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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母亲(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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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更新中)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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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3 13:5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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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6-24 09:43 编辑

写在前边:母亲节到了,让我想起了我的一篇写母亲的旧作,拿给大家看看,也是为了我们母亲的节日。

        1
       很多人都写过母亲,母亲这个词没有人不会认真的提起。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永远是走在我前边的一个人,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都不可撼动。这不是溢美之词而是真实的感受,在我后面的文字里,你会感觉到这一点。
       我母亲今年82岁了,82年前她出生在山海关一个火车司机的家庭。我母亲的爷爷是个火车司机,跑京山线。
       所谓“京山线”指的是从北京到山海关的线路,也是中国最早的一条铁路,清朝的时候它的起点是北京正阳门的火车站(现在已经不是火车站,但是火车站的门面还在,去北京的人到了前门楼子就能看到对面原来火车站的门楼,后来改成了铁路博物馆,再后来究竟做了什么用途我不知道了)出发,途径天津,唐山,最后到达山海关,也就是现在京哈铁路线的一部分。
       火车司机特别是票车(客运)的司机很能挣钱,据母亲说,她的爷爷一个月能挣三十多块现洋。三十多块现洋在那个时候是什么概念呢?一块现大洋能买两袋白面,能摆一桌像样的酒席。可能是挣钱多,所以,母亲的爷爷娶了两房老婆,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姥爷是大老婆所生。姥爷兄弟两个,他还有一个弟弟是小老婆生的。
       我们常在过去的时候听到过,小老婆是怎么左右丈夫欺负原配的故事,在母亲的家庭里这不是故事而是真实的事实。
       姥爷在山海关的一个铁路子弟小学念书,老舍还曾经在这所中学里做过国文教师,可是我遍查老舍的履历里,并没有记载,不知道是不是这段经历并不重要而忽略不计还是什么原因。但姥姥曾经留着姥爷上学的作业本,我曾经看见过老舍批改的作业,这足以证明他的确在那当过老师。
       姥爷后来去天津谋生,是不是因为在家受气不得而知,但我觉得总而言之是不好过,否则凭借他父亲的经济实力,他怎么会远走他乡呢?
       姥爷去天津之前已经结婚,姥姥留在了家里,直到我母亲两岁的时候,姥姥才抱着她去了天津和姥爷在一起。
       “你姥姥在家里受气,那个小老婆最后抽大烟,我爷爷也抽,你姥姥最后抱着我去了天津找你姥爷。别看我那个时候小,可是去天津坐火车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车是绿色的,车里有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母亲后来回忆说。
       姥爷由于有点儿文化,还懂得一点英文,他在天津找了一份儿邮差的差事,专门给那个时候天津的外国租界送信。

       2
       一家人团圆是幸福的,母亲说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也是唯一幸福的一段时间。
       “你姥爷当时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骑着摩托车特别的帅。”直到今天母亲提起她的父亲仍然是两眼放光。
       穿着白色制服骑着摩托车给租界送信的姥爷很帅,而且足以养活他的妻子和女儿。
       “你姥爷每到休息的时候就给我们烙饼,一定要买一包“天宝楼”的酱肉。你姥爷爱干净,而且善良。比如正烙得了一张饼来了个要饭的,他就会撕给他半张,要饭的连声道谢,你姥爷却给他作揖。”母亲说。
       给要饭的作揖的姥爷后来又有了三个孩子,一个男孩和两个女孩。
       就在他有了最后一个女孩的时候,姥爷突然病倒了。我也不知道是母亲记忆模糊还是事情看起来奇怪,她说起姥爷的病让我听起来很费解。
       起因是在一个大雨天,给租界送信的姥爷在返回的路上被日本人打了一枪托子,为什么打他母亲说不清楚,就是姥姥在我后来问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原因,但是姥爷回家以后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一年,最后因为肺部感染死了,应该把姥爷的死记到日本鬼子的账上,这是我母亲和我姥姥最恨日本人的原因之一,可是一枪托能导致肺部感染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总之他死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母亲的苦难真正的开始了。
       在姥爷治病的一年时间里,家里只靠当买来维持,以至于把母亲小时候穿的斗篷都买了。经常跑当铺的任务就落在了母亲的身上。
       “我当时只有七岁,当铺的柜台很高,我要踮着脚才能把要当的东西送到柜台里面。”母亲说。
       后来母亲对当铺非常的反感,最近几年当铺又恢复了。有一次我跟她上街,看到了一个写着一个大大的“當”字的当铺说:“这怎么又有了当铺?什么东西恢复我都没意见,唯独这个当铺恢复最不应该,因为它吃的是穷人。”
       当卖一空并没有挽救姥爷的性命,他还是走了,留下了四个孩子和姥姥,时年二十七岁。
       “院里住着一个警察,我记得他姓韩,我们管他叫韩大爷。韩大爷看见我们家可怜就跟我说,你去带着你的弟弟妹妹,我领着你们去给人家磕头,也许能磕一口薄板棺材。我领着你舅舅和你的两个姨去给人家磕头,真的磕出了一口棺材。找了一辆排子车,你舅舅和我还有那个韩大爷拉着你姥爷的尸体去了八里台埋了。”母亲说。
       “您给谁磕头会磕出一口棺材?”我问母亲。
       “给大宅门的人,有钱的人。”
       “磕一回头就磕出一口棺材?”
       “哪是一回?磕的大宅门我也不记得有多少,这还不只是有钱的人可怜我,还亏了韩大爷,也许是沾了他那身制服的光。”
       死了姥爷的家当然就彻底的崩溃了,姥姥没有工作,所幸的是她有一手针线活,只好给人“缝穷”。
       所谓缝穷是给人家缝补衣服,跟裁缝还不是一回事。客户大多也是穷人,所以赚的钱有限,养活不了四个孩子,母亲也就去找工作。
       在过去,上海天津的工厂很多,用童工的现象非常普遍。母亲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刮羊肠子,那是一个日本人的工厂。
       眼前放着一个木板做的桌子,桌子的一头是水龙头,不断的喷出水来。身边是一个大桶,桶里是泡着的羊肠子。母亲要做的是,把羊肠子用一个木制的刀子刮掉肠子上的油。
       “冬天特别冷,棉裤却要卷在膝盖光着脚,因为到处都是水。刮一天给一毛钱。日本监工牵着大狼狗来回的巡视。我那个时候一天就带着一个窝头,放在身边的一个木板上,不过不能让监工看见,如果他看见了就会用手里的木棍把窝头打掉在地上,地上都是泡羊肠子的臭水,窝头就不能吃了只好饿着。所以一边干活一边要留神监工,看到他来了赶紧把窝头夹在两腿之间,他走了再放回木板上。”
       “肠子的油刮干净干什么用?”
