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公子姬息,生为长子,待人谦和有礼,处事遵经守道,为鲁国公卿大夫们所推崇,在嫡子空缺的情况下,被认为是鲁国君位理所应当的第一继承人。
鲁惠公深爱着贤儿公子息,但作为一个油腻老男人,他更爱着美色。公子息老大不小,须聘他国公主为妻,鲁惠公出了厚礼,给儿子聘了宋国公主仲子(仲是谥号,子宋国国姓)。青春靓丽的仲子,坐了马车,带了嫁妆,迢迢来到曲阜,心心念念地要把自己的“女貌”,配给公子息的“郎才”。却不想这“女貌”太过盛艳,那一颦一笑、叮当窈窕的风姿,一下挑动了鲁惠公老朽的春心。只见这个万民之君,撇开一旁陪坐的声子(公子息之母),从大座上跳将下来,嗷呜一声,就一把抢过儿子的新郎装穿上,藏起白须霜鬓,吸溜着老涎口水,颤巍巍地把儿媳抱入了自个的龙床凤帐。完事后,老头还对公子息说,儿子你要继续加油哦,回头老爹一定奖励你个弟弟。
公子息是个熟谙周礼的贤人,懂得百事孝为先。而今这等为君父脱衣让妻之行,正可以被推举为忠孝之经典,思来想去几昼夜,他想通了,并深以此为傲。后来,每每别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他都表现得相当自得,拱起双手来谦虚道:“过奖过奖,惭愧惭愧!”,说话的人听了,只能闭口作罢,把唇齿间的怂壁二字,硬生生地咽进了肚里。
鲁惠公不但没有廉耻,还是个说到做到的老头,他系紧满身的褶子,日耕夜耘,没几年,果然给公子息种出来个弟弟,这便是公子允。
仲子是鲁惠公明媒正娶的次妃,而公子息的生母声子只是个媵妾,所以按照周制,公子允比公子息的出身更尊贵,也更有资格继承君位。
在公子允出生后不久,一代色批鲁惠公,便竭肾而亡。按祖制,婴童公子允应该接替君位,但因其年龄太小,朝中大夫无不反对,后来各大家族几经商量,达成的一致意见是:如果贤仁的公子息不继承君位,就应该在同族旁枝中再选一位贤能来当国君。
此情此势下,公子息为了保住自家宗庙,只能答应走马上任,代弟持就君位,这便是鲁隐公。《春秋》纪年,便是从鲁隐公元年开始的。
鲁隐公在位十一年,秉持着周礼之贤德,规规矩矩地治世,虽无大成,亦无大过,多年以来,君臣和谐,睦邻友好,权力结构相当稳定。
只是公子允逐渐长大成人,而鲁隐公代弟持君的条款却仍在“宪法”之中,这让很多当权大夫,担心来日君位生变,自己地位不保。于是,鲁国大将军公子羽,秘密奏请鲁隐公,以鲁国未来的长治久安为名,请求准许他暗杀掉公子允。
怎奈鲁隐公自成人丢妻后,就一直是个君子,肝上挂着道德,胆上镶着正义,两大昆仑相照,怎肯允许这等“弑弟篡位”之事发生,他很生气地告诫公子羽,不得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敢私自做出叛逆之事,陷国君于不义,定斩不饶。非但如此,他还当朝宣告,说自己已经在菟裘置了良田,筑了茅舍,只等明年公子允接了国君之位,就告老归菟裘,颐养天年去了。
公子羽忠心献计未成,却落下个忤逆犯上的暗罪,即使鲁隐公给他留着面子,不当中揭穿他,但他仍然忐忑地睡不着觉,怕公子允得知此事,将来当上国君后定要杀他。思谋几日后,公子羽决定铤而走险,先一步投靠了公子允,并诬告公子允说,鲁隐公表面退位是假,背地里暗杀他是真。公子允心生胆怯,要公子羽给他拿主意。公子羽便趁机说了暗杀鲁隐公的计划。
公元前712年,鲁隐公出外祭祀,留住在大臣蒍氏家,夜里被贼人暗杀。公子羽把弑君罪名按在蒍氏头上,一箭双雕地除掉了知情人。同年,公子允继位,便是鲁桓公。
可怜的是,姬息同学心中那个号为菟裘的退隐圣地,那个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的静幽之所,田舍尚未动土,主人却已先没,唯在后来的风流骚人的诗文中,留下了一个避世的向往。
猫公子曰:君位如虎,骑虎者非贤俊不可任之。亲众人者为贤,识时务者为俊,鲁隐公多贤而少俊识,骑虎而不自知,擅下虎背,为虎所噬,不足怪也。呜呼,自古驭虎四方者,不配有菟裘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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