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欲长生否？”
莫离醒来后，梦里的声音似乎还在回想。
有点头晕。他开了灯，屋外照旧车声喧嚣。
桌上的书还摊开着。兴许，是这几天沉迷于小说的缘故吧。
莫离揉揉太阳穴，刚进了洗手间，脑袋里又嗡了一声。
“欲长生否？”像惊雷一般，在脑海里炸开。浴室的灯旋转起来了。
你醒了？妻子的声音响起。
白色的，房间，躺着，这是哪？莫离眯着眼，医院吗？
妻子张雪就坐在床头，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嫁过来快三年了吧，一直没能怀孕。莫离自己做过检查，他的精子有问题。
这让他很愧疚。倒是张雪时不时宽慰他。其实，她的心里也是堵着的，有好几次，莫离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她暗自抽泣。
我晕倒了？莫离听出自己的声音有点飘忽。
张雪递来一杯水，莫离撑着做起来。喉咙很干，脑袋里像火烧过。他一边喝水，一边听张雪说，她看见莫离晕倒在浴室，120赶来送到医院，莫离已经睡了快12小时了。
辛苦了！莫离放下杯子，握住张雪的手。比以前粗糙了些，这几年，她到底做了很多。
莫离想亲亲她，却突地又听见一声，“欲长生否？”
这次不那么惊心动魄了，就像夏夜里沉闷的雷，一层层在云堆里滚动。
又来了！莫离忍着烦闷。
应该是昨晚开始的吧。怎么就突然听见这声音了？一遍一遍在梦里反复追问。
“欲长生否？”“欲长生否？”……
怎么？张雪可能被他下意识捏痛了，轻吸了一口气，却没松开手，反轻轻挠动他的手心。
他感激地笑了笑，可脑海里还是没有改观，该死的声音。
该死的声音，不过就看了一本《长生诀》小说而已。
手机响了。父亲打来的。张雪告诉他了吗？莫离拿起手机前看了她一眼，她点点头。昨晚到现在，她一定很慌张而无助吧。莫离接通电话。
爸！没事，可能最近太劳累了。他试图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晕厥。
头还是乱如麻的感觉，这可不好，父亲绝对能察觉自己的语气有变化。莫离苦恼地想。
好不容易应付了父亲。莫离吃力地挪动了下身体。
似乎，身体也被拖垮了？他吃惊地感受自己的有气无力。
莫非真的是太过劳累？父亲叮嘱他一定要做个全面检查，母亲在国外陪着小妹，估计，她们还不知道晕倒的事。
你说了么？他问张雪。张雪摇摇头。莫离有心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可真的没力气。这是怎么了？才一夜的时间，似乎什么都变了。
医生戴着眼镜，有点冷。莫离拼命眨眼，还是看不清医生的脸。
难道真的病得很严重？莫离悲哀地想。
医生翻看了他的眼睑，问了张雪几句。莫离听不真切，似乎他们有提到什么药，神经……
终究还是不能听明白。隐约中，他瞧见张雪送医生到门口，好像，他们的手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这是幻觉吗？莫离开始恍惚。声音又从脑中钻了出来。
“欲长生否？”有什么被捅破了一般，莫离听到妻子的惊呼。
莫离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全是黑色的。
没有灯光，张雪大概在隔壁床上睡着了。
莫离出了一身汗。听力，恢复了。他能听见张雪轻微的鼾声。
但还是动弹不能，上午还能拿起手机，现在，动一根指头，都像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想叫醒张雪。莫离张开嘴，声带毫无反应，连话也不能说了吗！
门开了。只有清脆的一声转动。莫离不知道是谁，仰卧着的他，转动脖颈几乎不可能完成。
张雪醒了，呢喃地说，你来了。
是谁？莫离想要喊出来，只是，他徒劳地张嘴。
嗯，宝宝怎么样了？也许是觉醒的听力，更加缜密的缘故，这声音，莫离在什么地方听过，却不是熟悉的人。
是谁呢？头颅内有声音钻来钻去。莫离不能集中精神。
才两个月，哪能有什么动静。莫离听见张雪说。
轰地一声，莫离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切开了脑壳。张雪怀孕了！
妻子怀孕了，丈夫不育。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的了！
莫离感觉自己坐在火山口，即将要喷发的火山，全身已经被点燃了。
他会不会听见？他还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呼吸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不会，按时间推断，药水已经影响到他的中枢神经，他应该已经失去一切感知了。到明晚，他的大脑会开始萎缩，再有两天，我就可以临床诊断脑死亡了。
那个声音，年轻的声音，该死的声音。
莫离想起来了，是上午那个医生。该死的，他和张雪什么关系！
可我还是担心！张雪似乎起床了，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的响动。
别……张雪低声说道，可随即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剩下的话，模糊不清。
莫离知道他们在干嘛！狗男女，狗男女！他在心里怒叫。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不能出声，不能动作，连大口喘气都做不到。他只能待在床上，听着妻子在隔壁床上和另外一个男人亲吻，也许还有其他的行为。
肯定会有的！张雪已经怀孕了。
莫离甚至都无法流一滴泪。
“欲长生否？”声音又出来了。
我要！我要！莫离在心里大声嘶吼。他突然渴望奇迹，也许如小说里写的那样，他选择了是，会有神奇的结果发生。也许，真的有神仙，也许，真的有长生。
可声音没理会他，只是机械地一遍一遍在脑中回荡，就像事先录好的卡带，被定义成循环播放。所有的幻想，毫无意义。
他很后悔，为什么拒绝父亲提出的转院要求。
“欲长生否？”一次一次，莫离麻木了。他的身体早已经麻木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雪的声音传来，我觉得对不起莫离。
莫离的脑袋似乎涨大了一倍。声音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己。
对不起吗。莫离想笑，仅仅是对不起吗。
上午的双手紧握，这三年的十指紧扣，大概就像一直回响的长生一般，只是幻觉吧。置人于死地的幻觉。
雪，你得为了孩子。我在药水里面掺了迷幻剂，他会沉浸在最近迷恋的东西里面，一直到死。所以，他走的不痛苦。雪……那个年轻的医生，他的声音里也一定掺杂了迷幻剂。
为什么会这么昏沉？莫离想要离开这躯壳。没有幻境，人生就是一个大的幻境。
“欲长生否？”又来了，真好。莫离笑了，终于可以笑了。
最后松开束缚了吗？长生，长生，我来了……
炉萱
2016-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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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6-13 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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