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吾二悟 于 2023-8-6 14:13 编辑
刀郎的新专辑里偏好这首歌,原来《聊斋》还可以这么玩?寻思着该重读一下《聊斋》了,牵起小时候一件憾事,七、八岁的时候喜欢集美人,凡是能看的见的纸片子上的美人统统用剪刀裁了,刚好家里的《聊斋》里的插画美人很漂亮,手痒的把樱宁啊,青凤啊,小倩啊等美人全请了下来,然后夹进另一本书里。妈妈有一天看书时,发现残破不堪的书,破天荒的没揍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稍大些,每看到少了页的故事暗暗在心里骂自己无数遍。
这歌听第一遍时,就想起以前借南狼的聊斋思路写过一篇《桃妖》,贴上来,应个景。
《桃妖》
如果按照世人的说法,我都算不得上是一个人,可每每路边水池边,望着水中的那个让一切形容词显得寡淡的我的倒影,明明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怎么就算不得一个人呢?那我不是人何以得人形?那我是什么呢?是妖?是怪?可世人口中的妖啊怪啊的听起来是可怖的,据说专吸人精髓以养自身。我可从不做这么血腥的事儿,供养我再简单不过了,只需每年三月桃花将落之时,取之以为食,即可供养我这一缕香魂一年。
本以为做个与世无争的妖精可与日月同老呢,我真是个最无能的妖精,不害人反倒被蝼蚁一般的人所害。
魂魄即将消散于无形之即,仅存的一点意识。这不争不抢、不悲不喜、无牵无挂、无羁无绊的妖生呀,凝神凝的过于简单,魂飞魄散的也是如此潦草,何苦来哉?多此一举!唉!
颍阳桃林是我家,这片桃林不知建于何年何月,我不过化为人形十几个年头,每年三月,男男女女寻芳客纷沓而至,或吟诗作画、素手调琴;或人约黄昏、花前月下,我看着实有趣的紧。白天怕打扰到人家,改在夜间进食。
三月的风裹着离愁恨别的雨,微湿,如美人腮边未干的泪;三月的桃花半是娇憨半明艳,每每食之,神清气爽。心情愉悦的和灵魂、身体一起随秋千飞起来。微微张着嘴,夜间的桃瓣沾着雨气缓缓飞入口中,甜咸微涩。那味道像午间看到那个小姑娘听情郎的情话后微红的脸庞。
绵绵密密的雨不觉湿了发沾在脸庞上,低着整理发丝之际,看到日间情话说的极其动听的少年郎,立在秋千之下,怔怔的望着我,不觉觉得有趣,对他笑了笑问:是白天穿绿衫子的姑娘好看还是我好看?他只管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的说:“你好看,你好看。当然是你更好看,”紧接着又对我作揖,先是自报家门,又是问长问短,说什么此生得以遇我,三生有幸,永世不忘之类的话。
我对他轻蔑一笑,并不多言,忍不住望着远方发怔:他白天的时候,明明对着绿衫子姑娘举起手起誓说,以后如果再多看别的姑娘一眼,对别的姑娘动了念头,就肠穿肚烂,万劫不复的。怎么早上才说过的话,到了晚间就不作数了吗?人类的誓言原来是可朝令夕改的,当不得真。
我皱了皱眉,拂了拂袖,一脚蹬开秋千,转身化成一缕香烟走了。隐约听到那男子嘴里大喊着“妖精、妖精,有妖精!”尔后是跌倒的声音。
没过两天在桃林闲逛时,听得人议论人才风流的王生疯了,说他嘴里只颠三倒四的两句话,“你更美,有妖精。”人们说那王生原本大好前程的,本有望今年秋闱后得个举子,偏偏撞了邪祟,失心疯了。可惜,可惜的紧啊。哼,这些凡夫俗子,惯会为自身开脱的,明明是其心志不坚,怨得了旁人?自此坊间流传,桃林有冶艳女妖,专门半夜出动,勾引吸食男子精气,使其神志不清。
自王生后,为了怕被人遇到,我进食的时间更晚了。
太守之子偏不知从哪个登徒子口中得知桃林女妖是天地间第一美人,即便能看一眼死也瞑目了。那太守之子纨绔,本是个好色之徒,平日里没少干欺男霸女之事。
好奇心驱使,那夜太守之子带着几个心腹家丁才入桃林一会儿,结果家丁被人引走,只余他一人之时,桃林上出现个穿着白衫的婀娜女子,飘飘忽忽,忽明忽近,太守之子放大胆子想要瞅瞅美人,结果美人忽的转身,却是个吐着长舌、瞪着红眼的女无常模样儿。太守之子又被吓得得了失心疯,一看到年轻女子就大喊,鬼啊鬼啊的叫。
原来,那女无常乃一女子假扮,目的是为其妹报仇。几个月前太守之子侮辱其妹,其妹不堪流言投河自尽。女子借我之名为妹报了仇,我想也算是为自己积了一份功德,却谁想却是杀身之祸。
太守独子失心疯后,桃林女鬼专害男子的流言更甚,就在我准备换个容身之所的头一天,太守带领官兵和一干乡众把桃林翻了个底韩朝天,百年桃林毁于一旦。当挖到寄留我香魂那株桃树时,每砍一斧,就流一地血,我当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树砍倒的,其实,我只需捏个诀,或是制造个幻境,就能让他们自相残杀,解了自己的围。可然后呢?堕入无休无止的恐惧与仇恨之中。既然这世间容不下一个小小以香为食的妖,强留下来,只得改变最初的模样,变成世间另一些令人恐怖的妖精一样,算了,算了,本也是借着一缕桃香幻化而成,散了倒也干净。
虚无是个什么境地?可否有感知?无知无觉未偿不是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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