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去做个理疗。人实在太多了,医生、护士,病患、家属,……济济一堂的既视感。
红外线理疗仪下,一个太婆颤巍巍正要躺下。心里微微一动,我忙凑过去套近乎,笑眯眯说,太婆,你做哪项啊?
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躺下的慢动作,略有些不耐烦地回复:烤啊!你没看见?
看见的,看见的。我依旧笑眯眯说,特理解病人的暴脾气。所谓一脉不畅,周身不得劲吧,自然失却了耐性。是见你一个人,想问需不需要帮忙,我这么补了一句。她似乎半信半疑,转头对我说了声谢谢,又高声喊一句,医生,可以扎我了。
就听医生的话从人群中传来:“换个床位。你要做的是电疗!”
啊哈,这把我给乐的,原来我的直觉竟是真的啊!太婆的所谓“烤”字不专业,她要做的不是红外线。电疗仪和红外线仪器外形有相似性,确实容易让初接触者误解,像我这么细心区分的人并不多。我赶紧趁热打铁,跑去帮忙搬运,包啊,外套啊,水杯啊,手机什么的,给挪到另一间空床。又迎来几声谢谢,这一次,倒是又热情又真诚。毕竟她手脚不灵便,有人这么侍候很是难得。
把太婆安顿好了,我悠哉哉躺下——就是她之前的床位。红外线仪器只有这么一个,现在归我了,骄傲感和欢喜感油然而生。不知道太婆会不会发现我的功利心?若是发现不了,“遇到好人”的快乐,也是一种美好了吧?!
郑板桥说,难得糊涂。自有它的玄妙之意。
此后,换到艾灸室。
站在门口,在烟气缭绕里,视线逡巡一圈。就见一个女的冲我打手势,还笑眯眯的使劲儿努嘴,竭力在暗示着什么。好吧,我居然看懂了:角落里的床位边,有人正在收拾整理,该是做好艾灸要离开了。
我自是立马占据了有利地形,并且用嘴型遥遥说了个谢谢给她,换来两个人会心的相视而笑。在后面有人因无床位而发出的叹息声中,我再一次乐得不要不要的。
但,在我安静躺下来进入诊疗环节,才忽然想起来:我也不是那种万人迷的品相啊,素不相识怎么就有这个被优待的殊荣了?
这么细细琢磨之后,给我想出其中的道道来了:
她是侧胳膊艾灸,坐着就能完成诊疗。像我这种脸皮厚的,又喜欢扮演自来熟的粘粘草德行,极有可能要求跟她同床,因为她看起来颜值不错,又有亲和力——这么思前想后的结论:她这举手之劳见机行事实则是防患于未然,免于自己即将落于不舒适境地,就连变个姿势都要顾及别人是否配合!
转而又一想,哎呀,万一是我想多了呢?我家先生就经常笑话我,说脑洞大开是文字爱好者的特质。但,或许跟文字无关呢?从前不是流行一句,神经病人思维广,二货青年欢乐多么。
功利不功利且不说,起码我这个闲躺的无聊时光,头脑高度运转的效果不错,足以对抗老年痴呆症的发作,对吧?也是值得了。
诊疗结束,走出医院,嗅着新鲜空气,就连微雨的天气都温润饱满了许多。真是人间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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