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粗线条的人,尤其是对各种所谓的节假日,纪念日,很少认真过。也许是父母离开我实在太早,以至于我心底存着的那些他们的往事,已经渐渐被岁月冲淡。
上午的时候,微信上儿子来了一条祝福:爸爸,节日快乐!
我才想起来这是什么父亲节。儿子的祝福刚看过,儿媳妇的也来了,内容高度雷同。
家父一九九六年过世,享年八十有一。
距今二十七年。
家父有病卧床八年整,九年头。这是一段让我痛苦不堪的时光。在这样一个时间段里,他差不多有七年多是和我生活在一起的。
你无法想象病榻上有至亲,却每天要去工作的窘迫和无奈。所以,我对所谓久病床前无孝子的说法,确实是有一些认同感的。这个就不深度解读了,一笔带过吧。
家父后来出现了脑萎缩的症状,脾气越来越大,全家唯一能和他沟通的人就是我。我一旦下班晚回来了,他会不停的闹腾,不吃不喝,等着我回来。后来出现的那些混乱,是很让人无奈的。他刚吃完饭,我饭桌子上的饭菜还没收拾完,他就会拍着桌子斥骂:几点了,还不给老子吃饭,想饿死我吗?
不夸张的说,差不多七年多的时间里,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他白天睡,夜里精神,晚上不睡的时候,你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陪着他,看着他。就这么一天两天,N天......
那会儿住房很小,卫生间也就一个平方多一点吧。隔一段时间,就要给他洗澡。家父差不多二百多斤,小小的卫生间,一把椅子他坐下,基本就把我贴到墙上。每次给他洗澡都能把我累到虚脱。
不能总让他在床上,有时间我会用轮椅推着他,那会儿我家离劳动公园近,推着轮椅带着他去公园。我家住二楼,每一次上下楼,下楼似乎好一点,回来上楼,二百多斤的老爹,一百二十多斤的我,每一次我都累到眼冒金星。邻居大妈看到后说:孩子你真不容易,你爹这么胖。你能背着他上下。我心说:那也就是背在身上的就是爹,要不我早就扔了。
老爹最后的那段日子,我去医院陪他,有一天晚上思维已经糊涂的他,突然喊着我的乳名说:你受苦了孩子。那一刻我眼睛模糊了,谁说老爹糊涂了,他清楚着呢。
送走老爹的那个晚上,不夸张的说,是我差不多七八年晚上睡的最踏实的一觉。
我不相信来生的宿命,我只是会记住一辈子的恩典。父母给我以生命,我尽我所能在他们晚年需要我的时候给予回报,这天经地义,义不容辞。
父亲,你走了太久,以至于我已经模糊了你的身影,但是,心底的那份底片依旧清晰着,没有褪色,会伴着我走完这一生。
当我就这样老去的时候,我觉得依然要感恩父亲,是他给过我很多人生的道理,以至于让我这一生没活成事故,活到留下许多故事。
若有来生我还会是他的孩子吗?不去假设,只是觉得这一季的人生里,那个恩重如山于我,为我撑起生命的那片天的人,是我毕生的仰望。
也许父亲能听到,我这无声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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