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2-10-19 19:30 编辑
（一）
他坐在阴影里，躲避着夕阳的余辉，在媒人家里静静地等。
媒人喋喋不休地夸着女孩，夸她有素质，夸她很敬业，夸她人品好，夸得他心里暗暗地喜，夸得他盼她望眼欲穿了。
那个女子姗姗来迟了，推开门的刹那，他便认定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随即出现两个小小的梨窝，笑得那么甜那么美。
他看着她时，也笑了，笑得憨憨傻傻的样子。
彼此的笑意，便注定了今生的姻缘。
（二）
后来，他们闲聊时，她直言不讳地说：“幸亏你坐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你脸上的斑驳，要不然喜欢帅哥的我，肯定看不上你！”
他摸摸自己左脸，眉骨旁边是骑摩托车摔倒时留下的痕迹，由于处理得不及时，所以变成了褐色的斑痕，看上去有点丑，但他自己并不在意。
他调侃道：“男人，最重要的是有内涵。”
是呀！他酷爱读书，精通历史；他写得一手好字，令人“啧啧”称赞；篮球打得也不错，他在球场上抢投上篮的身影，她觉得很帅；最关键的是，他知道心疼她呀！
这所有的一切，让她渐渐忽略了他的颜值。
他也揭她的短儿：“媳妇儿，你当初也老黑了，黑得就剩两眼睛是亮的，但都挡不住你的气质，绝对有范儿！”说完，便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是呀！她见他时，是因为工作需要，经历了三天的曝晒，能不黑吗？
回忆相见的那一天，他们都笑了，笑声在明媚的阳光里荡漾，宛如初遇般美好。
（三）
他们的家，安在租来的三间平房里。
结婚那天，他的兄弟们都来了，席间觥筹交错，喝得微薰时，来客悄悄耳语他：“哥，嫂子真不错，配你绰绰有余，又不嫌你穷，好好珍惜吧！”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当众揽过她的肩膀，迷醉着眼，将她看了又看，然后将杯中酒饮尽，仿佛在饮一杯承诺，这承诺要用所有的余生好好兑现，君定不负韶华不负卿。
新婚的夜晚，他拥着怀里的新娘，梦里都是笑，朦朦胧胧中，他从梦中醒来，对着怀中人说：“媳妇儿，我老爱你了！”说完，又笑着入了梦。
彼时，她睡得正香，窗外是皎洁的月光，正守着一对新人，迟迟不肯入梦。
（四）
婚后的他，安居在租来的平房里；而她，则暂且栖身在单位的宿舍里。
离居时相互挂念，相聚时嫌光阴太短，他们成了周未夫妻。
有一天下班，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恍惚间便看见了她的笑脸，思念就在心底开成孤寂的花来，于是他疯狂地骑上电动车，耗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便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她。
斜阳的余辉下，她正在收着满是阳光味道的被子，他被斜阳拉长的身影，正渐渐靠近她苗条的身影，两个人的身影便聚扰在一起了。
他说他没事儿，就是想她了，过来看看就走。
她见天已向晚，小镇上没有路灯伴他归，就催着他上路了。
临别时，他望着他骑行的背影，将手扰在嘴边大声喊着：“到家时，打电话给我呀！”
他回头，挥手，笑笑地应着。
(五)
两个小时后，她没等到他的电话，心里便急了，急急地拔出了电话，机器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拔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放下电话，呆住了！脑海里尽是他疯狂骑车的身影，车灯发出的微弱光亮，照不清家的方向，她仿佛看见电动车倒下了，他也倒下了，手机摔出了老远，电池飞离了手机，他便与她失联了……
想着想着，泪水便涌了出来，静寂的单身宿舍里，她听见了自己绝望又无助的哭声，哭到夜里十点钟时，他终于打来了电话。
“老公，你终于打电话来了！”她还在哭，哭着诉于他，“我以为你出事了呢！那谁来照顾我和孩子呀！”说着说着，她已泣不成声。
他，是要当爸爸了吗？他激动得眼里也泛起了泪花，连连道歉，耐心地哄着她，直到她破涕为笑。
原来他唐弟回来，招他去家里喝酒叙旧，手机放在家里充电，所以没接到她的电话。
得知他已安好，她擦了擦眼泪，便沉沉地睡去了。
