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下降,微雨。诗友相约,推辞不得。而况年关将近,各类邀聚难免。
宾主欢。
鲟鱼几吃,“几”译为:多。就一条“鱼”,能有许多烹饪法?真是想不到。菜式看花眼,口味也正。便动了心思:若有宾客至,带到这里,岂非特色餐饮?除了一点:路有点远了,得多权衡一下。
雨啥时候停的?没注意到。阳光倾洒下来,才忽而惊喜,觉得天不负此行。
饭后,该忙的忙去了。不忙的,商量去处,譬如,找地儿转悠,抑或茶庄闲坐。便有人说,去圆通寺不?听说很灵验。
莫名想乐。饭点对面是家道观,阳平观,属道教二十四治之首,还有大片楠竹林海深情揽拥,在本地小有名气的,这伙人偏要去寻觅佛寺,都是什么逻辑思路?
好吧,介绍一下,我此刻在湔江河畔的通济镇——龙门山脉三河七场的中心,故而又称通衢远济。它还有个古名:青杠林。
缘起明末,那时的山区没有公路,煤、石矿产,及其他农产品等,靠人力背到此处——大片青杠树林,短暂歇脚休息打屁之后,再送上公路运往县城。后乡政府驻地于此,就定名为:青杠林。
有诗友在的缘故,往返通济镇次数很多,比如看花海啊,吃冷水鱼啊,游鱼凫湿地啊,……圆通寺却是初次入耳。
说是一座小众古刹,始建于唐朝,至今已有1300多年历史。
最夸张的是,它就在老街下口不远,离公路的直线距离更近。算算就散个步,抬脚便到的功夫。我是怎么做到无数次跟它擦肩而过的?
想起一个词:缘分。远者为缘,近者为因。好在因缘巧合,终究是能抵达了。
青竹环绕,梵音阵阵,圆通寺沉寂。迎接我们几人的,是寺庙内的汪汪犬吠,倒颇有些农家院的味道,让人莞尔。
似受山路的狭窄局限,山门是真的简朴之至。感觉门柱都摆不开,只倚墙安个简易门脸,上书“圆通寺”三字。且不是惯例居中,而是沿山路一侧。如此布局之下,“气派”、“肃穆”、“庄严”便荡然无存。
好在除山门外,其他建筑都正常,主体沿中轴线串连而成,大小的四合院一个连一个,殿、堂、阁比我想象的齐全。左右钟楼、鼓楼对峙,很像模像样的感觉。
之所以如此描述,缘于寺庙很“新”,没有古刹该有的古朴感。就连“大雄宝殿”如此重要的主体建筑都是在建状态,让我怎么跟“千年古寺”相关联?
大雄宝殿前的“九龙壁”,“九龙壁”下莲花池,以及池中的“释迦牟尼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也明显刚完工不久。
这,不是我要的寺庙样子。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其他情绪,我脱离了伙伴,顾自闲散游逛。看看建筑,看看菩萨,看看花草什么。机缘巧合,一座石碑引起了我的关注:明显不是整体构造,而是三截生硬拼凑在一块儿的:
中间一截碑身上书“圆通古寺”四个字,无论是色泽还是风化程度都有历史沧桑感,下面那截驮碑的玄武神龟和顶部那截的云龙纹就很现代痕迹了。有什么理由要如此凑合?最大的可能是碑身有其存在价值,会是什么呢?
正暗自琢磨着,就有个老和尚快步而来,塞了个苹果在我手里,笑眯眯邀约:女施主,要进茶室喝茶吗?
佛前供果哎,传说中能带来福祉的!
赶紧合掌跟老和尚致谢。转而才注意到,他们已陆续在茶室落座,或喝茶,或说佛,或读墙上的心经。
又拍了张天竺葵花,才迈步进禅房。老和尚和蔼着,招呼入座,又起身斟茶给我,是本地红白茶,山区特有的土特产。
或品茶,或翻经书,或听他们闲聊,偶尔也问几句。老和尚很健谈,感觉他是出世之僧,却又还能入世的人。
才知晓,他从前过够了苦日子,立志要把肉身献出来。从天台山开始,到圆通寺结束,都是他在着力打造的。
说及十七年辛苦,天台山寺庙正要恢弘面世,就被汶川地震给弄坍塌了,他竟是全无怨词,反而说,因缘如此,有什么好怪的呢?
而今,说及他花了十多年时间,圆通寺又初见成效,他是很有自豪感在的,说,你们不晓得,圆通寺最初只剩下几根大梁,还有半截石碑——原来拼凑的源起在这里。
想想我之前的嫌弃,……好吧,我真是浅薄了。从无到有,无中生万物,老和尚在创造奇迹啊!总觉得他不像个化外的和尚,倒像个古鱼凫国的留守老人,坚守他的一方领土,哪怕被人遗忘……
想着寺庙建筑开销很大,不免想跟他询问,就说你是化缘吗?
他说,不,我是坐地僧,不化缘。许是看出我的诧异,他又笑说,施主们的功德和因果,我不能强求也不会强求的。
似是而非,似懂非懂。好吧,请谅解,我不在寺庙,不了解运作模式。
一下午的时光就过去了。
起身告辞。暖阳,漫漫倾洒。有片刻的恍惚,好像相似场景,曾在日子里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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