       “拿去烘烤干燥,我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用。”
       我想应该是做手术缝合用的羊肠线或者是羽毛球拍的网线。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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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8-5-13 14:1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5-14 08:43 编辑

       3
       羊肠子的活儿干了两个月,母亲就不再干了,因为每天一毛钱的工资她也得不到保证,监工会经常毫无理由的不给钱。并且她的脚已经连泡带冻的开始红肿和腐烂,她不得不回到家里。另外还有一个情况是她必须回去的原因,姥姥因为失去丈夫几乎疯癫,除了干活就是哭,家里需要一个人干活,照顾她们。
       “我那个时候就会做饭,其实,那也算不上做饭。粮食少的时候就熬粥多放菜叶,粮食多一点儿就蒸窝头。”
       就在那一年的夏天,比她小两岁的妹妹,也就是我从未谋面的姨拉肚子。一直拉到躺在炕上起不来,人已经瘦的走了形。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小胳膊用拇指和食指能掐过来,脸上就剩下一对大眼珠子,眼皮都不会眨。”
       韩大爷来到家里对姥姥说:“弟妹,这样可不行,这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咱们一个院子都麻烦了,我也得跟着但责任,你得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呢?没有钱给她看病,姥姥也只有发愁的份儿。果然第二天院子里来了两个穿白大褂的日本人和一个背着喷雾器的中国人。
        “日本人叫我们把所有的衣服被褥和用品统统拿到院子的大门外,然后那个背喷雾器的人开始喷消毒液,那味儿难闻极了。”
       穿白大褂的日本人带着大口罩,手上戴着胶皮手套,仔细的翻看着包括姥姥在内的所有人眼睛、鼻子、口腔以及身体。
       拿到大门外的衣服被褥当时就烧掉,那个病着的姨由姥姥抱着跟随日本人走出了院子。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韩大爷始终在旁边。
       “我看见你姥姥抱着你姨走出门外我也要跟着,韩大爷一把把我拉住说,别去孩子。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听话,告诉你别去就别去。”
       天快黑的时候姥姥回来了,只是一个人,她什么也不说,两眼直直的坐在床边。床上有一条街坊们送来的被子和几件旧衣服。
       听到姥姥回来的消息,街坊们都来了,但他们没有人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只有韩大爷进了屋子。
       姥姥看见韩大爷突然发疯一样的扑向他:“你为什么报信儿?她还能活几天?就这几天你就等不了啦?”
       姥姥哭着抓挠捶打着韩大爷,韩大爷站在那一动不动,最后姥姥哭的没力气了,他把她扶到了床边坐下说:“弟妹,我是干这个的,我不报信儿也得有人说出去,要是等着别人说出去我的饭碗就砸了,我也有一家子等着吃饭,是我对不起你。”
       多年以后,母亲从姥姥的嘴里知道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日本人用汽车把姥姥带到郊外一个叫王顶堤的地方,那是一辆卡车,姥姥只能坐在货箱里。
       车开到到了有一片房子周围用铁丝网围着的地方停下来,姥姥抱着孩子下了车,日本人让那个背喷雾器的人抱过姨进去,姥姥被拦在了门外。
       姥姥原本以为孩子是抱进去看病,因为那房子的墙上有红十字的标志。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从那个房子里没有出来任何人。
       一个看门的人看见她站了这么半天走过来说:“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的孩子抱进去还没出来呢?”
       “出不来了,烧了!”
       “什么……我的孩子还活着!”
       “所有拉肚子的人到这都是烧了。”
       那天姥姥是什么状况,她怎么从王顶堤那么远的地方走回了家,没人知道。
       后来我跟着姥姥生活,她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发火,有的时候会纠缠一件看起来并不重要的事没完没了,我总觉得她的神经不太正常,一次放暑假我回到北京跟母亲说了我的疑问。
       “自从她看着你好多了,过去她几乎是个疯子,她受的刺激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不经过我同意,在我上班的时候把你抱走我不埋怨她的原因。”母亲说。
       我被姥姥抱到天津的时候不到一岁,还在吃奶。姥姥来北京看母亲,母亲三班倒没在家,只有父亲在家,其实我那个时候是上托儿所的,因为发烧那天没有去,父亲看着我。否则那天姥姥也不会抱走我,我也就不会在天津度过童年。
       “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看孩子?我抱走他吧?”姥姥对父亲说。
       “那也得等着她妈回来。”父亲无奈的说。
       “等她回来我就买不着车票了。”
       “明天再走呢?”
       “不行。”姥姥坚决的说。
       母亲回忆说:“那天我下中班,走到胡同口就看见你爸爸站在那儿,我挺奇怪,你爸爸很少接我,今天怎么这么好心眼儿?”
       爸爸见到母亲说:“我有件事跟你说,孩子让他姥姥抱走了,你要埋怨就埋怨我吧。”
       母亲当时听了就哭了,大概她想到了姥姥过去受过的刺激,她不能违拗她的意思。
       “我那个时候奶涨的难受,因为你还没断奶。可是你姥姥的意思我一辈子也不敢拧着她,你是不是以为妈不要你了才叫你姥姥抱走呢?”
       母亲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孩子,说实话,当时我还真的有这个疑问,因为那个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母亲那个时候的工资已经很高,爸爸挣钱也不少,他们不至于养不起我,听了母亲的话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4
       那个我从未见过面的姨死了以后,姥姥不但仇视日本人,她也开始仇视韩大爷。道理当然非常简单,没有韩大爷报信她的女儿怎么会活着让日本人给烧死呢?
       她嘱咐剩下的三个孩子,谁也不许再理韩大爷,即使走个碰头也不要叫他,此时姥姥已经把女儿的死和韩大爷曾经在姥爷死的时候帮的忙完全抵消了。
       母亲的妹妹死了以后,姥姥缝穷,舅舅去捡破烂和煤核,所谓煤核就是别人烧剩下倒出来的煤灰,在里面挑出没有烧透的煤球再次用。
       “那个韩大爷倒是没有计较,有的时候会偷偷的递给我一斤或者二斤棒子面,还嘱咐我说,千万别让你妈知道。”母亲后来回忆说。
       这一年的春节的时候,韩大爷又偷着递给我母亲一斤白面,这在当时是非常难得的。在日本时期,穷人吃大米不但是买不起,即使吃得起也是犯法的。
       如果过年能用白面包一顿饺子当然是再好不过,可是一斤白面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对姥姥解释它的来历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母亲和舅舅商量好了,只说是舅舅捡破烂攒的钱买的白面。
       “必定我们那个时候还是孩子,这个理由怎么能骗过你姥姥,因为我们即使再努力,连每天是不是有两顿饭都没有保证,怎么可能攒下钱去买白面?其实我当时也想恐怕说不过去,可是我太想用那一斤白面给家里人饱一顿饺子了,我总想万一糊弄过去呢?”
       果然,母亲和舅舅的谎言被姥姥看穿,她开始逼问他们两个这白面的来历,在没办法的情况下,舅舅突然说是他偷的。
       姥姥的脾气暴躁是出了名的,况且她在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以后,她拿起扫帚开始疯狂的抽打舅舅,母亲一边拦着一边哭着哀求姥姥,最小的小姨也吓的大哭起来,三个孩子的哭声惊动了韩大爷,他走进了屋子。
       韩大爷夺下姥姥手里的扫帚说:“弟妹,你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怎么打孩子?”
