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1
婷是一个离婚的女人，她孤独地一个人生活，住在自己的两室一厅里，是电梯房，她住七楼。
那天早上，她把门半掩着，因为门外她的助动车在充电，一根线连到外面，忽然，一个男人闪电般地进来了，衣服上都是尘土，很疲惫的样子，婷刚想喊，他捂住了婷的嘴，婷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婷的脑子里很乱，她想估计自己遇上了劫犯了，男人清晰的普通话，不要动，我不会伤害你的，她一看，这个男人长得并不象坏人，还很英俊，她颤抖地问他，那你想干什么呢?
他说，我开的公司倒闭了，我是躲债的，债主逼上门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他们一路追我，我只有逃到了你这里。
婷不敢多问，婷觉得他不象坏人，但是对于陌生人总是有警惕心的，她问他，饭吃过没有，他说没有。
于是，她在厨房里下了两碗番茄鸡蛋面，一人一碗，他一边吃，一边表扬她的手艺，说她的水平可以去开店了，她笑了，她说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做面条了，改天请他吃羊肉面。
2
婷问他，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他扬了下眉毛，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温柔善良型的，他觉得很不错。他对她说，让我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躲了这个风头再走。
婷很惊讶，这怎么行呢，婷说，我是个离婚的女人，你住在我这里不太好吧。他说，有什么不好呢，暂时住在你这里，债主逼债，把我所有的银行的帐号都封了，现在，你让我走，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就是死路一条了，我现在身边没有钱，连旅馆都借不起的。
婷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帮这个男人，于是她说好吧，男人心里动了一下，他对婷说，我不会白住的，我可以做你的家庭保姆，每天给你做饭洗衣服。
婷说是吗，你会做菜吗。他说是的，我会做，要不晚饭我来做，婷说好呀，于是他呆在家里，婷下午去菜场买了很多菜回来。
她洗了菜，他很顺利地做了一个红烧鱼，两个炒蔬菜，味道的确是不错的，她一边吃一边赞许，两个人很快把饭吃完了。
婷问了他一些私人的问题，他情绪极其不好，不肯说，于是婷也不再问了，他问婷为什么离婚，婷说，两个人性格不合，总是吵架，于是结婚几年就离婚了，他说我感觉你脾气很好呀，怎么会整天和他吵架呢，婷笑了，不再说话。
晚上，婷在自己的房间打电脑，他在另一个房间发呆，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和安静，夜里，两个人各睡一个房间，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些天来，一直担惊受怕的，这个夜里，总算放下心了，本来，他想住到朋友那里，但是，忽然，他觉得，这里是一个好地方，他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他决定住下来了。
3
早上，她去上班了，他一个人呆在家里，他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早上吃了一杯牛奶和两个面包，然后发现，她窗外的风景挺不错的，于是，他搬了个椅子，坐在窗子旁边，看外面的风景。
远处，是一个健身的地方，象一个很大的广场，有很多的健身器材，那里有很多的孩子在玩，老年人在健身，有人在遛狗，看着看着，他开始发呆了。
他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这些年来，他不容易，在他三十几岁的时候妻子因为重病去世了，他一直孤单的一个人，然后，这些年的打拼很不容易，可是到了四十几岁的时候，出现了很大的变故，落到如此落魄的局面。
他真的想，象老年人那样，在小区里锻炼身体，没有任何的心思，那样多好，可是现在的自己，遇到了很多的难处，自己真的是相当的难，一个没有钱的日子是很难过的，被人追债的日子更难过，有段时间，他觉得未来一片黑暗，因为他欠的钱很多年都还不清，现在，在婷那里，他忽然感到了温暖，虽然这是来自陌生人的温暖，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因为现在的他，不但是物质的乞丐，还是精神的乞丐。
中午，他随便吃了点冷饭，然后去市场买了羊肉，他期待婷给自己做羊肉面，因为婷说，她做的羊肉面好吃，他从她的抽屉里拿了点零钱，去菜场买了青萝卜，番茄，青蒜苗，羊肉，以前的他基本上两三天就在外面请人吃饭或被人请吃饭，他忽然觉得，他爱吃她做的面，也爱吃她做的饭。
4
晚上，她下班回来了，看见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很开心，他说，我想吃你做的羊肉面，婷说好呀，我晚上做给你吃。
婷是一个单位的总经理秘书，总经理交给她一份材料，希望她当天能打完。她觉得工作量太大了，于是她和他说了。
他说，没事，我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我帮你打材料，你做羊肉面，婷说好的，于是，他开始帮婷打材料，因为他熟悉企业的管理，他不但打好了材料，还把里面不全面的内容稍微修改了一下。
因为他打字快，在一个小时就把这些事情全部结束了，这时，热腾腾的羊肉面也上桌了。他一看，就惊叹，这羊肉面，有专业的水平。
他问她是怎么做的，她说，先把羊肉切片，然后用淀粉，蛋清混合下，放少量盐腌一会，锅里烧水，水开了，把羊肉放下去，然后，放青萝卜，青蒜苗，番茄，等滚了，放少量的酱油，再放面条，少量熟油，热腾腾上桌。
