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块田野里的玻璃
办公室附近的一条商业街,遍布着许多饭馆,中午工作忙时顾不上回去做饭,便和同事一家家去吃。最常去的是一家“西安面馆”,店铺装修并不雅致,面用斗大的碗盛着,吃起来的样子也不雅致,原因多半只为了去看某男。
一踏入那店门,某男就会脸上带着笑意迎上来,尚未落座,他便急急忙忙地端上茶水。这位小老板个子不高,面色赤红,体态偏胖,而且缺了一条右臂,一只空袖筒便塞进衣兜里,忙起来时袖子会掉落出来,他便用左手再塞回去。可即便如此貌不惊人,甚至看起来有些令人心酸,三季每日在店内必也西装革履,那些西装领带的颜色搭配得通常都有些诡异,愈加收拾反而愈有点弄巧成拙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热情投入地做他的老板,即便小饭馆有些狭小,生意也较为一般,可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服务态度照样认真、专注、骄傲。开始,我觉得此人自我感觉好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能有点缺心眼,可慢慢地却被他感动了,喜欢去看他的快乐和满足。
像小店老板这样自得其乐的人似乎随时会出现在我们周围。虽说往往不起眼,可如能细心地体会他们,他们的快乐、自我富足便会立刻扑面过来,简洁有力地告诉我们生活的幸福本就是唾手可得的。
想起我一个高中女同学,美女校花。多年前,24岁的她为一个刚满20岁的小男生孤身去了广州,那个男孩,依我看来,就是一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毛孩子。据她说,早起吃了两个肉包子,花了两个小时整理行李,就跟他坐了20个小时的火车从郑州到了广州。想来,像是早饭的俩肉包子都还没完全消化完,她就把自己的人生交代出去了,就像是一本尚未来得及铺展开写的精彩小说,草草就结了尾。
今年春节同学会上看到她,老公手里牵着大的,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的,光天化日之下,一家人还穿着情侣外加亲子装,那股子幸福的劲儿,如当年她和他甜腻在一起那样,从里至外直往外冒。
可想,就是当年那样一个消化不了两个肉包子的早晨,后来带给她十多年的快乐和幸福,看情形,怕还会一直这么下去。当然会这么一直下去。
在我居住的城市里,还有一个59路公交车女司机,我没见过她,但已至少听过两个人介绍她,大约四十多岁,开车的时候,坐姿端庄,气质高雅,戴雪白的手套,头发高高盘起,妆容很是不显山露水的精致。据说很多人都为了见识这样一位端庄高端的女人,而特意坐上一回公交车。
我不去猜想,她因何开个公交车都会打扮得这么漂亮,但一定有着自我富足的内心幸福。
所以那天,看到有句话便一下子喜欢上了:“一小块田野里的玻璃,足以照亮我的全部世界。”这块小玻璃可能是一个小小的理想,小小的事业,小小的爱情,小小的家庭……无论在别人看来如何微不足道,可一样能把自己照亮了,也能把身边的人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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