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女人到了四十岁才想写作。这话合适我。我的处女作的确是在不惑之年发表的。有了生活阅历,有了要说的欲望,才萌生了写下来的念头。在心的一角,在心的深处,人们总有无法与别人直接交流的地方。无法交流却能表达。比如舞蹈、音乐、绘画、文字,都是很好的方式。比较而言,我似乎对文字更敏感些。
知识匮乏的学生时代,谨慎刻板的工作性质,都没能绞杀我的浪漫情怀和无尽思绪。
开始,只是写给自己看,随着慢慢积累就又有了变成铅字的欲望。写作的心情不一定是酣畅淋漓,经常是忐忑惶恐,就象一个不太得意的小学生或是将要临盆的孕妇,总担心自己的作业一塌糊涂或是生出来的孩子有缺陷。文字,的确是遗憾的艺术之一。
我孤独所以我写作。
我这人是半闭着眼睛倾听内心、倾听世界的,半封闭半混沌。只是想着把倾听来的“原料”咀嚼、感受、体验、思考后记录下来。这,就是我写作的源泉和基础。
是的。生活中我和人交往很少。原因是社会诚信度下降。很多人在工作或社交活动时一副面具,回家或独处时是另一副面具;对上级是一副面具对下级是另一副面具。我看不到这些人的真面目所以和他们缺少合作的基础。
有人说我因为笔头好而清高。其实不是。我只是想活得自在,因为这是我内心的需求。天生的纤细敏感使得我能感受别人的感受而别人感受不到我的感受,而感受是交流的基础——不能感受就不能理解,不能理解就不能交流,话不投机半句多,生命有限精力有限。瞎敷衍就是浪费自己和别人的时间,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浪费自己的时间无疑自杀。
我喜欢一个人工作。美国心理学家亚佛斯德教授的名著《支配人类行为的力量》一书写道:“人类的行为都因心理的欲望而产生。”我经历了许多人生中的不幸,忧郁似乎是我的特质。动用自己的写作天赋(自认为),在不以人际关系为主流的时空里寻找生命的新意义就能解除本身的苦难。因为表达感情这个行为本身就能给人支配感。
英国教士罗伯特.伯顿(1655-1640)被公认为是弗洛伊德的先辈,在《忧郁的解剖学》中说:“我写忧郁,是为了让自己忙得无暇忧郁,没有比懒散更能引起忧郁了。”
我觉得孤独和写作是难解之缘,它有助于内心的整合,并能使脑力发挥最大的潜能。再说,解除忧郁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太过同情会加深这种无助感和无望感,太过直言不讳又会让我有着没有人能了解自己的绝望。
我很喜欢这句话:“生活不是计划,而是满足自己的心愿”。写下自己的生活感受,说说自己心里想说的话,疏导自己的情感,弥补生活中的缺欠,修复受创的心灵,重拾价值感与能力感,以满足自己的需要。
自尊取决于“内在”,也就是一种自己被宠爱着的感觉。自尊的满足给我带来了内心的幸福感和安定感。而且,独处的能力也是情感成熟的一面。当文稿变成铅字时,我的内心就有了一种自尊的满足:我不是失败者,我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的所感所悟会对大家有所帮助。
“仓促的世界使我们与较好的自己分离太久,而且逐渐萎靡,厌倦世事,腻烦欢乐,此时,孤独是多么从容,多么温和。”(华兹华斯《序》)。
选择孤独,享受孤独;选择写作,享受写作。
2007年发于《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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