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童年
辽河平原上的小村落,那里就是我的童年。我的童年没有山,其实也没有河,有的只是浇灌土地的人工渠,雨季来临有些野河汊子。以我当时的体力和见识,就是走过一片玉米地,前面还是玉米地。
舌尖上的味觉,我就只想讲春天,因为农家的春天有句话叫“青黄不接”,这时候的舌尖味觉最为敏感,或者直说了罢,我考虑的不是舌尖,我是肚子里空荡荡的,我要找些可以下咽的东西,使我的肚子有点儿充实感。
除了春天,其它季节就好一些。夏天,院子里的各色菜疏都长好了,怎么也不至于饿肚子;秋天,成熟的季节嘛,没问题的;冬天,假设冬天没有了吃食,那也不是一个儿童所能解决的,你想啊,冰天雪地、一望无垠的原野,有儿童能找到的吃食吗?
我记得那春天,能找到几种吃的:
1、甜根。大家都不一定见过,那是在复苏的土地里挖出的圆珠笔芯粗的白根子,很白、很脆、浆液丰富,我没追究过那到底是什么根子,但我差不多可以断定,那是蒲公英的根子。
我和小伙伴都爱吃这个东西,抢着吃。它叫甜根,初吃一点儿有点甜,但吃多了它是苦的,好像还有些微毒。
2、蒲黄。在野河汊子的蒲草长起来时就能找到,它比铅笔细一些,一般有铅笔的一半那么长,中间是结实的小棍儿,把它放在嘴里用牙咬住它,右手向外发力这么一撸,嘴巴里就剩下了可以吃的东西了。
但这东西只能是嫩的时候吃,如果这个果实已经长出了芽胞,那它就成了菖蒲,干了后风一刮,就变成漫天飞絮了。
3、野杏。虽然是平原,但村头田尾也有些树木,那里有野杏树,我和小伙伴们就爬上去,摘下来青绿的野杏,用胯栏背心的前襟兜出了一个小兜,下得树来品味着那麻牙的巨酸。
讨厌的是,时常在晒黑的小脖颈后面,爬着一条金黄的毛毛虫,只有求着小伙伴给你从后面拿下去。还有一个更讨厌的事,背心的前襟布满了野杏毛,晚上睡觉时痒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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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想和大家诉苦,好像是我多么的苦大仇深。我也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但是我的童年真的感觉饿过,我饿过,你不能不让我说吧?
我想到的那些吃的,都是不好吃的东西,只是因为那时我很饿,所以觉得好吃,并且印象极其深刻,超出了现在的所谓美食。
我不是诉苦,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觉得苦,我每次评判我的童年,都觉得我的童年是快乐的。
春天,在那一望无际的沃野,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仰面躺在刚刚发芽的野草上,正午的阳光照下来,我们被晒得眯了眼。那一刻,我觉得这天和地,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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