他很快吃完了，这面又烫又鲜，他问她，你是北方人吗，她说是的，是后来来的南方，但是一直忘不了北方的美食，他说，这么好吃的羊肉面我是第一次吃到。
她笑了，她说为了你，我特地做了一大锅，锅子里还有，你再盛。于是，他吃了满满的两大碗，终于满意了。
吃了面，他很勤快，赶紧把碗洗了，他问她有衣服要洗吗，他可以帮她洗，她说不要了，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于是，他洗衣服，她看他打的材料，一边看一边核对，她问他，里面有点改动，要紧吗，总经理要求的是一字不错。他很固执地说，就这样，没问题的。
于是她就听他的，他看着婷，觉得，这真是个天真的姑娘，虽然30几岁了，但是感觉象个善良的羊，忽然，他有了保护她的冲动，因为，他觉得，她容易被别人伤害，但是他不能让她知道，他觉得，她能让他住在这里，他一定要为她做点什么，算做对她的报答。
5
她每天晚上睡觉都是锁门的，但是，她觉得他一直很规矩的，就算是递材料也不会碰到她的手的，于是，她对他还是放心的，但是为了安全，她还是锁了门，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刚起来，他已经把热腾腾的粥做好了，还有冰箱里的榨菜，他又做了两个鸡蛋饼，一人一个。
她很感动，以前的婚姻，从来都是她做饭给男人吃的，男人从来不做家务的，她对他说，你真勤快，他笑了，他说这样，我住在你这里就没有内疚感了，因为我也为你做了点什么。
她笑了，她说不必这样的，以后你睡懒觉吧，我可以出去买早点的，他固执地说，外面吃不干净，还是我帮你做吧，她看着他的固执，于是让步了。
早上到了单位，把打好的材料放在总经理的桌子上，中午的时候，总经理对她说，你这材料打得很好，里面有一点点的改动，改得很好，是你改的吗。婷的脸红了，她说，最近我的父亲住在我这里，我的父亲改的，以前我的父亲也是单位里的领导，所以，对这方面挺擅长的，总经理说，很好很好，我一直是对你很满意的。
被总经理表扬了，她觉得心情相当好，忽然手机响了，原来是万打来的，他追了她很久了，但是，她一直对他是不冷不热的，因为她对他没感觉。
万是朋友介绍的，也是离婚的，是一个单位的职员，两个人出去吃过一顿饭，都说着不冷不热的话，但是没有确定两个人的恋人关系，万问她晚上有空吗，晚上请她吃日本料理。
婷答应了，她给他发了短信，晚上不回来吃饭，他问为什么，她说朋友请吃饭，他说好的。
于是晚上，她去赴约了。
6
因为对他没有太大的兴趣，于是她没有化妆，就是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
那家店环境很好，寿司很鲜美，他拼命地往她的碟子里夹寿司，夹了好几个，说，吃得胖一点。
她赶紧摇头，说不要夹了，你吃你的，他和她说一些故事，他一边说一边笑，可是她觉得没什么好笑的，她听着听着就走神了，忽然她觉得这里有点闷，她问万，你吃好了吗，我想出去透透气。
万说，那我们去喝咖啡，婷说不必了，家里还有点事，我要回去了。万说我送你，婷说不必了，我坐公交回去，以后有机会再聊，万也没强迫她，于是婷上了公交车，想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家里干什么呢。
回到家里，男人正在上网，他问她，和谁去玩了，她说，一个男人想追我，但是我没太多的感觉，他心里暗暗笑，这个女人什么都和自己说，真好。
他漫不经心地问她，这个男人是什么条件，婷说，他离婚了，有一个儿子归他，是单位的职员，两个人谈了几个月了，但是没有进展。
然后婷看着他，婷觉得，虽然自己只认识了他几天，但是感觉象认识了他十几年一样。
他夸张地说，什么，有个儿子，这日子怎么过，你等着每天和他的儿子做斗争吧，现在的孩子排斥心很强的，后娘很难当的。婷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和他之间，并不是很投机，有时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他说，那就更不能选他了，他说，他对你热情吗，婷说，也不是很热情，万曾经要给我买衣服，但是被我制止了。
他说，你只能把他当一个普通的朋友，因为离婚带孩子的男人都很自私的，老婆和孩子有了矛盾，他总是帮自己孩子的，没办法的。婷说没那么严重吧，他说，哼，你不听我的，有的吃苦了，你看着吧。
7
住了一段时间，两个人熟悉了，她喜欢有他的日子，每天早上有早饭，晚上有热腾腾的晚饭，以前一个人的日子，有时她吃一个苹果，两个面包就是一顿晚饭了，他听了以后很心疼，他说，他要把她养得胖胖的，每天晚上，都给婷盛一大碗饭，然后逼着婷吃下去，几个星期了，婷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了，人也不是那么瘦弱，结实多了。
他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也不是一个没话的人，有一次半夜，她上卫生间的时候，看见他独自黑暗坐在客厅里，烟头一明一灭的，但是他没有和她说话，她问他干什么，他说想点事情，她也不多问了，接着睡了。
他挺乖的，除了买菜，一般不出门的，只要她下班，总是看见他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她问他，外面的风景就那么好看吗。他说，我看到那些孩子，就在想，如果能让我重新活一回多好哇，我看见老年夫妻坐在木椅子上，就在想，如果有一个女人陪着我这样走下去，那有多好哇，然后他半开玩笑地问她，如果让你找一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男，你愿意吗。婷笑了，说你开什么玩笑，但是心里却是很开心的，通过这段时间两个人的相处，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她知道他内心痛苦，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是她也愿意为他想点办法。
8
一个周末，婷休息，吃了早饭，婷就开始化妆了，看着婷的长发，他问，今天有什么活动呢。