       “这个不用你管,我的孩子我乐意打就打。”姥姥说。
       韩大爷看到了桌子上那个用一个纸口袋装的白面心里明白了一切,他觉得一定是姥姥知道了这白面是他给的有关系。
       “你甭打了,这白面是我给他们的,大过年的怎么也得给孩子吃顿饺子,你既然不领情我拿走总行了吧?”
      韩大爷拿起白面出了门,姥姥坐在床边自己也哭了起来。
       “那年的大年初一,你姥姥决定搬家,再也不在这个院子里住了。过了大年初五我们搬到了信德里的另外一个大杂院里,离我们原来的家很远。”母亲说。
       北京人叫胡同的地方,上海人叫“里弄”,天津则简单的叫一个字“里”,我小的时候住的那条胡同就叫《福利里》。
       现在天津还有一部分老房子,还可以看到那些所谓“里”的胡同。有的胡同口还有半圆形的建筑,上面刻着这个胡同的名字。更多的是一个蓝色的铁牌子上面用白色的字写着名字。
       我想政府应该保留一些这样的旧胡同,保持他们的原貌让人常常想起它们来。
       母亲一家搬到了《信德里》的一个大杂院里,这个院子是前后套院。前院住了大概有十户人家,都是穷人,房子和院子的环境也很差。
       “院子的地高低不平,天津人管这样的地方叫跳坑。厕所就是一个用碎砖头垒成三面墙,里面挖了一个坑。夏天的时候蛆虫遍地,下雨的时候灌的一院子屎汤子,每次上厕所我都发愁。”母亲说。
       里边的院子住着三户人家,院子整齐房子也比外院的强,住的人家虽然不是什么高官达贵,比外院住的人生活要好的多,其中一家就是这个前后院的房东。
       母亲一家住的房子很小,虽然只有一个大人三个孩子还是显得很挤。姥姥照样给人缝穷,舅舅已经从捡破烂和煤核改成了买“果仁”和“五豆”。
       所谓“果仁”其实就是北京人说的那种花生豆。把花生剥皮,花生豆用茴香,桂皮和盐煮熟再炒干炒脆。“五豆”就是五香蚕豆的简称,也是用同样的作料把蚕豆煮熟,不同的是他们不用再炒。把这两种小吃用旧报纸包成三角形的小包装在篮子里沿街叫卖。
       现在这些小吃在天津还有,还是用同样的方法制作和包装,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吃,我到了天津只要看到还会买几包带回来。
       趸货,加工,包装的活是母亲的,她还要在家做饭,看着妹妹等等。
       同样是在这一年的夏天,最小的姨在外边跑着玩儿,不小心摔一跤,胯骨被摔肿了,开始是一个肿块,慢慢的开始破了化脓烂成了一个洞,她只好躺在炕上。
       “她躺在炕上就会喊,姐姐,姐姐,疼!”母亲说。
       入秋的时候的一个晚上,她不再喊疼了,因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知道疼了,在这个世界上她只活了四年。
       院子里的街坊看着她们可怜,有人就给姥姥出了主意:“这么小的孩子还入什么殓?你们也买不起棺材匣子,不如就放在救济堂门口,他们那里自然就有人出个匣子给你埋了。不过你们得小心,白天不能送那去,他们要是知道她有家人是不管的,只有晚上偷偷的放在门口就行了。”
       这个所谓“救济堂”是有钱人办的慈善机构,他们专门处理无家可归死亡或者无人认领的尸体。
       和上一次送走女儿一样,这次又是姥姥用一块布包裹了小女儿的尸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她放在了救济堂的门口,不同的是,上次抱着的女儿还没有死,短短两年不到,母亲家里死了三口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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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8-5-13 17:40 |只看该作者
还有吗?
那年代,活着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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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8-5-13 19:59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残酷的年代,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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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8-5-13 20:40 |只看该作者
杨柳堆烟 发表于 2018-5-13 17:40
还有吗?
那年代,活着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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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8-5-13 20:40 |只看该作者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8-5-13 19:59
残酷的年代,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这不是电视剧,是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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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8-5-13 20:52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8-5-13 20:40
这不是电视剧,是真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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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8-5-13 21:2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5-14 08:47 编辑

       5
       失去小女儿以后的姥姥彻底崩溃了,她一阵时间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床边哭,有的时候端上饭来,她会斥责母亲,为什么只有三个碗?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开始抽烟。
       后来,姥姥恢复了正常,她还是接着接一些活给人家缝穷,晚上开始看书。
       提起看书我后来想象是个很奇怪的现象,她并没有上过学,她为什么选择了看书来消除苦闷?
       姥爷活着的时候曾经教过姥姥认字,他把字写在一张一张的卡片上让姥姥记住。姥爷活着的时候,姥姥并不看书,她后来看书最先看的是医书,我想这和她死了这么多的亲人有关系。虽然,看医书对她来说已经于事无补,可是未必不是她作为精神补偿和以防万一的准备,这一点在后来有了效果,她真的能出一些药方治疗一点小病这是后话。
       苦难的经历不仅仅只是发生在姥姥身上,可她为什么有这样的选择?这应该源于她的出身。
