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新解玉玲珑 于 2011-4-7 13:39 编辑
睡到半夜,我醒了,听到楼外老树上一只乌鸦哑哑的噪聒不休。闭着眼躺了片刻,那声音越发嘈杂了。从窗帘缝隙看出去,北斗星在天空活泼地眨着眼睛,我百无聊赖的数了数: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咦,魁星天枢怎么没了?再用心听听那乌鸦噪,这会儿听明白了,在给一群小麻雀讲小说课堂,却正讲到小说要“小、新、巧、奇”,课堂上有问有答,好不热闹,讲到末尾,貌似还布置了作业,我细心听了片刻,笑了。
我笑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听老娘说,老家有个李大爷,四个孩子。那年头,农村实行生产队编制,一家人的吃穿用全靠夫妻这两双手挣工分。那时候唯一来钱的途径是用玉米叶编地毯,一米见方,染上各种色,估计是国家出口赚外汇不多的几种产品之一。邻居王大妈家里,每周能编一个,一个能卖五元钱。五元钱,好大的一笔款子啊,你如果搞不明白五元钱的分量的话,我可以跟你类比一下,比如,那时候一个硬面火烧,足够我现在一顿饱饭,只需要一分钱。诺,明白了吧?这李大爷看王大妈这一周赚五元钱,也羡慕啊,于是就跟李大妈也发愤地编地毯,他们两口子齐上阵,外带上四个孩子中的两个,挑灯夜战,所以成果很是惊人,一个周竟然能编上两个。可是,可是,他这地毯,去公社物资站交货时,却总是验不过。屡送屡退,白白浪费了大好光阴,积攒了一屋头没用的玉米叶毯。李大爷跟李大妈最后恨恨地罢了这营生,对王大妈说:编地毯吃地瓜干,不编地毯,也吃地瓜干!
我笑,还因为我想起了王小虎同学。王小虎同学貌似几天不见踪影,我就趁机说他几句坏话。他总搬弄出王小波来,说他的“妙处,是天马行空的叙述技巧,通融无碍的文字能力。”又说,“泡过了几年的文学论坛,再提笔的时候,才发现真正的好却是小波的举重若轻,根本无招。”然后,王小虎同学又用六星李元霸的文字举例,证明,她其实并不会很多的技巧,但“她的文字很美,就足够了。”王小虎同学犹抱琵琶半遮面,没好意思说下一句,其实我们都明白,下一句是“人长得很美,哪怕文字不美,也足够了”。是吧?一个美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但但在那儿娇羞地掩面一站,就足以使小虎同学消魂了,那时节还管什么王小波和李元霸的天马行空?
在我看来,乌鸦和王小虎同学关于作文的理解之别,不外乎武当派的剑宗和气宗。两派打得不可开交,可都没有说到点子上。有道是,“画以立意,乐以象德,文以载道,诗以言志”,可见,文字这东西,归根到底,还是要载道才行。
春秋时有个季札,很厉害,就是德薄云天,挂宝剑于徐君墓前那位。他听乐可以辩德,比如,他“见舞大夏,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及之?”见舞招箾,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焘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无以加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观。””我翻译一下,就是,他观赏大夏之乐舞后,就知道是大禹那种德兴的人才能做到的,观赏了《招韶》之舞后,就说,这德兴已经到了极点了,我呢,不敢再听别的了。所以,别以为你随口乱哼的一支情歌小调,什么月亮代表我的心,什么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等等只是尽尽兴,那里面,含义深着呢,一不小心,你就会象晋平公那样,听了师旷一支曲子,害得晋国大旱三年,寸草不生。所以,人家史马迁老先生总结得好,乐这东西,“非以娱心自乐,快意恣欲,将欲为治也……”
这胡乱一谈,似乎又扯得太多了,收拢一下,无外乎一个意思:你“小、新、巧、奇”也好,你天马行空,无招胜有招也中,你情歌绵绵也罢,都不是为了娱心自乐,快意恣欲的,因此,都要先立德,会做人,再谈作文。德一立,你的文字和歌曲才有生命,才不会误人害己。就象李大爷和李大妈说的,管你有无技巧,肚子里先存上几片地瓜干,能立身,才是正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