂区分开的托马斯，她是将什么什么都混为一谈的笨姑娘特丽莎。
唯一一次出轨，她恐惧、她颤抖、她拒绝、她留下了悔恨和失落的泪水。
站在雾蒙蒙的河边，特丽莎再次迷失了，幸好这时托马斯找到她，在丈夫怀里，特丽莎请求他，带我离开布拉格，这里让我感到不安。

又是一段轻盈。
轻盈地滑向终点。
托马斯带着特丽莎来到美丽的乡下，画面凝重如金。
拖拉机、小狗、稻田、以及姑娘挂着汗珠的笑脸。
好像一切都被重新排列和洗涤着。
日子简朴而又高贵。
麦香和灵魂的香气都是可以同时闻得到的。

唯一的不好，就是小狗卡列宁的死。
它已经是他们的一部分了。
但却患了绝症。
为了减轻小狗的痛苦，托马斯决定亲自为卡列宁实行安乐死。
她抱着它，轻声和它说话，告诉它前方有美丽的安宁在召唤着，托马斯轻轻推针，眼神里是轻微的抵抗和不忍，丹尼尔·戴·刘易斯塑造的这个男人是如此生动，他的情感，总是这么皱着眉头就被带出来了。谁若是看到了，好像都会成为罪过。因为他的内心不想给人看，更不想放在桌子上去供人解读，这才是对此类男人最大的尊重。
两个人埋葬小狗卡列宁的时候，画面安静得让人想哭。
然而他们却并不悲伤，好像知道早早晚晚，大家总是要在一处的，所以并不急。
再后来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了。
醉人的世外桃源，朴素的日子和人心。
一天下午，特丽莎显得格外美丽。她和托马斯及其朋友一起抱着小猪到邻镇的酒吧去喝酒跳舞。特丽莎醉了，托马斯拥着她，走向写有“6”字的旅馆房间……第二天一早，一干朋友唱着歌上了路，托马斯开着车，脸上挂着从没有过的幸福微笑，身边的特丽莎带着甜蜜的微醺，深情望着自己的丈夫，模糊之中，小路无限延伸，镜头非常缓慢的推进，托马斯和特丽莎轻轻低语，仿佛已经看到了天堂，和远方……
一封信，飞向远方的萨宾娜。
萨宾娜满脸是泪。信中告知，她的朋友托马斯夫妇，于返乡途中不幸死于一场车祸。
什么是终点？
一头沉下去了，另外一头还会飘起来吗？

这是托马斯和特丽莎结婚时的样子。
那样一脸幸福，那样迷人。
他们就是挂着这样的笑走到终点的，终点这么快，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虽然意想不到，但脸上的笑容是不变的。
因为，终于走到了。
考夫曼的作品，雅纳切克的作曲，三个小时的长度，以及看后如水一样喷涌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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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之恋, 昆德拉, 泪流满面, 米兰, 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