       姥姥自己说她的祖籍是浙江人,父亲在浙江做官。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来到北京,那个时候正是民国时期。对于家庭她只记得是在北京的一个大红门的宅院内,父亲有好几房姨太太。姥姥的母亲很早就死了,她在这个家庭里长到了十三岁的时候家道败落。财产被瓜分一空,她被异母同父的哥哥和嫂子卖给了人贩子。后来又碾转被卖到了山海关一家没儿没女的老夫妇家里,姥姥就随了他们的姓。至于她从前姓什么,她到死也没说。这不是她要保密,可能是她再也不想提起的缘故。后来我跟着她的时候,她一嘴的北京话,即使是在天津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爱吃甜的东西,爱吃腊肠和腊肉,这在北方人的习惯里很少见。
       姥姥卖到这个家是个开在车站旁的饺子馆的,白天饭馆营业的时候,她就帮着擀饺子皮,饺子卖剩下当然不能扔,就炸了吃,所以,后来的很多年,姥姥有几个忌讳,第一不吃炸饺子,第二,从来不卖东西,包括家里的废品,第三,听说谁拉肚子就如临大敌,这和她的经历都有关系。
       姥姥被卖到了这家饺子馆,姥爷的父亲总是来这里吃饺子,于是看上了姥姥,十五岁的时候姥爷的父亲下了定礼,十六岁的时候姥姥嫁到了姥爷的家。
       我想姥姥后来用看书来解闷这样的选择和她的出身是有关系的,就如她喜欢吃的东西和忌讳的东西一样是有原因的。
       “你姥姥看书特别的邪乎,什么书都看,一本挺厚的书用不了几天就看完。我不认得字,有的时候去书摊给她租书,租回来是看过的,再退回去人家却不退租金了,因此被你姥姥骂是经常的。”母亲后来回忆说。
       姥姥看书的习惯到死也没有改变,老了眼睛不好她会用放大镜看。我小的时候特别的淘气,姥姥就想了个办法,租几本连环画给我看,不许出门,也就是在她的影响,我后来看过几本书,也在年轻的时候养成了爱看书的习惯。但后来就扔的干干净净了。
       失去了两个孩子的姥姥虽然受了很大的打击,往好的方面说,家里的负担减轻了。新搬的院子比原来的院子大,人也多,特别是有很多的孩子。
       “那个时候我们院子里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有好多,其中我最小,算起来加上我有十个,我们经常在一起。”母亲说。
       这十个女孩今天绝大多数已经作古,只剩下一个前几天也来了病危的消息,我母亲和她们保持了一辈子的关系。
       有一个我叫三奶奶的人,是我母亲院子里的街坊,她有五个女孩,这个三奶奶在一家食品厂工作,她后来把我母亲介绍到了那家工厂里,干的活是砸核桃仁。
       这家食品厂也是一家日本人的工厂,砸核桃仁不像我们平日里那样,砸开核桃皮就算完成了。核桃仁不能砸碎了要完整的。干这个活的基本上是小孩子,日本人为了防止这些孩子偷吃,上班的时候叫他们吃一种药片,这种药片吃了以后,如果你偷吃核桃仁就会呕吐,即使是这样仍然有人偷吃,发现了就要遭到殴打并且立刻辞退。
       “我从来没有偷吃过,不管我有多饿,到了后来,我连桃酥(一种用核桃仁做的点心)都不吃了。”
       母亲从来没偷吃过核桃仁,那个时候他们家也买不起桃酥这样的点心,她的抵触源于那段痛苦。

       6
       母亲去了日本人的食品厂工作,虽然很苦,虽然一家人仍然吃不饱穿不暖。姥姥依旧给人缝穷,舅舅依然在大街上买五豆,但这段时间对母亲来说是安定的,因为家里没有人生病,没有人出让她揪心的事,家庭的动荡是从母亲懂事的时候开始的,她实在是怕了。
       “这么多年我就见过一家好一点儿的日本人,那年你姥姥经人介绍去了一个日本军官的家里当佣人,这种佣人不需要住在他们家,但是时间也没有保证。什么时候日本人说可以回家了,你姥姥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她干的是清洁家务和做饭的事情。你姥姥就是那个时候学会了几样日本饭菜的做法,其中就包括用紫菜卷着米饭的饭卷,日本人叫寿司。”
       “我姥姥还会做寿司,我怎么从来没见她做过?”我问母亲。
       “别说是你了,我们也没吃过寿司,我们连这两个字都不能提,别说让她做给我们吃了。再说,想象一下,用紫菜叶包米饭有什么吃头儿?”母亲说。
       母亲每次下班回家来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把仍然在大街上的舅舅找回来吃饭,自从姥姥去了日本人家当佣人,她就多了一件事,如果她回来姥姥还没有到家她就会去找,原因大概是因为她对日本人的惧怕,她不放心姥姥。
       “我每次去那家日本人的家里,那个军官太太总会很热情,会拿一些糖果给我吃,但我从来也不要。如果碰巧那个日本军官在家,他也会点头朝我笑。”
       母亲经过了那么多日本人,会朝她笑和给他拿糖果的人只有这两个日本人,她当然不会相信他们。在母亲的眼里,日本人和他们手里牵着的狼狗同样可怕。
       母亲一到日本人家里就直接去厨房,因为在那里才能找到姥姥,如果姥姥不在她会在厨房里等候。
       “他们家很大,是一座两层楼的洋房。地板是木质的,擦的很亮。他们的卧室没有床而是直接睡在地上。要不日本人不做人事,他们跟畜生一样睡在地上。”母亲说。
       我告诉母亲,日本人那样的生活方式来源于唐朝,他们穿的衣服式样、木屐以及他们的鞠躬礼也是跟中国人学的。
       “他们既然跟中国人学会了鞠躬,为什么他们要我们无论是谁都得给他鞠躬?你姥爷死后每年上坟我都要跟你舅舅一起去,中间就路过一个日本兵营的卡子,我们每次都要给站岗的日本人鞠躬,就是那样他们也未必让我们过去。有的时候还会把我们装着烧纸和香烛的篮子拿走踩扁,这些也是跟中国人学的?”
       在工厂里做工一年多以后,抗战胜利日本投降了,那是一九四五年,母亲十三岁。
       “那天我照常去上班,可是工厂的大门关着,满街都是穿着木屐的日本女人在大街上低着头匆匆走过,她们到处躲藏,躲藏最多的地方是穷人的院子。”
       工厂的大门关闭了,到处都是逃难的日本女人,这就是日本投降留给母亲的印象。日本女人选择了躲藏在穷人的院子大概她们明白,这些穷人才是最保险的地方。那个时候有很多的日本女人没有来得及走,很多人嫁给了中国人,具体的说是中国穷人,中国娶不起媳妇的光棍。
       我在天津姥姥家住的时候,院子里就有一个日本女人,大人叫她左太太,小孩子叫她左奶奶。她就是日本投降的时候嫁给了中国人,她的丈夫是一个蹬三轮的。“左”姓也是中国人的姓氏,天津尤其多。所以我一直认为她是中国人,文革时期她挨红卫兵的打以后我才知道她是日本人,她的日本名字叫佐佐木。
       佐佐木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以后和儿子女儿回去到日本,全院子的人都给她送行。后来她死了,临死前要求儿子把她的骨灰运回中国和她的丈夫埋在一起,她的儿女们却留在了日本再也没有回来。
       据说住在那条胡同里的人有人去了日本出差,特意去找了佐佐木的孩子们,居然连一顿饭也没管。
       姥姥听了以后很生气:“左太太是日本人她还想着她的中国丈夫,这两个孩子有一半中国人的骨血却这么对待街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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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8-5-13 21:39 |只看该作者
她为什么选择了看书来消除苦闷?
============
我们这把自学“成才”的人叫“白拾字”顾名思义白捡来的字。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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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8-5-13 22:03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8-5-13 21:25
5
失去小女儿以后的姥姥彻底崩溃了,她一阵时间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床边哭,有的时候端上饭来,她会斥责 ...

