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2日 (阴)
离登机还有40分钟,我给在拉萨的友人打电话,她平静地说:“我去机场接你。”我说:“不行,你小看我呀!”
巨大的轰鸣声后,飞机上升到九千米,这个高度见不到一丝云,是个光芒四射的世界。不敢看窗外,阳光刺得人晕旋。舱内,三百多名乘客,一大半是老人和孩子。听说乘汽车,从青海格尔木到拉萨要走6天,飞机是最快捷的进藏方式。人们把乘飞机进藏看作享受,看作是给老人和孩子的幸福。但愿这些拥着幸福,聚着羡慕的老人和孩子,能把珍贵的感受带回家,带进今后的日子。
飞机开始下降。到处是奇峰绵延,很难看到一块平地。偶尔山谷间不规则地摆放些“火柴盒”(类似孩子的积木),大概就是村镇。
钻出飞机,立刻象掉进了光的隧道,敞亮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围拢来,令人不知所措。我定定神,把双手放在眼前,十个指甲已成黑色,我听到自己失真的喘息。还没走出贡嘎机场,从嘴到肺好象突然插进一根粗糙的铁管,呼吸时,听得见空气在管子里磨擦的声响。
机场离拉萨有100多公里,大概是全国离城区最远的机场。一条土路左傍贡嘎山右依拉萨河顺势前伸,专门接送乘客的大巴是崭新的,一上路,尘土在车尾卷追不放,车不颠簸,车内飘荡着拉萨情歌。我的鼻子在毫不知觉的时候流血,坐在我身旁的大嫂(后来聊天知道她是援藏修水利的)递过一个塑料袋说:止不住的,让它流吧,流干净就不流了。
朋友在西藏大学紧紧地拥抱了我,一年不见(我们一年前相识),她已是满头白发,她警告我:走路要慢,步伐只能迈平时的三分之一。
朋友的房子一看就让人喜欢,四四方方两层,青灰色的大方砖一块一块整齐地码到顶,砖与砖之间是水泥勾勒的清晰的线。门前有长方形的晒房,顶壁均是玻璃,利于吸收太阳的光热。家里最显眼的是茶几上的一座小假山:男主人在河边捡回一块糙石,三五下点拨,石头上就小桥流水起来;山上迎风站着个古代红裙绿袄的女子,山下是一个作揖书生。我问:这是在求婚吧?朋友笑而不答。
晚上睡觉,不能平躺,躺下喘不过气来,半靠在床背上,听见心在寂静的夜里逛乱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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