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虹儿 于 2011-5-31 15:56 编辑
听天问朋友说,他已六易其稿,他对待文字的这种认真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在他的指导下,我的文章也进行了多次修改。恳请各位不吝赐教,虹儿一定虚心接受。比赛的目的,不就是在共同探讨中提高写作水平吗?我最想对天问说的一句话是:“谢谢你!”也一并谢谢所有关注与指教的朋友们! 父亲在前(二稿)
都说父爱如山,因为,他总是默然无语;都说亲情似海,因为,他总是深不可测;都说情到深处淡如水,因为,他已镌刻在了我的骨髓之中,永不遗忘。
——题记 一 孩提时代,对父亲的印象是模糊的。 仅仅有一次,他赶圩回来,脚还没迈进家门,就悄悄地向我招了招手。当我跑到门外,站在他身边时,他那双纹路交错甚至都有点开裂的粗糙大手中,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两颗水果糖,笑眯眯地递到了我手中。当母亲的余光飘向门外时,他轻声地向母亲解释说:“合作社没零钱找,一分钱换了两粒糖。”说完,一直看着我笑。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就是这两颗水果糖,立马使我在那群小伙伴中地位大增。每天,我总是将那两颗用很漂亮的玻璃花纸包着的水果糖,很神圣地放在小小的口袋里,然后走出家门。当看到小伙伴时,就拿出一颗高高地举在手中,很自豪地炫耀着说:“我有水果糖吃,口袋里还有。”我趾高气昂地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一串想吃糖果的小孩,就这样足足炫耀了三天。那三天,我成了小伙伴眼中的小女王。虽然,当上了女王,但,孩子贪吃的本性,还是根深蒂故,与人分享那是决无可能的事。 于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在树下,悠然地听着树蝉的鸣唱,美美地享用着那甜丝丝的清凉味儿。那种香甜,不但甜透了我整个童年,就是至今回味起来,嘴里依然还留存着那缕清香。 二在那饥饿充斥的岁月,我的胃就像老巫婆的黑口袋,永远也填不满。母亲总爱把红黑色的块糖包了一层又一层,放在楼上的石灰坛里,藏起来,坛口还铺上两层塑料纸,再用方方的石块盖好。红糖散发出魔力的诱惑,我的欲望便无限地膨胀。 选择一个绝佳时机,大人全不在家,我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掀开一重一重的障碍,掰了半块糖,然后又小心地把一重重地障碍回归。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还没过两天,却东窗事发。那天,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母亲铁青着脸,在饭桌上大声喝问:“谁动了楼上的石灰坛?”我一听“石灰坛”这三个字,就如孙悟空听到唐僧念起了紧箍咒,我的心“咚咚”地直跳,就像打鼓。按母亲的性格,我是在劫难逃了。 我心虚地瞟了父亲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母亲的脸黑得能滴下水来,并自言自语地说:“都没人动,难道真见了鬼不成了?” 也许,父亲早已从我瞟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一切。于是,他若无其事地说:“不就是那一小块糖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我感觉这些天口中很苦,就拿了点糖,泡开水喝了,只是忘了向你请示与汇报了。” 话音刚落,母亲黑着的脸,立即现出了笑容:“见你的鬼,还请示汇报呢。”我就这样躲过了一“劫”。