看完了。期待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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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8-5-13 22:31 |只看该作者
爱只有在平等、自由、富足的基础上才能充分体现。
一个民族在被外族蹂躏践踏的时候,骨肉不能相顾,连一点点爱心都不能尽到。
读了鹰哥的文字,令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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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4 05:4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5-14 08:5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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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来很可笑,日本人投降以后短短四年,老蒋的国民政府也就倒台了,这段时间并不长,究竟是日本人的毛病还是老蒋的毛病就拿给历史学家去研究吧。
       母亲只是个城市贫民,她没念过书当然不会知道这些原因,我们只能从她的所见上来大体体会一下当时的情景,在母亲说她自己的见闻的时候,我甚至没法和她交流她对当时发生的事情的认识,因为在母亲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只好面对,这是她活着的态度。
       忧国忧民从来都是大人物的事情,一个朝不保夕的穷人是绝对不会有这个能耐的。
       “日本投降以后生活是不是就好起来了?”我问母亲。
       “好什么?原来日本人的工厂有的关门以后就再也没开张,就连很多原本是中国人开的工厂也关了门。大街上见不到日本人了,可是来了美国人。”
       想到老舍《茶馆》里秦二爷的工厂在日本投降以后被作为“逆产”查封,母亲说的那些日本投降以后关门的中国工厂是不是就属于这种“逆产“呢?
       据母亲说,除了爱喝酒和到处开着汽车乱跑的美国人以外,还有白俄人,他们个个脏兮兮的,肩膀上扛着一个毛毯。晚上用它睡觉,白天就卖这种毯子。所以,天津人调侃他们是“穷老俄卖毯子”。
       后来看了点书知道,那些俄国人是“十月革命”以后跑出来的,算是外国的流浪汉。
       “美国人比日本人是不是好一点儿?”
       “我看一个味儿,不同的是,日本人比他们阴损,比他们还能欺负中国人。他们会突然闯入人的家里,拿走东西不说,有时候还会开枪杀人。美国人在大街上经常看到,他们会两个人坐在一个胶皮(洋车)上,拉车的人根本就吃不饱,他拉不动。美国人就会用大皮鞋踹他,一直把他踹到趴在地上。他们还会突然拉过一个街上行走的女人,或者就在大街上光天化日的强奸,根本就不背人。”
       “没有警察管么?”
       “这又是美国人和日本在中国的不同,日本人有中国的汉奸帮忙,汉奸比日本人还坏,因为他们知道中国人的事,可是必定是汉奸大家恨他们。可是帮着美国人的中国人不算汉奸,警察也不会向着中国人,即使想向着他也不敢。”
       美国人用大皮鞋踢拉胶皮的车夫的事让母亲永远也忘不了,我儿子上高中的时候我给他买了一双高腰的山地靴,本来想等儿子放学给他,可这靴子让母亲看到。
       “这是给谁买的皮靴?”
       “给你孙子。”
       “退了去!”母亲沉着脸。
       “怎么了?”
       “这跟那些踢中国人的美国大兵穿的靴子一样,我看见它就生气!”
      无论是姥姥还是母亲,那些苦难的岁月给她们留下的创伤是无法弥补的,不管是自己亲身感受还是看到的。所以,我姥姥和母亲有很多的忌讳。因为这无疑是引她们伤痛的原因,我没说什么,赶紧退掉了皮靴子。
       “你妈事儿真多,这鞋怎么了?还没给孩子看她怎么就觉得不合适?”我老婆挺不高兴的跟我说。
       “你知道什么?这些规矩即使看起来再没有道理我也要遵守。”
       工厂关了门,大多数成年人都没有了工作,更不用提小孩子了,母亲又一次回到了家里。除了加工舅舅要上街卖的五豆、果仁儿、给一家人做饭,她会有一些时间。也正是这个时候,姥姥的缝穷上了档次,她能接到一些比较高档的活。比如为一些有钱人穿旗袍刺绣花样,盘精致的纽襻(一种用布条或者丝绸条盘成花样再用线固定的服饰,样子非常好看),收入也也多了一点儿。不仅如此,姥姥还经常应邀到有钱人家里做活。
       这段时间里母亲经常和院子里的女孩子在一起。熟悉她们;了解她们和她们一起做点女红或者一起游戏,日子过的好像快乐起来。
       “那时,挨着咱们家住的一家人跟你姥姥最好,那家男人是个山东人,在胡同口的街边上做烤白薯和摊煎饼的小生意。女人在一家工厂里做工,他们有五个孩子都是女孩。其中有一个叫大俊的跟我最好,大俊比我大一岁,在家排行老大。女人有些利害,整天抱怨和吵嚷,那个男人很和蔼,一口的山东口音。收摊的时候,他会给我一块卖剩下的烤白薯,那烤白薯比点心都好吃。”
       这家女主人就是后来我叫三奶奶的人,那个买烤白薯的男人我叫他三爷爷,不过这都是我小时候到天津的事了。
       说起这个三爷爷和三奶奶还有一段故事,他们是成就了我母亲和我父亲姻缘的人,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还记得里面的院子里住着一个高先生,穿着马褂带着圆圈的眼睛,进进出出从不跟人说话,样子看起来是个有学问的人,他的老婆却挺随和见着谁都笑。”
       姥姥的收入虽然高了一点儿,可是母亲却没有了收入,日子还是很穷。舅舅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姥姥有些娇惯,这使他不像母亲那样为家里操心。
       “你舅舅那个时候出去买果仁儿,你姥姥总要我去跟着他,原因是他不会算账,再有就是他会卖了钱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并不考虑家里的人,甚至不考虑本钱。再有他有的时候很贪玩儿,跑去‘三不管’(天津一个卖艺人集中的地方,类似北京的天桥)听书听相声耽误做生意。”
       由于母亲要跟着舅舅,才得以见到大街上美国兵欺负中国人的事。
       “那时候天津有很多外国地(租界),法国地,英国地,美国地,奥国地,他们的地盘你是不能随便通过的。”
       现在,这些租借地被天津改造成了西洋文化街,或者叫万国博览会,成为旅游景点。有人说,后来再盖的洋房没有这个味道正宗,有点向看北京的老四合院的感觉。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在天津人标榜自己是口岸城市和最早中西文化交流城市的同时,他们是否忘记这些地方住着的人是怎么欺负中国人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屈辱是什么样的西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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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民政府收复失地,美国军队进驻天津,据说当时天津市民夹道欢迎美国军队(这是母亲的叙述,于是我就想,要中国人夹道欢迎谁真的很容易)。就连日本人的受降签字仪式也是美国盟军中国战区司令和日本人签署的,虽然是代表蒋介石。
       母亲从懂事起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一直就被外国人管着。所以,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仍然受穷受苦,她觉得这根源是因为小日本和美国佬。
       后来,经过三奶奶的介绍,母亲和三奶奶的大女儿大俊一起去了当时天津最大的纺织厂“北洋纱厂”。
       中国的纺织业最先兴起的城市都是有被外国占领的历史,上海、天津、青岛。
       天津的北洋纱厂是在辛亥革命的时候由几个开棉纱庄的资本家合资而成,这个纱厂用了大量的童工,时至今日还可以在那个地方看到童工们居住的工房(宿舍)的原址。