婷说今天万请吃饭，他说，吃饭吃饭，有什么意思呢，婷说，怎么没意思呢，多接触就有感情了，他哈哈大笑，问婷，你是什么逻辑，你一直觉得一般的男人，就不要再谈了，他没有什么大的发展的，婷说，为什么这样说，我也是个平凡的人，当然和平凡的人谈朋友，这时候，手机响了，婷还没接电话，他抢过了手机，说，你是谁，对方传来疑惑的声音，你是谁，他说，我是婷的男朋友，昨天晚上住在婷的家里，那边挂了手机。
婷又好气又好笑，问他，你这是干什么，我谈的男朋友这不是被你赶走了吗。他笑了，说就是要赶走他，他没什么好，以后你再谈男朋友，我帮你把关。
婷的心里很气愤，她想骂他，但是她不会骂人，她只是涨红了脸，她说，我，我，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他笑了，他说你生我的气吧，可惜，我是一个穷男人，不然，我就追你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从我的世界里逃走，可是，我是个穷男人，我没有资格说爱你。
婷回到自己的房间气了一会，然后，就不生气了，因为面对他，她实在是气不起来，他又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象一个凝固的雕像。
婷走到他的身后，说，我知道你心里的创伤很深，我想帮你，但是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帮你。
他说，你能让我住在你这里，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但是我不能一直住在你这里，虽然我很想，但是，我知道，你不会一直让我住在这里的。
婷说，没事，你住吧，等你想到了办法再离开。
9
周末的晚上，婷想到他说的，你知道，一个人欠的钱，这辈子都还不清是什么滋味吗，婷当时劝他，不要想太多了，即使以前的日子支离破碎，睡了一个晚上还是要重新开始。他当时深深地看着她，看得她不好意思。
第二天，婷一个人去外面转转，忽然看见一个门面出租的，她觉得，这里开个饮食店，生意应该是不错的，于是她回家和他说了。
他也愿意开，但是没钱，于是她拿出了自己的积蓄，说愿意支持他，他忽然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哭得象孩子一样，她知道，他这一哭，把几年心中的怨都哭出来了。婷一动不动，让他哭个够。
然后，以后的事就不用她管了，他请朋友把这个门面装修得挺豪华的，然后开了一个精致的家常小炒馆子。
因为这里的人流挺多，生意挺好的，他很有生意头脑，请了几个人管着店，而他基本上不露面，他请的厨师是高薪聘请的，厨师做的菜他都事先尝过味道的。
因为这家店菜的味道好，地段就在繁华马路不远的一条路上，人流很多，生意相当好，有时吃饭需要排队，半年下来，已经盈利了很多钱了。
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她也很开心，都说菜馆的生意难做，没想到老天如此眷顾他，让他有这么好的收益，而他在她这里住了半年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是很丰厚了。
10
一天晚上，他忽然拿出了一件真丝的睡裙，他说，这是我买给你的，婷一看，一条精致的真丝的天蓝色的睡裙，不性感，很有气质，他说，这是我自己赚的钱给你买的，半年了，感谢你半年来对我那么好。
婷笑了，说，好像朋友之间不能送睡裙吧，他说，送睡裙能表达我对你的爱，我很爱你，但是我没有资格爱你，我欠的钱这辈子还不清，没有你的鼓励，说不定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婷说，不能这么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说你接受我的睡裙吗，婷说接受，婷对他说，即使你那么穷，但是我爱你，因为和你相处的那段时光，我发现，你是个好男人，你对我一直是那么好，有时晚上我躺在床上，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家，走入了茫茫的人海，也许这辈子我们不再会相见，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出一身冷汗，我知道，我爱上你了，因为这样，我愿意用自己的积蓄支持你。
他说，我没资格谈爱你的，因为在我的心里，你就是女神，我在最落魄的时候能遇见你，真的是老天对我的恩赐，当我遇到了如此大的挫折的时候，昔日的朋友很多都和我形同陌路了，更不要说陌生人了。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连一个馒头都买不起了，而你，给了我一段如此美妙的时光。
婷说，那么我们就相爱吧，债反正已经是还不清了，先搁在一边，无论以后的岁月是喜是悲，我都愿意陪着你，你若安好，我就安好，希望你一直好好的。
说到这里，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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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3-27 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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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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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27 11:5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