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又驶在了去沂蒙山区的路上。
下了高速,又下了县道,行到蜿蜒的乡村公路上来。柳色疏黄中,穿过一片谷地,遇见一片桃园,看到桃花一片。
沂蒙山的桃花开了,稍稍早于我的猜想。我记忆中,我们山东的桃花,一般都是寒食过罢,经过一场淋漓的春雨之后,才豁然开放的,再之后,燕子便来了。那些燕子总是去啄桃花落下的残瓣,和着雨后的软泥,衔回去筑它们的爱巢。那些爱巢,直到秋天,都会有一股隐隐的桃香,所以,从中出生的小燕子,个个活泼泼的,整日在房梁上娇滴滴的啾啼,等啼到盛夏桃子成熟的时候,便长大飞走了。
或许,今年黄海的暖风,翻越山岭太快,早来了些日子,这谷里的桃花,便这么早早地开了。那些南方的燕子们,会不会也乘着风,早早地来呢?如若错过桃花凋谢的日子,燕巢总要失去一些旧年的味道了。
我靠着路旁一个土坡,停下车,去看这些桃花。四下无人,我又从篱笆的残破之隙,钻到桃林的深处去,嗅嗅那些沁人的桃香,然后在一棵中意的树下放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遇到美丽荒僻的野景,我总喜欢停下来观看,如若没人,便要行到草高树深之处,释放一下莫名涌起的尿意。某人专业研究心理学,对我这种癖好解释说:这种“犬性”行为,是意识受到生活中狗的行为的诱导和侵彻,日子久了,化成潜意识,冥冥中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气质化的误导...简而言之,你就是“听到了荒野的呼唤”,没其他合适的方式回应,只能学那啥一尿为之。后来暗地里跟一些男士交流,发现有我这毛病的还不少,可见都受到了不好的诱导。
这里桃园的桃树,跟我见过的山野桃林又有所不同。那些桃树,在山上与杏李藤草杂处,日日争风抢雨,身材多数高大参差,枝叶横生,桃花开得也烂漫如火,香氛四溢,桃子却结得酸涩瘦小,多数还带着痒人的毛。这里的桃园,却一色的桃树,整整齐齐,身材娇小,花虽繁也香,但总觉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和忧忧愁愁,有种楚楚之感。
《三国志》讲到李衡时,说他为了让儿子不受苦,偷偷给儿子在河洲处种了一片橘子林,并称那片橘子林为“千木奴”。这些橘子树长大后,为李衡儿子打工,年年生儿卖子,十年如一日,是一群敬业的“橘奴”。由此我想,这些整齐划一如流水线上的女工一样的桃花树,或许也应被尊称为“桃奴”。她们在春天开出最美的花,却只被我一个路过的野人赏玩,然后在夏天结出硕果,累累于艳阳风雨之中,兢兢业业,不敢贪图额外的养分,来把自己长得粗大如槐,只矜持地保持身材,绞尽甘汁促成果实的圆甜,换桃园主人的几许丰收的微笑...
这么想着,再去看那些红红香香地树,楚楚之感又增了几分。
天色过午,想到还得赶路,还得工作,还得奔波...我赶紧整理好衣裤,回到车上,马达又轰轰而响...
噫,人生谁为主?桃我皆为奴!
(手机照片太大,暂时传不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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