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虎步漫游 于 2018-7-13 20:33 编辑
十七年前的那个腊月二十三,风很轻柔,阳光明媚。干净的阳光下,绿油油的麦苗无边无垠的漫延,美妙的简直跟天堂一样。我拉着一辆破旧的木制架子车,满心欢喜地走在天堂的小小土路上,车上躺着我的小娘子,还有我那刚出生不大会的儿子。儿子在哭,声音哑哑的,却好听极了。我回过头,气势高昂地对她许诺:我要给我儿子盖楼。
她很虚弱,却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低声说:你把咱家的门楼子翻盖三间就行。
瞧!多可怜的小小愿望……我有些心酸,却执拗地说:我就要盖楼。
路的尽头,是村庄。我们小小的庭院掩在一片柳树后面,青砖的院墙,青砖的房,青青的瓦片……连院子的路也是碎碎的青砖块拼对的。都很好,只是有些破旧寒酸。
盖三间新门楼子,够给你儿娶媳妇就行。她又说。
我很羞愧。都有了儿子的人了,却还没混出一点名堂。虽然她从不曾怪过我。
即使这一片院落,也是父母的劳动成果。再往前翻十数年,那时还年轻的母亲,农闲时也闲不住,在自家的荒地上,担水和泥,用木模具制砖瓦坯,翻晒、装窑、烧制、压水……很累!母亲黑瘦,手粗糙得像树皮。小小的我,只能在旁边打杂,帮不了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
盖房时,是舅舅带一帮人来帮忙,没工钱,管饭,管烟酒而已。人很多,很热闹。
往事历历,想来,竟然都如连环画一般,鲜活在眼前。
三年前,卖掉了在老家县城买的房,然后在这北方小城重新买下房,简单装修了一下,就住了进来。我家娘子每次想起那场对话,就忍不住笑了:说盖楼房,还真住上楼房了。我挺挺胸:那是!都十六楼了,够高吧。
高。她心满意足地应道。
不满意的,是我的母亲。竟然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扎下根,实在不是她老人家的所愿。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为了她的乖孙子读书便利。你们不回老家了,我老了,咋办?她不无担忧:你那几间瓦房也住不了人啦。
我嘿嘿一笑:好办!来这跟我住呗。
后天吧,母亲就又到了。交通的便捷,真是缩短了地球的经纬,年迈的母亲年年夏天竟然也能轻轻松松地如同候鸟般北来南往了。 而我的儿子,对家乡更是很少念想,年初回家,围绕着愈加破旧的小院转了转,满眼都是好奇。我以前在这住过,想不起了。那个挺拔如小树的少年站在淡淡的暖阳中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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