父亲,我知道你对我的行为也是反对的,但,你知道,保护孩子的自尊心,比什么都重要。你知道,这样坦然地为我背起“家贼”的罪名,是让我永远不再做“家贼”。父亲,至今我可以无愧地说,从那以后,我再没做过任何的亏心事,是你教会我应当如何坦坦荡荡地做一个正直的人。 三 父亲一辈子与竹子打交道,于是,他的禀性犹如竹子一样直爽。但,现实是复杂的,人世间哪会有真空?他的豪爽与耿直,有时却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祸。 还记得他在当生产队长的那些年头,因为耿直,不但得罪过别人,连自己的小舅子与别人发生争执时,他也一样为别人仗义执言。 那是一个漆黑的晚上,舅舅仗着父亲是生产队长,毫无来由地与一位社员发生了争执。当父亲站起来制止时,舅舅原以为会帮着他说话,可没有想到,父亲却实事求是地说起舅舅的不是。舅舅被当众数落,感觉脸上无光,随之便吹熄桌上的煤油灯,冲过来直捣父亲的要害。要不是他躲闪得快,要不是开会的人多,迅速将其拉开,那牛高马大的舅舅,早就三拳二脚将父亲打翻在地,说不好当时就要了他的命。 父亲,因为你的耿直,让我从此失去了叫舅舅时的那种亲昵的感觉;因为你的耿直,让母亲与她的弟弟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每当母亲提起这件旧事,仍心存余悸。父亲,也就是因为你爱讲直话,也就是你这种天生的性格不可更改,你也因自己的直道与坦荡,成了冲里的一位小名人,那些和你一样耿直的庄户人,很喜欢与你打交道。 一直到现在,家里还时时有人找父亲处理一些事,父亲好烟好酒陪着,有时也会发发脾气,但来人皆不跟父亲吵,连一向爱吼父亲的母亲,也不再似往日火气冲天。或许,父母都老了吧。 四 其实父亲并没老呢。他时时得意:“别看我七十多岁了,除了那次车祸,我还没进过医院呢!” 父亲在用自己的毅力,教我们“坚强”二字的写法。 十八年前的那个夏天,父亲和同村的几个人租了辆拖拉机去仓库买低价粮,往回驶到水库边一段笔直宽阔的马路上时,司机像被鬼摸了脑壳,径直朝水库冲去。车子像只断了翅膀的鸟儿,连翻了几个跟头后,重重地跌进了水中。从水面至马路边沿几丈高处,全是裸露的尖尖的石头。据父亲后来回忆,他满以为自己死定了,不会游泳的他淹在水里乱蹬乱扑腾,突然,脚踩到了坚硬的东西。待他爬上高高的马路,身上已经分不清是泥水还是血水了。当我赶到乡村医院简陋的病房时,我哭了。父亲的背部全让石头划烂,下半身全是淤青,牙齿也全被碰掉;右手手腕处一条长长的口子,所幸没刮断动脉;最幸运的,是头上的伤口,离太阳穴大约只有一粒米的距离。这一粒米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距离啊!父亲面无血色,却反过来安慰我:“没事儿!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炎热的天气,简陋的设施,大面积的伤口,没有让父亲叹过一口气,他始终笑着面对,只住了十来天就出了院。人家都说要向司机索取医疗费与营养费,而父亲却宽厚地说:“司机自己的女儿也死了,他已够惨的了!咱不能再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我能大难不死,就说明必有后福!做人要知足。” 因为失血过多,父亲便落下了头晕头痛的毛病。我不时地想给他买些补药,他不肯;我给钱叫他自己买,他存进了银行;我给他补牙的钱,他又存了起来。我问他:“你存着钱想做什么啊?”他总是笑笑说:“你们的路还很长,到时用钱的地方还多了去了,我一个老头,没牙一样吃东西。” 这么大的灾难都击不垮他,更何况平时那些小病小灾呢? 五 父亲一生勤劳俭朴,更善于精打细算。 他没有手艺,整天围着田土山转,跟个陀螺似的,永远不知道疲倦。山冲里田少,粮食不够,于是土里的红薯便帮我们度过了饥荒年代。一桌人的开销哪里来?只能靠山吃山了。竹子加工成粪箕、竹搭,竹枝扎成扫帚,竹尖和稍长一根的木柴挑到二十里外的圩上,卖给平原上的人家搭瓜棚,粗硬一点的树木削成锄头把,高大的杉树最值钱,还有油桐、油茶收了榨油卖,红薯磨了过滤成淀粉,深山里的药材挖来卖……凡是能卖的,都想法换成了钱。而父亲每次走路到集上,不管多晚回家,从不愿花一分钱买点东西填填自己的肚子。 我很少看到父亲有闲下来的时候,就是不忙的季节,他也总会拿把锄头去田里土里看看,拎把柴刀到山上瞧瞧。