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雁过无声 于 2018-9-16 21:56 编辑
(一)
教室的后门边,有个小脑袋倚着,露出弯眉笑眼,静静地看着我,看着讲台上正在训话的我。
(二)
他们的字,扭曲凌乱,好像是故意的,就想折磨得我老眼昏花,或者老泪纵横,来抗拒我的严厉。
好吧!我老了,从教十九年,该有的职业倦怠感,怎么就迟迟不来呢?
只要站在讲台上,我便热血沸腾,沸腾得我已经忘记:腰疾久久未愈,还不可以长久地站立。
都是低垂眼眉,来领龙飞凤舞的“杰作”,然后信誓旦旦,明日照犯。
(三)
我不沮丧,因为前路还长。
我执拗地相信,他们会爱上方块字,会满怀敬意地书写,正如我满怀深情地说:“每一字,仿佛都有灵性,整齐地排列时,总让人心生敬意,然后感动了自己。汉字是最美的,惟有深情落笔,才是一种不辜负;否则,便是一种亵渎……”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韩麦尔先生,在《最后一课》赞美着祖国的文字,教室里坐着的都是小弗郎士,在国土沦丧时,被剥夺了学习母语的权利,才懂得一丝不苟地书写是对母语最大的尊重。
(四)
挨着后门的两个男孩,对我“煽情”的演说无动于衷。
他们的书写还算差强人意,因幸免遇难而兴奋至极,正在那里窃窃私语,我恰好捕捉到他们侥幸的灿笑,张扬在午后的阳光里。
他们身后的你,正听得聚精会神,眸子里盛满对汉字的膜拜,那两个孩子若回头,看见在旁听的小小的你,应该羞愧得红了脸、垂下头吧!
十加四的作息模式,有时真叫人抓狂,因为双休日时,你得陪我在校园里度过。我在教室里忙绿时,你就乖乖地站在走廊里,透过教室后门的玻璃窗,于近在咫尺的遥望里,悄悄地等着我,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走廊里才会响起欢快的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急急地撞进我的怀里,一张小小的笑脸,便在我的眼睛里生动起来,生动得有些让人心疼。
(五)
我的训话已经结束,白体恤牛仔裤小白鞋的我,已将书放在臂弯里,然后缓缓移动着脚步,慢慢地走出教室,走向盼我望眼欲穿的你。
教室里的空气不再窒息,教室外的你亦欢欣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