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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相当昭峰 于 2010-8-9 14:15 编辑
文/星卒斋主
我出生在辽西边陲的一个小山村,一个野鸡不搭窝、兔子不拉屎的好地方。朝阳,也许是犯了朝阳的名忌,终年阳光普照,说十年九旱亦不算海外奇谈。
就在60年代初的艰难困苦中,我顽强地降生了,使本来就贫困的家庭更加不堪重负。穷不是问题,问题是穷得叮当响,真正的饥寒交迫。每到青黄不接的时节,家里便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粥都喝不上溜儿,揭不开锅的日子每年都有,周而复始。我小时吃过杨树叶、榆树皮、玉米轴子粉碎掺点玉米面攒成的饽饽,各种野菜就更不用说了。母亲因为吃野菜落下了浮肿的病,三哥因吃苦杏仁差点丢了小命,童年给我的感觉只是一个字:饿!不懂事的我总是坐在门槛上和奶奶要吃的,奶奶也总是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你把我吃了吧!”
生产队那时节,粮食每口人也就200多斤,在没有任何油水的那个年代,这点粮食显然是不够吃的,又加上我们家有五个特别能吃的小伙子,家里的日子就显得比别人家更紧巴。那时,生产队里总会种大面积的地瓜,这东西很能活命,产量也较别的粮食作物“高产”,地瓜可以生吃,也可以蒸了吃、烧了吃,还可以把地瓜生着切成片,晒干后可以蒸着吃,或碾成地瓜粉贴成饼子,但这后一种吃法便很饕餮了,因此我们家很少这样吃。
地瓜成熟后,社员们刨出来便分到各家各户,生产队要用耠子耠一遍,然后再向我们这些孩子们开放,放学后总要拿着笼筐和铁锨去地里一锨一锨地翻,即便再不用功,半天也能翻出那么几个来,几个地瓜就是一顿或一天的伙食,所以用半天时间的劳动能保证我一天或几天不挨饿,母亲以为是十分的划算。那片地瓜地往往要让我以及和我一样穷的伙伴们翻上好几遍,实在连地瓜须子也看不到了,才肯罢手。我的童年可以说是靠吃地瓜活过来的,常常是一天三顿都是地瓜,零食零嘴儿也是地瓜,真是地瓜养活了我。
80年代初,我考上了大学,邻居家的二奶拉住我问:“小子,上大学是不是吃馒头,不吃地瓜了呢?”我想是的吧。后来也真的证明了二奶的话是正确的,从此我与地瓜真的就无缘了。吃东西能吃伤,我对地瓜便是如此,参加工作以后,乃至娶妻生子育女,我一直对地瓜耿耿于怀,从来也不再多看一眼,不管是街头的烤地瓜,还是饭店里的拔丝地瓜,甚至是各式各样的小食品,我是从来都没有碰一下的冲动,更不用说吃了,绝对的一点不沾。现在想来,我不吃地瓜已经有二十几年。
小儿李拜三爱吃的一种食品叫“呀!土豆”,由此我真想发明一种小食品叫“呸!地瓜”。不管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怎么吹,也不管科学上说地瓜含有多少种维生素,还美其名曰“土人参”,更不管日本鬼子怎样把地瓜列为抗癌之首选蔬果,更有人要求人每天吃300公克的地瓜叶……就是谁对地瓜说出天花,甚至麻疹来,即便地瓜长成马樱花那样,我这辈子也是真的不想再碰它了。
地瓜在中国,过去救了不少的人的命,现在也丰富了不少人的餐桌,但与我是无关的。我对地瓜过去的感激、现在的反感,别人对地瓜过去的陌生、现在的垂青,可能就标志了我们社会的进步,我们国家的强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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