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再折长亭柳 于 2022-9-2 12:22 编辑
蟋蟀,就是蛐蛐儿。
记得初中课本就选用过《聊斋》里的一篇《蟋蟀》,文中说主角因一只蟋蟀,被县衙役打得两股间脓血淋漓,故印象颇深。当然,之所以印象深,还因为当时的语文老师是个黄冈人,姓董,和金豆豆一样,但教师却说散装普通话,他把蟋蟀读成西嗦,后来一直被我们背地里唤作董西嗦。
小时候,我们到了夏秋季节,晚上就会循着蛐蛐的叫声去逮蛐蛐来斗架玩。逮蛐蛐的工具,除了手电筒,其它都是自己造的:罩子,用一截长15CM的贯通无节的细竹筒(一般都是就地取材,偷了人家用来晾衣或挂蚊帐的细竹竿锯断),将其一端劈成长5CM的半根火柴棍粗细的竹丝,然后用胶皮电线里剥出来的粗铜丝将竹丝隔1CM一圈由开口处,一圈一圈向上缠绕,缠绕4圈,固定成喇叭状,再用牛皮纸卷成小纸袋,套在另一端。发现了蛐蛐,罩住后吹气,蛐蛐就会顺着竹筒往上爬入纸袋,我们将纸袋捏住套口取下,封口,蛐蛐就被装进纸袋里了。
斗蛐蛐,只能用雄性蛐蛐,其特征是只有左右两根尾巴。雌性蛐蛐,有三根尾巴,除了左右两根,中间还有一根长的,像针管儿,估计是产卵器。雌性蛐蛐体格较大,但不张嘴咬架,术语叫“不开夹”,又因肚皮大,胀鼓的腹部和屁股连在一起,像一颗硕大的米饭粒,因此又叫“饭屁股”。故而,旧时候,武汉人把生性懦弱、不敢打架的男人,叫做“三尾蛐蛐”、“饭屁股”,把遇事不敢抗争的人叫“不开夹”。
斗蛐蛐,有专门的陶制带盖儿的钵子,里面底部用软泥打底。约斗的双方各自把蛐蛐从纸袋里倒入钵子里,然后要赶紧先盖上盖子或用双手捂住钵口,使钵子里光线昏暗,让蛐蛐适应一下,免得惊慌乱蹦。过一会儿,可以敞开钵口,蛐蛐们会不停地用两个胡须扫描,一旦接触,就会张嘴撕咬起来。如果蛐蛐受到惊吓,就不会再张嘴打架了,叫“朽了”。
如果蛐蛐双方不是头对着头,屁股被对方胡须扫到的那个就会跑,另一个就会尾随着追,打不起来。这时候,人们会用一种用细扫帚苗或捋掉大部分的毛、只在尖端留两三根毛的鸡毛,来戳蛐蛐的屁股或拨弄其胡须,使之掉过头来打架,这种工具,叫掭子。故武汉话把挑拨是非或唆使人打架,叫“上掭”。
蛐蛐打斗,输了的蛐蛐会沿着钵子边儿转圈逃跑,赢了的会振翅鸣叫。输了的蛐蛐主人,须按规矩,将自己的蛐蛐一手托底,一手合掌去捂出来,掰下双腿,丢给赢了的蛐蛐当食物。
朋友王奎,家在仓库区,房前屋后多乱砖杂草,一到晚上,到处都能听到蛐蛐叫。因此他斗蛐蛐资源丰厚,经常能捉到上好的蛐蛐。有一年,他居然捉到一个背翅上带黄点的、体型硕大的蛐蛐,老人们说这是珍品,叫蝌蚪黄庭(不知是那四个字,这是发音)!院子里好多人带着蛐蛐来寻斗,结果都是留下了蛐蛐的双腿,王奎的这只蛐蛐被唤作“一堵墙”,意思是体型大,没谁的蛐蛐能推倒它。
出了名的坏蛋高放,捉了好多蛐蛐来,都斗输了。有一天,他自称捉到了一个更大蛐蛐,捎话要来寻斗。王奎端着放入“一堵墙”的斗钵出来了,大伙儿围成圈儿蹲下,等着看热闹。过了一会儿,高放双手合掌,像是捂着个蛐蛐来了,扒拉开俩人,凑到钵子跟前,让王奎打开盖子,然后他把双手手背朝上,像蚌壳一样张开,让手里的东西掉入钵子里,顺势捂住钵口,嘴里喊道:捂一下,别朽了、别朽了!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起身,跑了!
大家莫名其妙,忽然闻到一股奇臭的味道。王奎赶紧往钵子里一看,赫然一只大斑蝥(放屁虫)!那臭味肯定已经把“一堵墙”给弄朽了,他咧开大嘴,哭了起来。
大概过了三五天,高放的头上就缠上了绷带,因为王奎有三个哥哥:爱华、爱国、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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