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碎红如绣 于 2021-11-17 18:24 编辑
玫瑰十二岁那年,父亲再婚。 继母只比她大十岁,充满智慧。玫瑰听过她同人讲电话:“是,结婚早了点。像我这等不爱学习的,坐在课堂惨过坐牢,不趁年轻找个依靠,难道临老了去扫街抹桌子?我是绝对受不住的。他人不错,年纪大一点,懂得体贴,有一双子女,大的只与我差五岁。怎么称呼?我不介意他们直呼其名。要是真叫了妈,还把我叫老了呢。” 那刻玫瑰即知道:这位既不是格林童话里会灌人毒药的丑陋恶毒皇后,亦不会是那类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前妻孩子的后母。她会同他们保持有距离的良好关系,即常言所谓的“河水不犯井水”。 不知恁地,玫瑰长吁口气。 她至怕关起门来,同人皮笑肉不笑地耗费精力,听人哀哀戚戚地:“我是为你好。” 但哥哥平安有不同意见。 平安皱紧眉头:“被同学知道,纷纷跑来问,“平安,你后母才大你五岁?”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 玫瑰安慰兄弟:“何必回答他们?过完暑假,你升高中就可以寄宿。速速电话张三李四,去球场挥霍汗水,或者联系莺莺燕燕,抓紧这一季春光。” 平安狠狠瞪玫瑰。玫瑰俏皮地耸肩,他取出球拍,闷闷不乐地出门去了。
屋子空旷而安静。窗外没有一丝风,但见满片满片的梧桐叶子倾倒下来,像只绿色的梦。同学琪琪约玫瑰骑山地车,玫瑰骇笑:“这样酷暑,怕很快像糖一样熔化。” 琪琪上周生日,父母送她一辆崭新山地车。 “那去游泳?” “晒成炭。” “叫张军他们出来打游戏?” “游戏厅鱼龙混杂,嘈杂不堪。还容易有不良少年前来兜搭。” 琪琪生气:“玫瑰你一个人寂寞死算了。”——她摔了电话。 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真懂什么叫寂寞?一群人混天混地、胡吃海喝,过得一日是一日就不会寂寞?玫瑰知道有人即使在最热闹的场合都拥有一颗孤独的心。 她不怕寂寞。 玫瑰取出画板作画。她自小学习绘画技能,天赋颇高,已在不少赛事中取得优异成绩。她觉得画中自有天地,那是另处隐密奇幻世界。 今日她画的是一幅绿荫,高大树下的白衣少女牵着只比熊犬散步,那狗狗全身毛卷卷,四足欢跳,十分可爱。少女眸中满是宠溺。 玫瑰渴望拥有这样一只狗狗。 她患动物皮毛过敏症,是以父母一直不让她养小动物。玫瑰记得幼时到邻居家做客,与一只波斯猫玩了片刻,回家立马全身发红疹,就医吃药三天才好。母亲急得不眠不休,三天里瘦一大圈。 母亲是职业家庭主妇,以他们兄妹为生活之主旨。那时玫瑰真正如掌上明珠。可惜好景不长,小学二年级时母亲被查出患有肝癌晚期,住了两个多月的院就走了。 玫瑰仍然记得,那时候每到周末,父亲会开上他那辆吉普带一家人去郊游。蓝天绿草,空气清鲜,玫瑰最爱吃母亲亲手制作的鳗头寿司卷。 啊,美好的往日,一去不复返。
她赶紧端正心神,起身去倒柠檬水。这时,忽然一个男生惊皇失措地跑来求救: “救命!救命!”他不断地按门铃。 玫瑰才拉门栓,那男生猛推一把推进,踉跄跌入,迅速回身反手锁上弹簧。 他一张清秀的脸庞油污绰绰,神色焦虑惊惶。 玫瑰脸颊鼓鼓地瞪住他。 “喂喂!你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无端端跑到别人家?” 那冒失鬼做个噤声手势。不知怎地,玫瑰不再生气,只是好奇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他穿一件质地精良的海军衫,此时已经蓝白莫辩。 一条灰色半截球裤,外加豆豆鞋。 此刻他正竖起耳朵,凝神听门外动静。过一会儿,有噼噼啪啪的声响溅过,方才放松警惕塌下肩来。 玫瑰好奇,扒到窗台用眼追踪,只见三四个晃动的大人背影。 “他们是谁?” 男生搔头:“我的父母兄弟。” 玫瑰惊怪:“你怕你爸爸妈妈?” “我住爷爷家,爸妈和大哥二哥来抓我去市里名校读书,我不想去,故躲藏起来。” 玫瑰吃吃笑,只觉得十分趣怪。 那男生待动静过去,抹一把额头的汗,伸出手:“你好,我叫家明。” 玫瑰抓住家明汗渍津津的手摇晃,她觉得这个假期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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