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我是来打酱油的 于 2013-12-26 13:27 编辑
明信片
每到圣诞、元旦,我总会想到明信片。直到现在,我还保存着二十几张大学时期的明信片,它们大部分是我小学、中学的同学寄给我的。那时候,我们分散在不同的大学读书,日常联络很少。
我今天拿出那些明信片,重温了一下,也重温了一下寄给我明信片的那些人、那些事。
这些明信片盖的是1985年和1986年的邮戳,上大学的头两年,寄明信片的心气儿最高。这些明信片的右上角,贴着2分或4分的邮票,2分是天津本地寄来的,4分是首都北京寄来的。时间落款最早的是12月18日,距圣诞节还有一周:最晚的是12月29日,距元旦还有两天。明信片都是朴实无华型的,一张硬纸片而已,一面是字,一面是图片。图片有不知哪个画家画的两只大老虎,懒洋洋的;有不知哪个画家画的北京景山观妙亭,古树参天,亭子两层圆顶子,上面还一尖儿,跟皇上的帽子似的;更多是摄影图片,有傣族舞,有花鸟宝瓶,有武汉长江大桥,有天津百货大楼,有南开大学图书馆,有塘沽新港,还有美国华尔街。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塘沽新港,发现港里的水是绿的。我想起了小时候,我姥爷带我去新港里面钓鱼,我看到有人用手捞起了海蛰。嗨,扯远了。
这些明信片里,最独具匠心的是对外贸易学院的乔霖同学,在明信片上用炭素钢笔画了一幅剪影,一个骑士,举个小旗,驾驭着一匹站立起来的高头大马,大马的后蹄踩在“1986”上,最下面是一个轮胎状的东西,轮胎里侧是一圈黑底儿白字母的英文,轮胎的中心贴着一张天蓝色的2分邮票。这幅剪影画的右侧,写有“HAPPY NEW YEAR All the best!”字样,充分说明他是外贸学院的学生。乔霖是我的高中同学,长得挺壮实,戴宽边眼镜,还会拉小提琴。乔霖最喜欢英语,据说后来去了美国。
冯德永也是我高中同学,他在寄给我的明信片上,抄录了一首歌词,“问候你朋友,桃花又开透,一年一年消息,遥远的你是否依旧……”这首歌好像是春晚曲目,一个香港歌星唱的。冯德永是个小矮个,爱踢足球,他最佩服也是小矮个的球星古广明。冯德永也喜欢英语,也学了外贸,大学毕业后的几年,我骑自行车在马路上遇见过他,他说心情不好,单位黄了。
明信片邮寄距离最近的是南开大学的同学,有位女生叫马红,她在明信片上这样写道:祝你在新的一年里,成为一个出色的“歌星”,也当好“排球教练”!马红也是我中学同学,胖乎乎的,一笑两个酒窝。我上初中时,开始喜欢唱歌,确切地说是喜欢台湾校园歌曲,《赤足走在田埂上》《外婆的澎湖湾》,我做梦都想登上学校操场上的混凝土舞台,可学校从来没给过我机会,每次表演都有我班一个手上脚上挂铃铛的女生跳印度舞,每次表演都有原来在我班后来留级的一个大胖子男生唱京剧《赤桑镇》,我最多参加了班级的联欢会,我记得我学李双江唱《战士有颗赤诚的心》,学蒋大为唱《骏马奔驰保边疆》,学克里木唱《塔里木河》,我每人学两句,一会儿低沉,一会儿高亢,一会儿鼻音,着实把同学们给唱乐了。至于“排球教练”,这个有点不敢当,我所在的中学,体育活动开展得很好,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每个男生都会点儿,我一上大学才发现,有同学根本就没摸过排球,有一天,马红等南大的几个女生到师大找中学同学玩,正赶上我在排球场上发球,我随便这么一发,网子那边的同学没接住,直接得分,这不该我露脸嘛。
我南大最要好的同学是商思源,小学、初中我俩都在一个班,到了高中,他理科,我文科。他在明信片上写道:“新年来临,由于较忙,可能不再去找你,特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学习进步,不断进取,以出色的成绩完成学业。”唉,学理科的词汇量忒少,一点彩儿也没有。商思源上的是数学系,还用计算机研究象棋,大学二年级获得过全国大学生象棋赛冠军。我是学新闻的,我在报纸上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写的就是他。现在商思源还在《中老年时报》开象棋专栏,摆摆残局什么的。
有一张明信片的落款挺特别,叫“南开四杰”,是我班同学的同学的同学。这四个男生同在南大分校社会学系就读,经常来我班男生宿舍串门。这张明信片上写了一首诗,“个性的碰撞,迸发出炽热情感,从此,我又拨响了久搁的琴,单调的不协调里,飘出一首惬意的和谐,淡淡的、淡淡的,肯定淡淡的__情!”这首诗的题目是《友谊》,想必是原创,那时候,大学里流行写诗。“南开四杰”里,我印象最深的是宋怡宾,一米八几的大个,满脸青春痘,爱戴墨镜,爱穿风衣,还爱讲黄笑话。有一天晚上,宋怡宾住在了我们宿舍,用我班张正同学的脸盆洗了脚,然后就迫不急待地讲黄笑话,说有个女画家,善画蝴蝶,画作价格不菲,一男子偷艺,扒窗看女画家作画,惊见女画家脱衣裸臀沾墨后,在宣纸上“坐”出《蝴蝶》,偷艺男子回家效仿,深夜里亦脱衣裸臀沾墨“坐”画,次日,其与人炫耀:“我也画出了《蝴蝶》!”别人看罢,质疑:“你这个哪是《蝴蝶》,分明是《蜻蜓》嘛!”记得那晚,我们都睡着了,还有人笑出了声。宋怡宾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计划生育委员会工作,对外称自己是“计委”的,后辞职经商。据说,他爸是某法院的庭长,不知在生意上能不能帮上忙。
不知从哪年开始,明信片失宠了。记得有一年,我手里有几张明信片没发出去,我写上我家的地址,写上“新年快乐”,出门扔墨绿色的信筒子里,没多久,它们就又回到了我的手中。那些年,邮政明信片是有奖的,印象里我中过奖,奖品还是明信片,有点“再来一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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