       母亲回忆第一次到了纱厂的时候说:“车间里特别的潮(母亲去的是细纱车间要保持一定的保持湿度,这是防止纱线断的条件之一),我们进车间以前要换衣服,纺织机的响声大的听见人说话,机器上无数的线筒转的让人头晕。”
       在纺织厂里,细纱车间是最辛苦的,夏天很热但不能开电扇,怕的是吹断了线头。纺织工要不停的在机器前来回的走动,要及时把断了的纱线接好。剧统计,一个纺纱厂的细纱工人一天的路加起来有三十公里长。母亲因为这个原因,最后落了大腿静脉曲张的职业病。
       “纺纱厂虽然累,我照样是带着一个窝头去上班,可是比起我过去干的那些活来说,我觉得好多了。起码冬天不冷了,不用担心脚会冻烂了,工厂里有热水喝,还发给我们围裙和帽子,我干的挺起劲,我只用了一个星期就能单独盯机器了。”
       从那个时候起,母亲直到她得了卵巢瘤做了手术转到工会图书馆工作,整整干了二十一年。退休以后,弟弟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父亲那一年正好因病去世,学费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我那个时候孩子只有一岁半,挣的钱维持我们自己的生活都没有结余,更不用说能帮助弟弟。
       弟弟拿着通知书问母亲:“妈,要不我不去了。”
       “干嘛不去?学是一定要上的!”母亲说。
       我答应每月给弟弟五块钱零花钱,母亲说:“你把你儿子喂好了就行,我儿子的事不用你。”
       那个时候,国棉厂下来了很多淘汰的纺纱机,有南方人把这些机器买回来,在城市周边开了私人纺纱厂,已经退休的母亲又去了一家私人纺织厂去做细纱工人,又干了三年。
       就在母亲在北洋纱厂工作的第四个年头上,一九四九年的冬天,眼看着就要过节了,马路上的情况和风言风语让母亲觉得,天津要出大事了。
       那一年,马路上的街道路口堆放了很多的沙袋,海河的边上修筑了混凝土的堡垒,街上到处都是国民党的军队,警察会在主要的街道路口盘查行人,晚上不许上街,母亲下班很晚,常常被盘查一番。
       这天,从来不跟院子里街坊说话的高先生对院子里的人说:“晚上不要出去,最好白天也不要满处走,天津被解放军围上了,要打仗了。”
       “那上班怎么办?”母亲说。
       “工厂这几天也许就关闭了,你没地方上班去。”
       为什么要把天津围上?为什么要打仗?解放军是什么人?这些问题母亲根本就闹不清楚。
       姥姥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对母亲说:“从明天起你就别去上班了。”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人们听到了枪炮声,开始是如雷鸣一般,最后居然能把城里房子的玻璃都震碎了,所有的人都猫在屋里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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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4 05:46 |只看该作者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8-5-13 21:39
她为什么选择了看书来消除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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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把自学“成才”的人叫“白拾字”顾名思义白捡来的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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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4 05:46 |只看该作者
泌水 发表于 2018-5-13 22:31
爱只有在平等、自由、富足的基础上才能充分体现。
一个民族在被外族蹂躏践踏的时候,骨肉不能相顾,连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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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4 09:02 |只看该作者
大鹰老师的这篇旧文不参赛,但也纳入书房征文活动吧,也是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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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4 09:12 |只看该作者
粗略的已经看完,一时也不好说什么,我对这时期的历史模糊得很。大鹰哥注意身体啊,慢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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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发表于 2018-5-14 16:08 |只看该作者
听故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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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5 07:5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5-15 08:3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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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炮声响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下午,街上安静了很多,没人敢上街。林彪的东北四野用了二十多个小时就把天津攻了下来。国民党五十多万守军被歼灭,守将陈长捷被俘。
       舅舅在家里憋不住,趁人不备跑了出去,当姥姥发现的时候急忙让母亲上街去找。
       “遍地都是穿着黄军装的死尸,街道两边楼房的玻璃没有一块是整的,房倒屋塌,有的地方还冒着烟。”
       “都是谁的死尸呢?”
       “谁的都有我也认清楚,那尸首整汽车的拉。沿街走着带着大皮帽子的解放军,路口还有他们的岗哨。”
       母亲万万没想到,这些带着大皮帽子的东北军里,有一个人将来成为了她的丈夫。
       和日本投降工厂关闭不一样的是,共产党占领天津首先是出榜安民,这个做法古已有之。其次是恢复市面,工厂一律尽快开工。
       没有几天母亲就又去上了班,院子里的高先生也和那个笑嘻嘻的老婆带着孩子搬走了,后来人们知道,这个高先生是个共产党。
       再次上班以后,工厂的环境并没有改变,可是工人的待遇却有了很大的提高。一年发两身工作服,一个月交很少一点钱,午饭可以吃到吃米饭馒头,菜也是荤素搭配,有鱼有虾还有肉。
       细纱车间实行了计件制度,母亲一个人看十几台车,到了年底,她的工资已经涨到了一个月能挣到几十块钱。
       舅舅也不在去街上卖五豆,找了个三轮运输社蹬三轮,因为他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姥姥从那个时候真正的放下手里的活。
       其实,资本家对待工人这样的福利待遇,对一个几千人的工厂来说无疑是赔本赚吆喝。但是,这是上面的规定,不赚钱也得干,而且产品的定价和销售方向还不能是他自己说了算。
       有人会问,不干了不行吗?答案是不行,赔本也要干!
