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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金戈戈 于 2015-1-18 04:18 编辑
今年的春节在京城,孩子的住处是个不小的四合院。院内张灯结彩,到晚上,火树银花,七色交辉,煞是美丽;各家各户都挂上大大的福字,贴上了红红的春联(根据市府规定,自除夕夜0点起,到新正十五,一般可燃放鞭炮);大年夜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都关起 门来看”春晚“,尽管它的魅力在日渐减弱。是的,很华丽,很喜庆,很丰盛,很闹热,但我却很难感受到年味。
记得孩提时代,过年是一年中极盼望的,尽管那时的生活水准低。每一到冬天,特别是到了腊月,就扳着指头数天数。家乡有句俗语:大人望插田(栽秧),吖子(小孩)望过年。真的,农村“忙年”那会儿,磨啦、舂啦没得歇,熬糖、打豆腐、做团子、蒸发巴(馒头)、炸肉圆,等等。几乎从腊月初开始,特忙是24到除夕这几天,妇女们是“忙年”的主力军,男人们到年头岁尾,要出去结账 、算帐,理清家庭的外务,并置办新正待客、拜客的“年货”。
这时,孩子们是最为快活的。没学校的压力,放假了,那时不兴假期作业;没父母的管束,因为大人都忙无暇顾及,尽情的放松,尽情的玩。白天,三五成群,到商店买小灯笼、炮仗、橡皮筋;晚上呢,呼朋引类,串门走户,嘻嘻闹闹,兴尽而归。
到腊月24日要“接”祖宗,我们称之为小年。这一天,要摆上香火蜡烛,鞭炮、三眼枪齐鸣,全族的老少爷们齐齐跪在公共的堂屋外,恭恭敬敬三叩首,把祖先“接”回家,让他们、她们一同过年。这是一种表示不忘先祖的仪式。之后,大人们更忙了,一天天活计安排紧紧的,我们那里有话为证:“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做腊肉;二十七,发巴吃;二十八,杀鸡鸭;二十九,家家有;三十夜,家家捧着猪头呃(吃的意思)”。孩子们当然玩的更凶,笑闹得更欢了;加上磨面舂粉,杀猪宰羊,不时的鞭炮声,把年的氛围酿的粘稠粘稠,一直到大年夜、三朝年(新正前三天)推向高潮。
农历年末最后一天过大年。首先,要在同姓的大堂屋举行迎拜祖先的仪式,摆上牲肴福礼。按辈分,以先外后内的次序,跪祀先祖,祈祷族旺来福。一般说,辈分最大长辈都要说上几句吉祥话,祝福大家。这叫“还年”或”束年“。
之后各自回家吃年饭,这可是年的重头戏。一家人在堂厅 团团围坐,桌上摆满最好的菜肴,最好的酒,家人相互夹菜敬酒,互道祝福,慢喝慢吃,长辈象征性给晚辈一点压岁钱,一家老少享受着团圆的幸福感,享受着家的温馨,享受着亲情交融的天伦之乐。
到晚上,家家门前亮起大红灯笼,映着红红的门联,屋内灯火通明;三眼枪、炮仗震天价响,此起彼伏;大人们在一起,烧红一堆堆“喜火”,聊天侃地,守岁迎新。当时还无电视,别说春晚;年轻人也玩牌,吆五喝六,热气腾腾。那时不玩钞票,以“飞筹码”“贴胡须”等形式判输赢。
孩子们打着小灯笼,成群结队,到处跑,“捉龙”、“躲猫”、“压千张”等,无所不玩,有时,齐喊 “恭喜发财”,到人家讨“喜气”,满荷包的瓜子、糖,喜得手舞足蹈。
这一晚通宵达旦,家家夜不闭户,只有年岁大的老人在家“纳福”(睡觉)。午夜零点开始,迎接庆贺新年的到来,我们叫“出方”。三眼枪、炮仗响成一片,噼里啪啦,一直响到大白天。一般说,放的越长越响越好,昭示新年大发大旺。初一至初三为三朝年,有喝春酒,请春客的习俗,同屋邻友相互走一走,吃顿饭,聊聊农事,谈谈新年的寄望,增进友情。过了三朝年, 便要走亲访友。到了正月十五,年又掀起一个小高潮——闹元宵。
元宵节,自古至今是一个中华民族全民乐呵的节日。我们这里有也玩龙灯,舞狮子的习俗,一般说从开始到结束有三到五天。这份热闹是上到老人下到妇孺都享受的乐趣。长长的龙狮队,走马旱船,一路敲锣打鼓。每到一个村落都要驻玩一个小时左右,男女老少,人头攒动。这种情形我后来曾在一首七言诗里描述过:“月映灯流不夜天, 元宵佳节醉无眠。 人潮涌动街衢暖, 笑语环流鼓乐喧。 灵蚌飘然开复合, 花舟荡去扭还颠。 龙腾盛世欢歌劲, 得意春风幸福年。”这之后, 人们才慢慢淡出“年味” 。
当我们是成年人,人们的物质生活是好了许多,过年不用那么辛苦的忙,什么都买,年似乎简单了 ,可年味却在无声无息中淡了许多。而今,物质生活较大丰富,过年更简单了。城里人年饭在饭店里吃,乡下人也很随意。原来年饭吃法变了,他们 更重视的是物质的享受,海吃海喝,甚至是傻吃傻喝。我并无丑化他们的意思,不信,你可以去看看,那酒气熏天步履 蹒跚的样子;还有,他们给孩子的“压岁钱”,动辄百千,乃至上万。于是我认为的年味更淡了。是不是人老了,喜欢怀旧,但我脑海中的年味却挥之不去,它似乎和物质不相关,至少 ,不很相关。也许,现代人有他们的“年味",但我仍怀念我的“年味”。
(草于2009北京大年夜。修改: 2010年4、29 , 再次修改:201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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