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色色的顾媚 于 2012-8-7 19:59 编辑
传说,挪威森林是一片神秘幽邃,让人进得去出不来的巨大的原始森林。这是不是一如白雪公主里的恐怖黑森林?那密密匝匝枝叶将整个苍穹给盖住了,每走一步似乎都氤氲着阴森地死亡气息,说不定会突然出来一个怪物掐住你的脖子,让你无法呼吸。比起这直子带着渡边走过的林子要安全得多。直子自信对渡边说只要跟着她走,永远都不会掉到井里。那口井与黑森林一样,很深很深,倘若掉进去,很难有人发现你,等待着你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和各种恐怖的毒虫。
直子的话不仅让渡边怕,让我也起了一身冷汗,幸运的是那口井渡边没有看到。那么这口井是在直子的心理,还只是一个传说?
我在渡边身上触摸到一股惆怅迷离,缠绵悱恻的气息,让我一次又一次迷失在他看似安静却极度孤独的世界里。他像一个忧伤的钢琴王子,弹奏着克莱德曼的曲子,可是当琴键碰击出的旋律中的每个音符,敲击着我的灵魂深处无以言语的情绪,而他,更像一只音准,校准了孤独这个基调。
村上用一种看似平心静气的语气来描写,《挪》的文学气息重于小说的本身,复杂虚设的留存陈述多,实在的少,或许这才突出他轻微笔墨里几个人物矛盾而鲜明个性,将之缓缓地交织在一起,如一只无形的手,不时地从角角落落隐隐地散发着颓废、迷惘,空虚,甚至还杂着一丝焦灼,支配着读者的精神意志。
随着这篇斑谰的长卷走进渡边的第一个女人。
最先入我们眼帘的是直子,他是木月的青梅竹马的女友,木月的死如同春天里的沙尘暴,给直子带来一段天昏地暗的日子,也带来将与生命等长的伤痛记忆。这成全了渡边,他将心中对直子好感变成爱与责任。一夜的欢愉并没有唤起直子对生命对渡边的热爱,她与木月早已经灵魂相融。为了走近渡边的人生,她试图摆脱死亡的阴影,她对渡边说“听《挪威的森林》这首曲子,我就时常悲哀到不行。也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似乎自己在茂密的森林中迷了路。一个人孤单单的,里面又冷,又黑,又没有一个人来救我。”是的,没有人,包括渡边,她比木月坚强,她要自救。带着渡边的爱,她走进世外桃园般的精神疗养院治疗。然而渡边的几次探望并没有更新他们的沉寂的天空,相反孤独,脆弱,死亡一直向直子召唤。“把过去的东西全部处理掉,也好获得新生”这里的新生,不是航向渡边,终点依旧是木月,她就像一个绝望的敲钟人,给渡边一记悲沉的钟声。
深爱直子的渡边与普通男人一样,想给她一个家,一个安静的环境,容纳他们共同的身体与灵魂。只是直子永远不属于她,除了唯一一次的交融,她再也无法融入他的身体,就如他无法走近她的灵魂。
渡边在直子那里“触礁搁浅”。每个人内心都是孤独的,没有人真正可以走进去,有的只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对人生的质疑,对生存的迷惘,对死亡的恐惧,对外界的渴望,此时外面给你一片阳光,也许你就长成郁郁葱葱的树林,如果外面一片阴云,那么你也许在即将来临的一场雨中溺水。木月与直子最终选择沉入井底,而渡边徘徊在井边,他无法拯救直子,自己也陷入黑暗的边缘。
这时候绿子像温暖清朗、生机蓬勃的高音调,让渡边从沉闷中感知求生、乐生的美丽。“清歌散新声,绿酒开芳颜”,这是陶渊明写的,此时我觉得放在这里极为适合。她给渡边展现的是一个鲜艳的,务实的,敢于面对生活丑陋,是现实之中的强者,真实的近乎透明,也现实得超然物外。
如果说绿子给予他一缕阳光,是他生命中长青树,那么玲子才是他灵魂的救赎者。
曾经的目标一旦放松,那么往后的希望将不复存在,活着就是为了那一虚渺的幻想,尽管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够完成。直子的死亡让渡边泅渡在自暴自弃的自责之中,玲子来了,她敞开胸怀,一点一点卸下渡边的负担,当渡边一次次走近她的身体,就如一个迷失的孩子休憩在母亲的怀里。他紧紧地依靠这个温软的身体里,没有直子的干涩,没有绿子的疯狂。
可以说看到这一节,我当时无法理解,甚至极度排斥这种通过肉体上寻找精神出口的行为。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她是直子的替身还是渡边肉体的放纵,从而得到身心的救赎?
再次玩味玲子曾经讲过一段话“我已成为过去的人。你眼前存在的不过是我往日的记忆残片。我心目中最宝贵的东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寿终正寝。我只是按照过去的记忆坐卧行止。”这时候她不是玲子,也不是直子,她就是渡边的救赎者,当流浪者回到家里,躺在亲人的怀中安睡,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被否定。她卸下了渡边心灵里的枷锁,剩下就是可以陪伴他一生的绿子。
绿子对渡边说“你总是蜷缩在你自己的世界里,而我却一个劲儿‘咚咚’敲门,一个劲儿叫你。”绿子活泼乐观将渡边从一个人的世界接入现实之中,她毫不保留袒露自己的感受,对待生与死,对待人性的丑陋都是极度乐观坦然。这无疑让渡边走出可能沦陷的精神世界。
我很想引用了书中好多句子,因为这些话让我很久走不出来。实际上我更清楚,它们绝不仅仅是一句话,或者文学的修辞手法,而是一个人的生活态度与生命感观。村上用独特的视角,直击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揣摩着阔大的丰富的精神领域。从宏观的角度和抽象的意义上说,人也是永远不会真正的孤寂。
《挪》对性的描写很美好,没有心跳与激动,一遍遍地奏响,密集却不令人有一丝喘息的感觉。或者性作为提示人物性格心理,昭示其内心超越的变化和突破。这里,村上似乎将肉体与爱情完完全全的分开。在我看来爱情与肉体是不可分离的,即使我知道性只是我们身体某种需要,就如吃饭喝水一样,可是我依旧视为一种身心的契合,于是我便有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心绪,我既不能将其排遣在外,又不能将其深藏于内。
《挪》自有其不可替代的独到的价值,有着人性内心纠结的心理层面,有用性爱生理来分析人对自己需求的社会层面,更有像永泽与绿子不同现实人物对比。他们要活着,必须坚强勇敢面对社会家族以及周边的压力,没有人为你铺路,有的就是自己勇敢的面对。而我却迷惑在渡边无边无际的思维世界里。书中的开头,提到渡边在十八年后听到《挪威的森林》的曲子时,想起了记忆中那些模糊的人。原来,无论多么铭心刻骨的人,都是经不起岁月的流逝,然后他们却成为你生命里一笔永远不会消失,你会在某个时间段里,会因一首歌一篇文字一段风景,再一次回忆起那个熟悉的背影,原来他们从来就没有离开,只是存放在你的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