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风,停了。荒郊野外,甚至听不到村子里的犬吠。
土石路上的轱辘声、马蹄声和赶车人不时的吆喝声,犹在耳边。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散了,吹着唢呐笙箫的黑衣人也不见了踪影。
有虫儿在叫,它们正为即将啃噬新的尸骨,兴奋着。不远处,似乎有水声,忽强忽弱,时隐时现。
躺在里面,想坐起来。浑身上下所有关节都僵硬了,身体冰冷,手脚没有一点力气。如果不是两个黑色的眼球还在转动,也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想钻出去,看看花圈和墓碑上都写着什么。盖棺定论,可在盖棺的那一刻,除了听到“妈妈躲钉”和一阵哭嚎声,随着一锹锹黄土扬来,渐渐窒息。
入土为安,想必他们此刻都已睡了吧。走的匆忙,没立下遗嘱。孩子和亲爹,没有财产争夺。也没有什么债务,就算有,也一笔勾销了。至于人情债风流债,谁还想要就下来找我吧。
老家贼,别端着了,这辈子你活的够累了。五七一过,遇到对眼儿的,找个吧,老光棍没个伴儿会破落的。将来孩子成家了,谁来照顾你。我的东西,还有你写给我的情书,都烧了吧,顺着西风,从小树林下快递过来。
前些年迁坟,坏了风水,祖宗们已不在线,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我的到来。以后,带着孩子多来烧些纸钱,我怕他们会说我教子无方而将我驱出你家祖坟。秋风起,菊花落,我将最好的芳华献给了你,不想成为孤魂野鬼。
屋顶被撬开,一束光照在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掠走腕上的玉镯,撕开衣服,一双毛茸茸大手在我胸前摸索着,拽下脖子上的红珊瑚。
蓦地睁开眼睛,“毛贼!摸了人家就这样走啦?”,“啊”地一声,他匆匆扣上棺盖,仓惶窜了。
刚才他的手触摸到心口,机关启动了。我坐起来,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家,是回不去了”。
一轮寒月,悄悄站在树梢上。
天,还没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