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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芳紫陌 于 2011-2-12 19:40 编辑
这里是鲁西北山区。
山上盛产最多的是酸酸甜甜的山楂果,好种植,好管理,就是不太好卖。山路崎岖,八十年代初,进出山区的工具大都还是两条腿。
于是这山里的人,就自家吃,那东西,吃多了酸倒牙,还倒胃,大人一般不爱吃它,做成糖葫芦哄小孩,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那自然是孩子的最爱。
没想到,它竟会衍生出含有爱情的东西,不仅酸,还苦涩难咽。
一。依山势而建的村东头,有一圈半壁残垣,中间兀立一旧瓦房,门窗上糊的破旧的塑料布,在风里像野生的黑蝴蝶,孤独,颓废。
断壁接了玉米秸编的围墙,便是厨房,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没有白净的东西,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他便坐在这断壁上唱着歌:“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好想有个人来爱我,就像关心你自己……”
吼得院里一棵山楂树的叶子,哗啦啦直掉,而熟透的果子还挂在树上,在一片破败中,非常醒目,像涂在破布上的滴滴鲜血。。
深秋,太阳已被西山遮了半个身子,不时的,有从山上翻地的村民,走过这残垣,就择揄他二句:“嘿,二愣子,又想媳妇了?昨晚做啥好梦了?”
被呼作二愣子的疯子,情绪低落时,并不打理问者;情绪好时,会冲着问者傻笑,嘴里念着:“媳妇。嘿嘿,姐姐!”情绪相当差时,会猛不丁,拿砖头追着问者满村跑,把多嘴的村民骇出一身汗来,嘴里直骂:“这个傻瓜,又疯大了!”
半夜,山村寂静幽深的,像一口老井。
秋天,天上寂寞的星星,和高挂山头一弯月丫,发着薄寒的光,有月牙儿的半夜,更觉一种浸入肌肤的清凉。
家家闭门关灯,在温暖的屋子里,做着庄户人家的梦。
有睡觉轻浅者,梦里会听到有一个疯子扯着喉咙撕喊:“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心悸中醒来,朦胧双眼,仔细听听,轻轻嘟囔一句:“这个二愣子,又犯魔症病了!”然后起床小解,再侧头听一会那在半夜吼得让人心酸的歌声,摇摇头,上床搂紧老婆,再睡去。
早晨,有早出干活的村民,会碰上睡在石碾上或有时睡在草垛里的二愣子,脏兮兮的怀里揣着鲜艳艳的红果子。有知情的就喊:“二愣子,快醒来,你的莲儿姐姐来了。”
蜷缩在碾盘上流着哈啦子睡得正香的二愣子,一咕噜爬起来,伸手就往怀里掏果子:“莲儿吃果子。”揶揄他的村民哈哈笑着跑开了,起初二愣子还追人家,后来就懒得追了。只是把果子又放回怀里,眼痴痴地望着通往山外的那条白沙路,像一尊木雕。
清莲九岁时,就是从那条路上坐一辆军用吉普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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