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疯老爷子 于 2015-11-14 20:48 编辑
黄鼬也叫黄鼠狼,有句话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其实黄鼬不仅吃鸡,还吃老鼠,它长了一身顺骨头,有个缝就能钻过去,捉老鼠的本事比猫还大,能钻老鼠洞里去捉,再狡猾的老鼠也逃不出它的狼牙。可因为它偷鸡的本事也不小,能背起比自己重好几倍的鸡奔跑如飞,再加上它的救命屁臭得出奇,名声就一直不如猫。
我小时候农村老家很穷,没有来钱的门路,老百姓的零花钱,全靠母鸡屁股解决。有段顺口溜很有意思:”黄土岗,土坯房,白薯干,当口粮,母鸡屁股是银行。“一斤鸡蛋交给供销社能换六毛七分钱,有的小学生没钱买纸买笔,就拿鸡蛋到小卖部去换,一个鸡蛋顶五分钱。鸡就是老百姓的提款机,祸害鸡就等于祸害老百姓的生活。黄鼬背上了偷鸡的罪名,捉老鼠的功劳再大,也抵不了偷鸡的罪过。
人们都说鸡傻,记吃不记打,但鸡记窝的能耐很大。那时候家家都有两个鸡窝,一个睡觉,一个下蛋。各家的鸡都是散养的,早晨天一亮就撒出去,有的跑到村外的庄稼地里去找虫吃,但不管出去多远,有了蛋都能回窝来下,天黑了都能回窝来睡,很少有上错窝的。
我家也有两个鸡窝,下蛋的鸡窝在棚子里,是用柳树条编的,里边铺着干草,还摆上了一枚用鸡蛋壳做的油子。棚子的窗户上留了个窟窿,鸡要下蛋就从窟窿钻进去,下完蛋就“个大、个大、个个大”的叫着从窟窿里出来向我妈请功,我妈听到了就扔给它几粒玉米。睡觉的鸡窝在窗户底下,是用砖垒的,鸡窝门是一块插板,每天晚上鸡上了窝,用眼点一下名,齐了就把插板从上往下插上。
有一天晚上,我们刚吹了灯钻进被窝,就听到窗外的鸡炸窝了,我妈一咕噜爬起来,大喊一声“黄鼬拉鸡了!”连衣服都没顾得穿,从锅台旁抄起一把掏灰筢就追了出去,我吓得在被窝里直哆嗦,连灯都没敢点。一会儿我妈就拎着我家的大芦花鸡回来了,放到屋地上,还扑楞扑楞的直响,点上灯一看,脖子上都是血,一会就死了,我妈心疼的直流泪。我妈说这只黄鼬道行深,能把鸡窝板拱起来,以后堵鸡窝要在上边压块石头。芦花鸡下蛋累得没多少肉,可我妈也没舍得扔,她用开水烫了烫,拔净了鸡毛。开肠破肚的时候,从鸡肚子里扒出了一串小黄葡萄,我妈说这都是没长成的蛋。她含着眼泪,把鸡剁成小块,用咸菜为我们熬着吃了,那个香啊,现在怎么做也做不出那个味儿来。
听说道行深的黄鼬能成仙儿,被黄大仙儿迷上就犯黄鼠狼子病,但村里犯黄鼠狼子的总是那几个老娘们,小福媳妇犯黄鼠狼子的表现最突出。她一犯上黄鼠狼子,说话的声音和比划的动作,活像一只会表演的黄鼬。有一次她合着一只眼,两只手在胸前拱着,用尖尖的假声叨叨个不停,说她的眼睛是到毛嘴家拉鸡被他家的恶公鸡啄的,她的老爷们是被秃得(dei)头家鸡窝门上下的黄鼬铡刀铡死的。小福问她最怕谁,她说最怕赶大车的红脸雷公。那天在她毛毛山上睡觉,被红脸雷公的鞭子声炸醒了,把她的臭屁都吓出来了。小福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红脸雷公一定是三队的赵三哥,他把赵三哥找来在当院甩了一鞭子,只听他媳妇妈呀了一声,就恢复正常了。
我妈也信这个。有一次跟我妈去下地,刚出门就碰见一只大黄鼬带着一群小黄鼬排着队横穿过道,我要过去打,被我妈按住了,眼看着它们从我家的秫杆篱笆缝里钻了过去。我妈说黄大仙儿不能惹,惹了我家的鸡就不能养了。从那以后,我一看到我家的鸡到篱笆旁边溜达,就替它们担心,恐怕从篱笆缝里钻出只黄鼬来,把它们咬死。
说来也怪,自从我们娘俩放过那一家子黄鼬,我家的鸡就没被黄鼬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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