而他呢？梦里都是她和孩子，怀里抱着孩子的她在笑，孩子望着他也在笑。梦里，美好得不像话。
（六）
幸福悄然无声地来了，梦里梦外的他都是笑，笑着等待新生命的到来。
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在产房里疼得撕心裂肺，他在产房外急得踱来踱去。
疼痛之后还是疼痛，冗长的黑夜之后还是冗长，她被折磨得有气无力，但那新生命却迟迟不肯来见这个世界。
他清楚地记得，半个面包，一袋牛奶，维持了两个生命，整整两天两夜，她从产房里出来时，已接近奄奄一息了。
苍白的灯光下，是她惨白的脸，见证着母亲的艰辛与伟大。
他将孩子抱在怀里时，已经忘记了露出笑容。
过后，她问他：“我给你生个女儿，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慈爱地望着熟睡中的婴儿，脸上全是初为人父的欣喜，又满怀感激地望着她说：“不是，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很喜欢！”他顿了顿又说，“媳妇儿，我当时特别害怕，怕你出不来产房。”因为，孕检时被告知她生产时有大流血的危险。
他说:"咱再也不生了，这一个女儿已是馈赠。”
（七）
孩子出生后，他们的家已转移到居民楼里，继续着租赁的时光。
令人欣慰的是，她的工作已调到了他生活的小镇。
早晨睁开眼睛时，他的眼前是一张大脸，还有一张小脸，然后是三张笑脸，都灿烂在煦暖煦暖的阳光里，他便觉得：“生活美好得像梦境，那么不真实。”
于是，他狠狠掐掐自己的脸，疼疼的，不是梦，他便幸福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只是，幸福里也会掺杂着苦涩，有时纠着他的心，生生地疼。
有一天下班回来，他看见孩子狠狠扎进她怀里，有些惆怅地说：“妈妈，我想回家！”
她摸摸孩子的小脑袋，笑意盈盈地说：“宝宝，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呀！”
“妈妈，这不是家！这不是我家！”孩子挣脱了她的怀抱，还是说得惆怅，原本不该属于她的惆怅。
他的妻子怔怔的，却感觉到了他投来的目光，于是又把孩子抱进怀里，很温柔很温柔地说：“宝宝，爱在哪里，家便在哪里。”
怀里的小人儿，听得似懂非懂，她又接着说：“宝宝，爸爸妈妈在，家便在，有爱即有家。”
她说这些时，脸上似乎也写着惆怅，与他的目光相撞时，她的惆怅便也消失了。
他看到她身穿的绿色连衣裙，还是结婚时他买给她的呢！
这个勤俭持家的女人，得有多久没买新服穿了呀！
（八）
时光匆匆而过，这种租赁的生活，恍惚间又是三年了。
她在收拾着出租屋，收拾得一尘不染之后，她站在生活了四年的空间里，目光留恋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物件，仿佛在缅怀与他相濡以沫的时光。
望着屋里的一切，又看看身边的孩子，她不由得轻轻上扬着嘴角，眼角眉梢都写着幸福，两个可爱的小梨涡也填满笑意。
还原了出租屋最初的模样，她将门轻轻推上，牵着孩子的手下楼，从五楼一直往下走。
“妈妈，我看不见我的家了。”孩子回头望，竟有些许的失落，住了那么久的出租屋，她已称那里为家了。
"宝宝，我们去新家！"她蹲下身来，眼里都是慈爱，那么温柔地说。
“妈妈，新家都有什么呀？"她忽然有所期待地问。
"新家什么都有……”她抱起孩子，走出了旧时光，走向要生活一辈的新居：那里，有暖暖的阳光，有满满的爱，有三张幸福的笑脸。
“我最亲爱的孩子，妈妈终于可以带你回家了，终于。”她喃喃说道，似乎只说给自己听。
那新居里的所有，都是他亲手布置的，完全是她喜欢的样子。
楼道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还有她和孩子愉快的谈笑声。
西窗正洞开着，屋里是铺天盖地的阳光。
屋门也正洞开着，他笑着，还是憨憨傻傻的样子，正努力张开着手臂，准备将她和孩子――紧紧拥在怀里。 |
雷达卡
发表于 2022-10-1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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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8 20:47
雁儿叙述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