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外

刘小城

东门外

我们这地方，习惯把某个地方的外围，围绕那个地方的一圈，叫做某某外。如南门外，西门外，它们另一个名字是南关，西门坡。

刘小城

东门外，指得是出城门以外周遭一代，地理上没有绝对的界限，再往外扩，就是村子了，东门外的村子有东王，东石等等，和东门城隔河而居。

刘小城

说是河，平日难得见到河水。枯干的洼地满是沙坑，杂乱着一些蓬蓬糟糟的荆棘，也有小树，多沿河而居，河里沙土松软，扎不住根。

刘小城

河叫牧马河，滹沱河的支流。早年间，洪涝多，遇到洪灾，河面鼓涨起来，滔滔泱泱，河两岸便围了不少看水的人。有胆大者脱得赤条条下到水里，一个猛子扎下去不见，众人正揪心时，他却从隔着几丈远的水面冒出来，手里尺把长的鱼举得高高地。 那鱼还活着，不停挣扎摆动，滑进水里，看水的人便喝采，那人黑红了脸，又一个猛子扎下去，找鱼去了。

刘小城

河里除了鱼，也有自山上冲刮下来的东西，树木，瓜果之类，无需下水，使一根长长的木竿拔拉着拢到岸边。

刘小城

有一年水大，漫了半个城门洞，看水的人便爬上城墙。水打着旋儿，一个涡一个涡。人便不敢下水。有着急进城或回村的，便央人背了过河。

刘小城

背河是个闲差，一年中除了有数的几天，余下便做别的营生。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三老汉，无儿无女，东门外搭了棚子，发水时背河，平时便门口摆了旱烟瓜子，糊嘴不够，有人便招呼他做别的营生，多是苦力，打墓，挖渠的，三老汉不挑不拣，有人叫就肩了锹跟着。
三老汉长得瘦小，水性却是一等一的好，水里憋气，半个钟头不出来。有人问诀窍，他眨巴着三角眼，探到那人耳边说就不告诉你，说完自己嘿嘿乐个不住。
扯远了。

刘小城

背河人赤着背，大约水里泡得久了，又经阳光一晒，几番下来，黑黝黝一个。背的人多是妇女，小孩，老娘娘，背上妇人时，两边吆喝声高起来，让背河的人走一个。走什么呢，当然是荤曲儿。

刘小城

背河人就那么几个，年轻后生脸皮薄，开不了口，年纪大的黑脸罩着，就搜肠刮肚来几句，也不成调调。背上承重，早没了玩耍的心思，倒是两边人中，有人忽然挑高嗓子冒出一两句来，调皮地拐着，男人中就有口哨应和。
气氛就起来了，像戏场子。

四手

四手

老桂来玩，多谢谢

信以为真

老桂来玩，多谢谢

大玲小芳

好！

徐公孰

临屏起草
满篇生花
多一字则腴
少一字则瘠


学习

刘小城

徐公孰 发表于 2023-5-13 08:51
临屏起草
满篇生花
多一字则腴

谢谢徐教授。手机朋友圈临屏搬过来的

刘小城

这样的嬉戏仅限于某个年馑。更多时候，河里干燥，沙子被风刮起，旋成一团，把人罩住，头发口鼻钻了沙土，身上扑簌簌地，嘴里不停呸呸呸。
河滩是羊们的福地。放羊汉把羊赶进去便自顾自把腰上的羊皮袄褪下来裹一个卷当枕头，眯着了。阳光晒过的沙子热气蒸腾，那人就做起梦来。
羊们四下里散去，咩咩叫几声，又伏下头啃草根树根，屁股下撒出一连串羊粪蛋儿。

刘小城

后来修了桥，桥的两端有竖起两根铁管，上面安了灯。灯上有豆绿色的罩，里面却是白的，蛾子蚊子们一拔一拔扑在上面，乌鸦鸦的，像给裹了黑幔。
桥是当时一景。通行后一段时间，人们有事没事都愿意上桥上走一走。 水泥铺的桥面，平展展的，两边有人行台，桥身也是水泥的，有一米多高，从桥上往远眺，牧马河浑浊的水一直溯洄，远处隐隐的青山，随着日光流转，呈现黛紫和灰色。桥身是几个水泥做的拱型洞。枯水期孩子们爬进去，割草铺在里面，学习鸟们做巢。
桥洞确曾住过人，是个流浪汉吧。白日四处闲逛，捡些菜叶子裹腹，有人看到他偷拿人家的东西。

刘小城

从东门入城，路过的人家没有关门，窗台上晒着的瓜条没了，又有一两个物件不见，也不追究，都说是个可怜人。
桥洞里有一套油污污的铺盖，还有几只碗搁着，脏的看不出颜色。娃们爬上去看了，个个做呕吐状。

刘小城

桥叫反修桥，属于一个时代的名字。 东门外的几个村子率先享受到桥的红利，拉板车赶骡子车往城里卖菜拉粪，后来是摩托车，桥上呜呜呜呜响个不停。桥面留下一滩又一滩油渍。
忻州地势西高东低，东面向来是穷苦人的落脚地。高门大户多在西街，以及和西街毗连的北关，南关。 但因为桥，东门外的人很是踴跃了几年。 除了牧马河和反修桥，一出东门过铁路还有洪干渠，一城的泻洪之所。

刘小城

大玲小芳 发表于 2023-5-13 06:51
好！

谢谢小芳

刘小城

信以为真 发表于 2023-5-13 06:02
老桂来玩，多谢谢

好的好的，感谢坚守

令箭

问好桂姐

莫邪

读桂子姐宝帖，体会岁月静好

按倒就亲

四手 发表于 2023-5-12 22:54
老桂来玩，多谢谢

婆婆来玩，多谢谢

远去的烟云

  桂子的字，耐读！

按倒就亲

这还没到正文呢。
等更。

刘小城

洪干渠的大闸在桥前面。
出东门，过马路，先是铁路，再往东几十米就是洪干渠的大闸门了。 闸骑在渠上，由几块凿得方方正正所石条砌成，间以几寸厚的木板，闸锁是胳膊粗的铁棍。石块，木头，铁棍围成栅，有一个操杻，由专人管理。
和牧马河不同，洪干渠常年流水，在闸口处形成一波涡流，长年哗啦啦响。闸门最上连接渠两边的也是两根并行的石条，窄窄的，石条之间留有缝隙，可以塞进去一只脚。加上下面哗哗的水声，每次脚踏上去心里都惴惴的，像是一次历险。
渠的两边有树。
杨树，高大峻气。春天的未端，紫红色的杨树花穗落在地面，踩上去稀巴烂，像不小心把地面挤出一滩血。
我由是跳着脚，躲着那些花穂。

刘小城

令箭 发表于 2023-5-13 19:54
问好桂姐

兄弟，上篇宝文

刘小城

莫邪 发表于 2023-5-14 08:42
读桂子姐宝帖，体会岁月静好

谢谢莫邪，恭喜卸任

刘小城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23-5-14 16:25
桂子的字，耐读！

烟云厉害呀，驴行到澳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