他犒劳自己的最好礼物,是裁一方小纸,将一小撮烟丝捻成细条,放在纸片的一角,轻轻卷起,把纸片的另一角放舌头上一蘸,再封好大端口,一根喇叭筒就得意在父亲的指间。擦燃一根火柴,在忽明忽暗的星光里,他的欢乐与忧愁便化成一团团袅袅烟雾,慢慢扩散,上升…… 尽管家境拮据,但每到开学之前,父亲早已准备好了学费,轻松地交到我们的手上。但我却分明感觉到掌心沉甸甸的,我明白这钱的分量,它是靠父亲辛劳与汗水之下的精打细算! 当他培养出山冲里第一个大学生时,他得意地笑了,脸上挤出了一堆皱纹…… 六年后,当我又成为山冲里第一个女中专生时,他骄傲地笑了,头上的白发在笑声里飘舞…… 看着五个儿女一个个成了家,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脸上灿若菊花,掉光牙的嘴里,悠然地吐出一圈圈烟,欢乐地飞…… 六 这就是父亲! 一个不善言辞却深爱着他的土地与儿女的父亲! 一个用血汗托起儿女希望的父亲! 一生之中,父亲没有对儿女吐露过半个“爱”字,但我此时在冰冷的键盘上记录下父亲的点点滴滴时,却分明感觉到一米阳光,缠绕指间,又上心头…… 现在,我早已为人母。我想,我已经学会了如何谱写那世上最美的乐章,吟唱那首最动人的歌谣——爱! 因为,父亲走在前头……
爱,是世上最美的语言(一稿) 有一种爱伟岸如高山,却总是默然无语;有一种爱深沉如大海,却总是悄然无声;有一种爱平淡如白开水,往往被人忽略。 ——题记 一 孩提时代,对父亲的印象是模糊的。 仅仅有一次,他赶圩回来,变戏法似的从裤袋里掏出两颗糖,笑眯眯地递到我手中。转过身,他向母亲解释道,合作社没零钱找,一分钱就给找了两粒糖。 那是用花纸包装的两粒水果糖,我舍不得吃,向伙伴们炫耀了三天,才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听着蝉和小溪水的合唱,看着悠闲的白云在散步,独自一个人慢慢享用。 那丝丝的清凉味儿,甜透了我整个童年。
二
有一件事深深地刻在了我年少的记忆中。 在那饥饿充斥的年月,我的胃就像老巫婆的黑口袋,永远也填不满。母亲总爱把红黑色的块糖包了一层又一层,放在楼上的石灰坛里,藏起来,坛口还铺上两层塑料纸,再用方方的石块盖好。红糖散发出诱人的魔力,将我的欲望无限制地膨胀。 择一个无人在家的绝佳时机,我轻手轻脚地爬上楼,掀开一重一重的障碍,掰了半块糖,然后小心地放回原样。我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还是被细心的母亲发现有“家贼”。晚饭时候,母亲铁青着脸,审问道:“谁动了石灰坛?”我的心“咚咚”直跳,像打鼓,心虚地瞟父亲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见没人说话,母亲的脸黑得能滴下水来,自言自语道:“真是见了鬼了!”父亲赶紧接了言:“是我的口清苦,拿了点糖吃。”见躲过一“劫”,我暗暗地吁了口气,感激地看着父亲。父亲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我窃笑,父亲怎么也和我一样好吃? 可同样的剧情多次上演后,我对父亲便多了一份敬意。
三 父亲的禀性犹如和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竹子,直爽,一根肠子通到底。他心里藏不住一丝话,犹如坦坦荡荡的平原,一览无余。 在他当生产队长的那些年头,因为耿直,有一次还差点儿送了自己的小命。而这个人便是母亲唯一的亲弟弟,同在一个队,父亲由于讲了几句公道话,此人便吹熄灯,冲上来直捣父亲的要害部位。要不是当时开会人多,牛高马大的他对付只有八十多斤重的父亲,与几斧砍倒一棵树有什么区别!面对如此歹毒的弟弟,母亲现在提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自那次后便断了往来。可父亲爱讲直话的性格是天生的,无法改变。他也因直道而成了冲里的名人,很多人都喜欢跟他打交道。 母亲却因为他心里太藏不住事儿,所以家中许多事都不愿与他共商量,嫌他嘴上没个把门的。母亲是个凡事都追求尽善尽美的人,他们两个也因此总是磕磕碰碰,以至于我无法理解他们是怎么共同走过人生五十多年的。
