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豆豆 于 2025-8-31 22:49 编辑
很多文字会带认知烙印。譬如,地域感,再如,时代感。而地域感和时代感往往极具张力,能更好铺陈人物和情节,使他们具象于某段历史,将特定的人文气息清晰呈现出来。
但,这或许又是一种局限?作者难以突破的,读者难以共鸣的……时代局限——是我翻阅完《肉蒲团》后最直观的感受。
这书是他人以情色抑或色情的名义推荐,而我通篇读来却全无情绪起伏感,或许我读了个删减版?苦于无处求证。转而又想:倒也无妨。毕竟对我这类读者来说,情色什么的都是外相,没写不代表不能脑补画面,写了也不至于让我忽而迷瘴。
就像读贾平凹的《废都》我很少着眼在性的刻意描摹上,反而更多看到男主对女性的怜惜层面,故而我有时会混淆《废都》和《暂坐》两部书,总觉前者更偏向《红楼梦》的怡红公子布局,而《暂坐》则更像《金瓶梅》的淫乱构架。
《肉蒲团》看似写秽乱的书,实则是讲因果祸福,劝人向善向佛的。搞笑不?其实并不。如果我读的是全本(没有删减)的话,跟“三言二拍”的“喻世”、“警世”、“醒世”相似,就直接放在佛学书里也是可以的。
后来查找资料,始知该书又名《回圈报》、《觉后禅》,果然我的感觉并未走偏。奇了个怪,它是怎么成为禁书的?再次疑惑:难道我真读了个删减版,漏掉了不可描述的细节?
以上都不重要。回到故事本身:
明代才子未央生,有点像顽石(后来皈依,改名如此)性子,听不进高僧孤峰点化,立志要猎奇、猎艳,追求世间极致。入赘道学宿儒铁扉道人家,其妻铁玉香美则美矣,然自幼受乃父濡染,端庄持重不谙床笫之事鱼水之欢。未央生百般调教收效甚微,又被丈人诸多约束严格监控,遂借口逃离从此开启了荒唐之旅:期间,换性器、练房中术,恣意逐他人之妻行淫乱之事,最夸张处,一男多女共寝。
故事发展很离奇也符合佛家因果:被拐走妻子的“权老实”不甘心,寻访而至想尽办法也拐走未央生的妻子,并最终连其丫鬟一起卖入勾栏瓦舍——你能猜到故事后续了吧?未央生睡过的女子的丈夫无一例外将之睡了回去。
不出开篇设高僧局的意外,这几个犯“淫”的祸首(未央生,权老实,赛昆仑——皮条客)在佛前胜利会师了。按高僧的说辞,“看在两位妻子的份上”,佛菩萨大发慈悲会饶恕几分——故而他们仨最后齐齐坐化竟都修成了正果。
好想原地暴走骂人怎么办?双方互献了妻子,故而能得菩萨宽恕,这是什么嫑脸的价值观?将女性物化到何等程度了,都?!
佛家因果之说看得多了,将几个坏坯托举成佛也无可厚非。然,结尾公然宣扬“世上之人皆可成佛,只因被‘财、色’二字束缚,无法摆脱迷津,抵达彼岸”,“归根结底,是开天辟地的圣人多事,不该创造女子,设立钱财,将人困在这无尽的欲望之中”,就叔叔可忍婶婶想拍案而起了。
咋,惟男人才是皆可成佛的“人”,女人都活该是上供的祭品,类似猪牛羊,俗称“牺牲”的?将“女人”与“钱财”物化等同且不说,还认为“上天不该创造女子”,是哪个太监、变态才能得出的结论吧?气得我咬牙切齿想撕书——算了,不是纸质的,手机,暂时舍不得砸。
气闷许久。后来想到时代感,想到局限性,没那么生气了:男权社会能指望什么?只这部书更凸显、更肆无忌惮罢!
但,还有一处忧伤是用时代感和局限性都不能释怀的:未央生拐走“权老实”之妻,为其育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在对待两女娃的态度上,佛前的几只,堪称人性之最“恶”,就这类缺少良善之心,缺少对生命的敬畏,竟也能修成佛,咋想的?且看:
未央生如是说,“弟子现有两个这样的债种,将来必定难以逃脱惩罚。弟子想辞别师父回去,用慧剑斩断孽根,就当她们出生时被一盆水淹死,从未降临人世。”
——杀女,消孽?这是出家人该有的想法?招笑的吧!
而高僧孤峰就更可恶,道貌岸然阻未央生造杀业,说:“那两个孩子是天公见你作恶太多特意送来让你还债的。古语云‘一善能解百恶’,你只需一心向善,坚定不移,或许天公会回心转意将她们收去,又何必动什么慧剑?”
——竟是期盼上天将两女娃收了命去。后来,还真如愿以偿了,堪称普天同庆(顽石闻两女亡讯,大喜,道孽障消除,实乃大幸之事云云)。
这是一部淫书么,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就看到宗教的彻底洗脑,连同男权的高高在上了。不知是作者的局限,还是我的局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肉蒲团》是我看过的,所谓“色情”版本中,最难看的,没有之一。若真有性的细节刻画(我读的没有),就堪称低俗、淫贱、下流、无耻之最,可以直接丢垃圾桶里遗臭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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