       说到这大家大概想明白了,那些强烈要求公私合营的资本家们是为什么了吧?那简直是武大郎服毒,吃也死不吃也是死。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公私合营,第二:把厂子让出来自己滚蛋。
       也有死心眼儿想不开的,拿着鸡蛋碰石头,私自找销路,或者干脆转移资产,多数都被抓了起来。
       过去,工厂的主人不干了,工厂是一定就关闭了,可是共产党不怕你不干,你走了工厂照样开张。果然,母亲所在北洋纱厂没有坚持多长时间,资本家只好卷铺盖回家,北洋纱厂被改名为天津国营第六棉纺织厂。
       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否极泰来”,这好像是《易经》里的一句话,说这句话好像是中国发明的,其实这是个规律,外国人也说过,比如恩格斯说“事情发展到极致就会走向反面”。老百姓就说,有娶媳妇的就一定有出殡的。
       母亲真的是从天津解放开始日子好过起来,可是谁知道,好过的日子并不一定轻松,因为一定有不好过的日子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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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俗称“九河下梢”,是不是真的有九条河我想未必,这个“九”字应该是个泛指,意思是多的意思。也就是说,上游所有的河流都通过天津的海河流入渤海,和上海一样,天津也是个出海口。
       让人不解的是,天津整个地形低,可是胡同里的很多院子也低于路面,这和天津整个地形有关系吗?为什么造房子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呢?直到我小的时候,印象里只要一下大雨,院子里就进水,如果雨再大就要把屋子的门槛垫高,否则屋里都要进去水。
       我的记忆里,天津1963年的那次大水非常的严重,工厂的青壮年都去了大堤抗洪,舅舅也是其中一个,姥姥那个时候是街道主任,和慰问团一起去慰问。家里的家具都摞起来以防水进了屋,那次大雨一共下了十天,每一天的天空都是乌云密布。
       四九年“解放”以后,院子里也发生了变化,街坊们一起把“跳坑”的地面垫高、垫平。厕所也重新修理一番,再也不会为上厕所发愁了。
       全世界的政府都有一个共同的承诺,那就是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全世界的老百姓也是这样一个共同的愿望要过好日子。不过,这样的事情会有两种态度,第一种是指望政府带领我们去过好日子,第二种是要求政府必须让老百姓过好日子。
       前一种过上了好日子自然是感激不尽,后者呢,则是不买账的态度。究竟是哪种态度对,暂且不在这里讨论。
       我在想,生活在那种恶劣环境里的人为什么现在想起整治了呢?政府的号召,当然主要的是他们的日子松了一口气,已经可以不把精力全部放在吃饱肚子上了。唯一让姥姥不满意的是,院子里夏天要洒上石灰,这让她想起了那个被日本人活着就火化了的女儿,那一天,日本人就是把院子里洒满了石灰。
       大概是一九四九年底的一天,一个戴着大皮帽子的大兵来到这个院子,这人个子挺高,一口的山东口音。对于山东口音母亲并不陌生,因为那个卖烤白薯的街坊三爷爷就是山东人,而且一直乡音未改。三爷爷非常喜欢母亲,喜欢这个姑娘能干,老实,特别是有一条大辫子。
       母亲的头发非常好,这条辫子一直到我上学的时候她才剪掉。那年她到天津来看我,一头烫发我都不认识她了。我很可惜那条辫子,那是母亲的标志。
       “你母亲的大辫子特别长,一直耷拉到屁股蛋儿,又黑又亮。”多年以后三爷爷对我说。
       大皮帽子山东口音的大兵来找三爷爷,三爷爷哭了,因为这是他一个没出“五福”的侄子,他们是老乡也是亲人。
       这个大皮帽子的大兵就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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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8-5-15 07:57 |只看该作者
花开富贵 发表于 2018-5-14 09:02
大鹰老师的这篇旧文不参赛,但也纳入书房征文活动吧,也是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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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8-5-15 07:58 |只看该作者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8-5-14 09:12
粗略的已经看完,一时也不好说什么,我对这时期的历史模糊得很。大鹰哥注意身体啊,慢点更。

关于母亲的经历都来自于她的回忆和叙述,我想应该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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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发表于 2018-5-15 07:58 |只看该作者
井冈 发表于 2018-5-14 16:08
听故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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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发表于 2018-5-15 08:38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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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8-5-15 08:38 |只看该作者
继续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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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8-5-15 13:36 |只看该作者
大尾巴鹰 发表于 2018-5-15 0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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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炮声响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下午,街上安静了很多,没人敢上街。林彪的东北四野用了二 ...

大皮帽子山东口音的大兵来找三爷爷,三爷爷哭了,因为这是他一个没出“五福”的侄子,他们是老乡也是亲人。
       这个大皮帽子的大兵就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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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看哭我了。精彩慢慢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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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8-5-15 17:4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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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8-5-15 20:0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大尾巴鹰 于 2018-5-15 20: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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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到来让院子里的人特别关注,小孩子在门前扒头探脑,大人们议论纷纷,他们不明白,这个穷的掉底卖烤白薯的家里居然来了个军人?
父亲第一次来只是抱着找一找的想法,并没有留出更多的时间,所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三伯,那是谁呀?”街访问。
“我的一个侄子,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小。”三爷爷满脸的皱纹都笑开了。
又是一个星期天,三爷爷的媳妇三奶奶老早就过来告诉母亲,中午要请侄子吃饭,包饺子你们一家过来吃,不过有个条件,要母亲过来帮忙。
虽然日子好过了,但是吃饺子仍然是一种奢侈,不过年不过节的谁舍得吃饺子?
饺子也不高级,不过是白菜和猪肉。白菜多猪肉少。猪肉是不能剁成肉馅儿的,因为掺在那么多菜里连影子也看不见。所以,猪肉都切成肉丁,这样无论怎么样,好歹能让人赶上一块。
母亲第二天按时到三爷爷家帮着包饺子,临走的时候姥姥嘱咐说,包了就回来不许在那吃饭。
中午的时候饺子包好了,三爷爷特意的去街上的酱肉铺买了一些酱肉,仅仅是拳头大的一小包,而且还打了酒。
“妮儿,在这吃吧?”三爷爷对母亲说。
“不行,我还得回去给我妈做饭。”母亲说。
“叫你妈一起来吃。”
“我妈不爱吃饺子。”
三爷爷听了奇怪,在他的脑袋里,世界上还有不爱吃饺子的人呢?他哪里知道姥姥不吃饺子的原因。
母亲从三爷爷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进来的父亲走了一个照面,父亲一手提着饽饽匣子(点心盒)和蒲包(装水果的篮子),一手还提着两瓶酒。
舅舅在外边蹬三轮,白天不回来吃饭,家里只有姥姥和母亲两个人。院子不大,房浅屋窄,三爷爷家里传出的说话声和笑声不断的传进来。
母亲由于好奇不时用眼睛朝三爷爷的屋里看,在这个院子里,母亲是第一个看见这些大皮帽子的人,一想到那满街的尸体,母亲对父亲更加好奇,这些人的胆子可真够大的。
“看什么?一个姑娘家,最要紧的是管住眼睛。”姥姥生气的说。
“三叔家里来的这人就是大街上那些在死人堆里站着的人。”
“当兵的没有好东西!”
1989年动乱的时候,父亲的一个侄子在伞兵旅当兵,奉命从开封进京戒严驻扎在南苑。当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他来到我家找我母亲,那个时候父亲已经逝世。
由于抓捕“暴徒”的都是当兵的,所以当那个人来到楼下打听我的名字的时候,没有人敢告诉他,他连续来了几次都没有打听出来,可是他手里的地址并没有错。
直到有一天母亲从外边回来和他碰到才找到了家,想当初,三爷爷的侄子来找他,最后找了个媳妇,我父亲的侄子来找叔叔家,却找来了一场虚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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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有一利必有一弊”。世界上没有只有利没有弊的事情。如果姥姥没有姥爷教会她认字(到现在我也奇怪,姥爷教给她认字她为什么学呢?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喜欢认字?这在那个时候的妇女来说并不多见),她要是一直是一个瞎字不识的文盲,这对以后母亲的婚姻就不会造成阻碍,母亲也不会在婚姻上经历了一次痛苦,完全是个皆大欢喜的事。三爷爷把自己的侄子介绍给了街坊的女儿,自己的侄子又是一个入城的军管干部,这并没有委屈了她们啊?