四
父亲用自己的毅力,教会了我们“坚强”二字的写法。 父亲经常夸海口:“别看我七十多岁了,除了那次车祸,我还没进过医院呢!” 还记得十八年前的那个夏天,父亲和同村的几个人租了辆拖拉机去仓库买低价粮,往回驶到水库边一段笔直宽阔的马路上时,司机像被鬼摸了脑壳,径直朝水库冲去。车子像只断了翅膀的鸟儿,连翻了几个跟头后,重重地跌进了水中。从水面至马路边沿几丈高处,全是裸露的尖尖的石头。据父亲后来回忆,他满以为自己死定了,不会游泳的他淹在水里乱蹬乱扑腾,突然,脚踩到了坚硬的东西。待他爬上高高的马路,血肉模糊的他早吓得忘了身上的伤痛。当我赶到乡村医院简陋的病房时,我哭了。父亲的背部全让石头划烂,下半身全是淤青,牙齿也全被碰掉了;右手手腕处一条长长的口子,所幸没刮断动脉;最幸运的,是头上的伤口,离太阳穴大约只有一粒米的距离。这一粒米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距离啊!父亲脸无血色,却声音高亢地安慰我:“没事儿!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炎热的天气、简陋的设施、大面积的伤口,没有让父亲叹过一口气,他始终笑着面对,只住了十来天就出了院,更没索要什么营养费。他说:“司机自己的女儿也死了,他已够惨的了!”那次车祸,共死了三个人。父亲逢人便乐观地说:“我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因为失血过多,父亲便落下了头晕头痛的毛病。我给他买补药,他不肯;我给钱叫他自己买,他存了;我给他补牙的钱,他也存了起来。 这么大的灾难都击不垮他,更何况平时那些小病小灾呢?
五
父亲一生勤劳俭朴,善于精打细算。 他没有手艺,整天围着田土山转,跟个陀螺似的,永远不知道疲倦。山冲里田少,粮食不够,于是土里的红薯便帮我们度过了饥荒年代。一桌人的开销哪里来?只能靠山吃山了。竹子可加工成粪箕、竹搭,竹枝用来扎扫帚,竹尖和稍长一根的木柴挑到二十里外的圩上,卖给平原上的人家搭瓜棚,粗硬一点的树木削成锄头把,高大的杉树最值钱。还有油桐、油茶收了榨油卖,红薯磨了过滤成淀粉,深山里的药材挖来卖……凡是能卖的,都想法换成了钱。而父亲每次走路到集上,不管多晚回家,从不愿花一分钱买点东西填填自己的肚子。 我很少看到父亲有闲下来的时候,就是在不忙的季节,他也总会拿把锄头去田里土里看看,拎把柴刀到山上瞧瞧。他犒劳自己的最好礼物,是裁一方小纸,将几根烟丝捻成细条,放在纸片的一角,轻轻一卷,把纸片的另一角放舌头上一蘸,再封好大端口,一根喇叭筒就卷好了。擦燃一根火柴,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他纷繁的心事化成一团团袅袅上升的烟雾。他凭这微弱的火光,点亮了天边的星辰,也点燃了生活的希望。 每期开学之前,当别人的父母正在为儿女的学费一筹莫展的时候,父亲把早已准备好的钱慎重地交到我们的手上,无比地轻松。我明白这钱的分量!它完全是靠父亲精打细算省出来的呀! 当他培养出山冲里(共四个大队)第一个大学生时,他得意地笑了; 六年后,当我又成为山冲里第一个女中专生时,他骄傲地笑了; 看着五个儿女一个个成了家,他终于满意地笑了。 父亲用瘦弱的双肩,撑出了儿女灿烂的前程。 六 这就是我的父亲! 一个不善言辞却深爱着他的儿女的父亲! 一个只为儿女着想而从不替自己考虑的父亲!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透露出他对儿女们浓浓的爱。可是,以前我怎么就没感觉到呢? 父亲,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 你的爱像空气,远处不在,只是我没发现;你的爱像氧气,离开了它,我们便不能生存;你的爱像阳光,一直照耀着我们健康成长。 原来,爱才是世上最美的语言! 2011-5-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