也许是在姥姥的经历里,兵除了让她惧怕,给她带来苦难以外并没有好印象。在我们的书中,除了对解放军的描述以外,过去对兵的描述几乎都是负面的,正所谓好汉不当兵,好铁不捻钉。
姥姥看过很多书,这给她带来的好处是,她不会很愚昧,最后做了街道主任也是因为她认得字,能给大家读报纸。坏的一方面就是她想的比不认得字的人要多。
除了上述的原因,姥姥二十七岁守寡,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一个女人怎么挺过来的?除了毅力和忍耐,她可能还觉得与外界无涉及时躲避风险是最好的办法。也许是一种预感,觉得三爷爷两口子这样对待母亲,又恰逢他的侄子来到这,他们一定有目的,这让姥姥在一开始就提高了警惕,这个带着大皮帽子在死尸堆里溜达的人,这个乡下来的人让姥姥无论如何心里没底,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儿嫁给这样的人,那样就害了女儿,自己含辛茹苦的熬到今天不过是为了这两个孩子,更何况,死去的孩子的经历让她更加珍惜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按照她的话来说,我一辈子熬的就是这两个眼珠子。
从此,除了上班以外,姥姥严禁母亲走出屋门,甚至就是在院子里,母亲也经常要在姥姥的视线范围之内活动。
“你爸爸那个时候总是到你三爷爷这来,特别是礼拜天,还带着他的战友老乡来,每到了那个时候,我就被你姥姥紧闭在屋里不许出门。”
如果说父亲经常到三爷爷这来是为了母亲,那有点儿冤枉他了.
可以这么解释这个原因,父亲十七岁跟着一个叫王瞎子的人走出农村,最后当了八路军,从老家山东到东北最后打到天津,虽然经历了很多的地方,但是像天津这样的城市他还未曾来过。在这个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三叔,那无疑跟找到了家一样。虽然进了城,他周围接触的人还是局限于那些和他一样的乡下人,能够在三爷爷这体会一下城市生活,能够在休息的时候有一个去处,而且是一个拿他当儿子的三爷爷这样的去处,他当然愿意来。更何况,天津人的美食对一个几乎吃了小半辈子小米、高粱、棒子面的人来说,那吸引力就更大。直到三爷爷给父亲提亲以前,他对母亲几乎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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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这句话熟悉吧?著名的“墨菲定理”。墨菲是个美国佬,也许是个哲学家或者心理学家,这句话说出来有点引经据典的味道。中国人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句话在中国人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也没啥权威性,一个天天上自由市场买菜的老太太都会说。
有的时候我们把发生的事情,特别是给你惊喜或者让你伤心的事发生的时候,我们总会归结于机缘,甚至说这是机缘巧合。其实哪有什么巧合,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一定是早就有了它的起因,有它发生的道理。
就拿父亲和母亲这段姻缘来说,仔细想起来是一件应该发生的事。父亲十七岁离开家,走南闯北游荡了那么多年,他最想的应该就是家。他来到天津这有一个他的老乡他怎么会不去找?何况还是一个没有出五福的父辈?找三爷爷其实是对家的一种向往,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有时间就往那儿跑的原因。
既然父亲的来是必然的现象,那么院子里有街坊有女孩这也没有什么特殊吧?或者说,不是母亲也会是别的什么人,这样想起来你还觉得这是巧合吗?
姥姥的担心除了她自己的揣测和想法以外,真有一条的确让她觉得虽然没想到却更不能同意的道理,那就是父亲不是初婚。当然,这件事是父亲和母亲结婚几年以后才知道的,这让本来刚从反对的情绪里缓和过来的姥姥重新陷入对父亲反感的情绪。
她只要和父亲见面就对他恶语相加,吵闹的事经常发生。父亲一直到姥姥离开人世没有反驳过一句话,他还是尽力帮助姥姥和舅舅,因为母亲在结婚的时候要求父亲,永远不要对姥姥不敬,父亲答应了,并一生兑现这个承诺。
在现在,男人听老婆的,对丈母娘好几乎成了时尚,并没有什么新鲜可言,可是对于一个脾气暴躁当兵出身的庄稼汉子,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说到父亲的第一次婚姻在那个时候也非常的普遍,他十五岁时家里就给他说了一房亲事,女方比他大三岁。父亲十六岁才“圆房”,因为十五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
十七岁的时候父亲走出了家门,其中回去过几次。父亲告诉我,他的那个妻子是在1947年的时候病逝。
1950年我们国家颁布了《婚姻法》,其中就有破除封建婚姻和父母包办的婚姻这一条。那个时候很多当了兵甚至当了官的共产党进城干部,其中很多还是级别很高的干部,利用这部婚姻法抛弃了在家的妻子,而且名正言顺。我父亲的很多战友里这样的人并不少,他们的理由就是他们的婚姻属于封建包办。
我不想说他们说的不是实话,但我绝对相信有一些人是以这个借口抛弃了结发的妻子。
我甚至怀疑父亲也是如此,可是我不敢问,我甚至不敢问母亲。但我一直对这件事有疑问,我不太相信他说的话。那个时候我想,如果这件事真的如我所想,父亲在我的眼里的形象会大打折扣。
父亲死后,我把他的骨灰盒抱回了老家埋葬,在老家期间我特意的打听了很多父亲的亲人,结果证实父亲说的的确是实话。
不但村里的人能证实,父亲还留下一个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也可以作证。因为在她的母亲死之前他是一直跟着他的母亲生活。
父亲和母亲结婚以后,他对母亲说了结过婚以及前妻的事,但他对他有一个儿子一直守口如瓶。
直到六零年闹饥荒的时候,家里的哥哥实在饿的受不了,自己拿着父亲给家里写信的信封上的地址跑到了北京来找父亲。
父亲那天正好出差不在家,母亲看到一个十几岁脏兮兮的孩子当然是不认识。
当母亲问哥哥找谁的时候,哥哥说出了父亲的名字和他和父亲的关系。
“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看着那孩子浑身上下都是泥,饿的麻杆一样,比街上要饭的都可怜,我心软了。”
就是母亲这颗柔软的心,直到今天母亲还一直和哥哥处的感情非常好,形同亲生母子一般。
哥哥有五个孩子,年年母亲都要给他们寄钱和粮票,甚至整口袋的往老家捎去粮食。
哥哥的三个儿子都结了婚以后,一次母亲回老家去,看着哥哥省吃俭用的给孩子娶了媳妇,自己住的房子还很旧,于是回家跟我和弟弟商量:“咱们都出点钱,给你哥哥盖一所房子,他也老了,这也是你爸爸的脸面,证明他在外边没白混。”
这个有四间房子和院墙门楼俱全的院子已经盖了八年了,离父亲去世整整过去了二十一年。我哥哥每次想起就说:“兄弟,咱娘这么疼我,我这辈子没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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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15 20:01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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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8-5-15 20:01 |只看该作者
榆钱漫天 发表于 2018-5-15 13:36
大皮帽子山东口音的大兵来找三爷爷,三爷爷哭了,因为这是他一个没出“五福”的侄子,他们是老乡也是亲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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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8-5-15 20:0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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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8-5-15 20:42 |只看该作者
鹰哥的文字啥时候都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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